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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安縣地處劍州，在益州東北方，與蜀縣相隔四百多里。哪怕快馬換乘不停不歇也要五個時辰，星夜兼程，過去也是半夜。

    無官驛文書，根本做不到一路換馬，吳奇師兄弟手里那點銅錢也租不起幾匹馬。

    好在陳皋帶了兩副甲馬符。這是一種道門符箓，竹紙所制符紙上畫有山神咒與神行咒，貼在腿上就能健步如飛，星夜兼程趕路。

    吳奇兩人一路跋山涉水，從蜀縣狂奔普安，抵達(dá)時已是酉時，太陽西沉。

    入縣城時，城外士兵讓他們出示度牒。

    大唐律，非本地僧道方士需持宗正寺所制度牒，非本地妖魔鬼怪需出示監(jiān)幽衛(wèi)度牒，以證其身份，并非外道。

    正常來說，各教出家人均歸禮部祠部司管轄、發(fā)放度牒，宗正寺是管皇親宗室事務(wù)，兩者完全不挨邊。但如今儒釋道被并立為國教，也屬天子一系，故而由宗正寺管道士、僧侶。

    陳皋翻出度牒，文書小吏記下名諱，這才放兩人入城。

    宋家在普安縣南面，開了一家小酒肆，門口掛有一盞白底黑字三角小旗，旗上寫有“宋記”二字，店內(nèi)食客不少。

    陳皋左右沒見著老板，問跑堂小二：“小哥，請問宋廣義宋老板在么？”

    小二將碗碟放在一旁，用毛巾擦了把額汗：“宋公子回來了，老板與老板娘去城外芳草亭接公子去，前腳才走。兩位道長要點什么？來兩份齋飯？”

    “暫不用。”

    待小二離開，陳皋這才看向吳奇：“師弟，難道那伙賊人已經(jīng)到了？”

    托夢言物并不罕見，加之吳奇將宋有山一事說得巨細(xì)無遺，陳皋已信了八九分，這才咬牙貼甲馬一路趕來。

    “賊人十有八九還未到，還需打探一二。”

    吳奇飲了一口清水。

    宋有山遇害地在夔州，距劍州普安縣足有一千里，即使腳踏甲馬過來也才走完一半路程。當(dāng)然，結(jié)丹期修士也可駕飛劍而來，那自然快得多。

    結(jié)丹修士一身修為不易，縱使落草為寇，都會盡量掩人耳目，像這般膽大包天到城里來騙綁票，實不值當(dāng)。

    以宋有山生前所見，這伙游蕩水上的惡匪雖然兇戾狠辣，卻完全不像修行之人。

    聽了吳奇分析，陳皋不住點頭。

    “師弟說的極是，或許是哪里出了岔子，去看看便知。”

    這一年來，陳皋發(fā)現(xiàn)，觀里對師弟吳奇的傳言很多名不副實。

    吳奇的確寡言少語，卻是厭惡廢話。他頭腦清醒，聰明敏銳，只是并不如很多人那樣，喜歡顯露罷了。

    東市售賣浮云觀竹器，就是吳奇提出，挑選細(xì)小飾品，盡量小而精，有無作用都無妨，美觀第一。

    事實證明，確如吳奇所說，小巧精美的竹器單價不高，卻有更多顧客購買，總收入反而上去了。

    陳皋只是錦上添花，發(fā)揮吳奇外貌優(yōu)勢，讓他站攤位前招攬女主顧。

    這小師弟話不多，但每一句都是思考再三，闡明因果。外人不知道，陳皋吳奇兩人中，年幼的吳奇才是決策者，陳皋更多時候擔(dān)任查缺補(bǔ)漏、充當(dāng)萬金油角色。

    “城外沒有監(jiān)幽衛(wèi)和修士守衛(wèi)，危險難料。我明敵暗，于我不利。”

    吳奇判斷：“師兄，此事涉及盜賊作案，應(yīng)由官府處理。”

    來之前吳奇就想得清楚，宋有山是被謀殺，報案和警示是兩人此行主要目的。直接與來歷不明的惡匪交手，那是最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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