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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祥兒買張家的豬，讓張碩凈賺五百文，自己所賺更多，別說瑞兒作為一府之總管事了，得的自然是大頭。

    張碩啼笑皆非，“竟有這樣的人？頭一回聽說。難道你們府上不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人焉能不知市價(jià)之高低？能叫你們蒙了？”

    瑞兒笑道：“我自小長在府里，見慣了府中主子們的行事作風(fēng)，想是手里有錢了就更想著最好的東西，比這更稀奇古怪的多著呢。我們家有位姑奶奶，吃魚只吃魚眼睛，吃雞只吃雞爪子，吃鴨只吃鴨舌頭，然后將肉賞給下人和院子里養(yǎng)的貓狗，單只姑奶奶一人的小廚房里，哪天不殺十幾條魚和十幾只雞鴨鵝？不要大廚房里弄下來的雞爪鵝掌鴨信，你算算這得多少錢？一年也就年底才交租子，平時(shí)不都得采買？這位姑奶啊你便是吃菜蔬，也得挑幾十個(gè)錢一斤的蘿卜白菜，更別提其他的東西了，報(bào)價(jià)越貴她越覺得和身份匹配。”

    張碩咋舌不已，“你們家姑奶奶，這么豪奢？”

    祥兒接口道：“張大哥有所不知，我們這位三姑奶奶是太太生的，守寡后回了娘家，也就是舊年年底的事兒，鍋碗瓢盆得用金的銀的玉的，金鍋玉碗銀銚子，洗澡得用牛乳，連貓窩狗窩都是用綢緞絲綿堆砌，主子們都差不多，跟京城里的權(quán)貴人家一般做派。”

    張碩失笑，跟京城權(quán)貴之家一般做派？哪家權(quán)貴膽敢這么做？恐怕只會(huì)被人笑話是暴發(fā)之戶。再說，金鍋玉碗明顯逾制了。

    “所以，大哥你就安心收下這些東西，我媳婦現(xiàn)今就是這位姑奶奶院子里的管事媳婦，總管一切大小事務(wù)，我們家天天肥雞大鴨子地吃著，都吃膩歪了。”瑞兒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忍不住提醒張碩道：“大哥，我們?nèi)媚棠套∠虏蛔吡耍┳永C花的手藝好，趕明兒你叫嫂子繡些精致的物件兒，讓我媳婦遞到三姑奶奶跟前，好處多著呢！”

    張碩搖頭笑道：“繡花太累了，又累又費(fèi)眼睛，你嫂子手里活計(jì)忙了快一年半，還得忙活一年半載，我不想讓你嫂子接活了。”

    瑞兒哈哈大笑，“大哥你真疼嫂子。我說的這事兒，大哥知道就行，回去跟嫂子說說，嫂子有空就繡，不管繡什么東西，只管拿來，就算不是最精致的，只要我們?nèi)媚棠讨朗菣?quán)貴稱贊過的繡藝，她就必定會(huì)買下來，價(jià)錢絕對不低。對了，還有一事求大哥。”

    “什么事？”

    “不知道大哥家里有沒有咸菜鹽豆蘿卜干和各色干菜腌菜、蒜黃韭黃蘿卜白菜？”

    “有倒是有，不過各色干菜腌菜都是去年之物，只有咸菜鹽豆蘿卜干是今年做的，家中地窖里也種了些韭黃蒜黃。”今年雨水下得勤，后來又洪水泛濫，早就把菜地沖得七零八落，洪災(zāi)前菜地里的黃瓜豆角就不好，往年的腌黃瓜、糖蒜、干豆角等物今年都沒做成。

    瑞兒撫掌笑道：“有就好，勞煩大哥明天再進(jìn)城一趟，各樣給我弄些來，如了三姑奶奶的意，價(jià)錢上絕對不會(huì)虧待大哥。”

    張碩皺眉道：“你們府上今年收租沒有這些東西？”

    大青山村許多村民就是佃戶，大戶人家每年收的年租里有些什么東西，張碩一清二楚，活的牲畜家禽野味和風(fēng)干的歷年都有，柴米煤炭雜谷干菜干果無不齊備。李家在桐城又有莊子和佃農(nóng)，想吃什么吩咐一聲就得了，壓根不用買。

    瑞兒嘆道：“哪能沒有？活的雞鴨鵝和野雞野兔子就有幾百只，干菜干果好幾車呢。我們這位姑奶奶手里有錢有莊子，又是寡婦之身，平時(shí)恣意妄為，連老爺太太和大爺大奶奶都管不得，近幾日突發(fā)奇想，要吃莊稼人種的瓜果菜蔬。其實(shí)，各地莊子里送來的年租哪一樣不是莊稼人弄出來的東西？偏偏姑奶奶就嫌棄了，說什么千篇一律好生沒趣。”

    張碩瞠目結(jié)舌，不知以什么話來應(yīng)對。

    “若不是因這件事，我今天就不會(huì)特地出來了。”瑞兒說完，接著笑道：“見了大哥，這事何必便宜別人？嫂子極愛干凈，手藝又好，以往嫂子讓大哥給我們捎的各樣干菜腌菜我們?nèi)疑舷露紣鄢裕蟾缇徒o我弄一點(diǎn)子。另外大哥把鋪?zhàn)永硪焕恚瑲⒇i刀磨一磨，過兩日我把府里殺豬宰羊的活計(jì)交給大哥做，哪怕一天殺一頭豬一只羊，也能保管大哥賺個(gè)千兒八百的工錢。年前年后一天得宰殺好幾頭豬羊，我只能叫祥兒分一頭豬一頭羊給大哥宰殺，廚房里到底有專管著宰殺的下人，也得叫他們有事情做。不過，他們可沒有工錢拿，大哥的工錢是另算的。就是不知道大哥如今做了里長，又得縣太爺看重，還愿不愿意做殺豬的營生。”

    瑞兒以前不管這事，現(xiàn)在他管著，廚房的管事又是祥兒，好事自然先緊著自家人。

    張碩大喜過望，笑道：“我就是個(gè)殺豬的屠夫，哪能做了里長拋了本行？里長一個(gè)月才有幾個(gè)錢？還不夠壯壯買紙筆！我今天就把整理鋪?zhàn)幽サ叮魈旖o你送東西。”

    祥兒笑道：“其實(shí)全交給張大哥宰殺不是難事，大哥宰殺的豬羊味道確實(shí)好幾分，就是我們才升上來，太過分了難免讓下面的小管事不服，工錢也是他們能得的油水。分出千兒八百錢出去，他們不是很在意，若是分出去的多了，縱然活計(jì)少了他們也不樂意。”

    張碩笑道：“有一頭豬交給我宰殺就不錯(cuò)了，我不貪心。”

    他鋪?zhàn)娱e了一年了，心里很著急，只是急也沒辦法，現(xiàn)在這世道根本收不到豬，沒想到像林家這樣的人家收租子都要風(fēng)干的牲畜家禽，李家竟然和往年一樣，依然有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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