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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衛(wèi)從雜物間找到寶珊時,屋里早沒了陸喻舟的身影，只見寶珊躺在床上，身上披著一張薄毯,身側(cè)還窩著一只小白貓。

    暗衛(wèi)互視一眼,不敢僭越,合上房門守在門口。

    皎月懸空，傾灑一地銀芒。陸喻舟孤身一人走出客房后院，徑自走向停在巷子口的墨綠小轎,哪知，樹影中忽然躥出一人。

    扇面劃過高挺的鼻梁,陸喻舟被迫后退,一縷揚(yáng)起的發(fā)梢被扇面割斷，飄飄然地落在青石路面上。

    后巷昏暗的燈火中，慕時清一身白衣,手執(zhí)折扇,面容淡淡地凝著他。

    昔日師徒像是快要反目成仇,在寂靜的深夜中對峙。

    短暫的詫異后,陸喻舟躬身作揖：“先生別來無恙。”

    夏夜的風(fēng)并不冽人，反而帶著繾綣柔情,環(huán)繞在劍拔弩張的兩人周身。

    慕時清收好折扇，別在腰間，抱臂靠在對面的矮墻上，“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你識破了我父女的行蹤。”

    陸喻舟淡笑,“弟子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被先生抓包了。”

    之后,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這是一場狐貍與狐貍的對弈，雙方都在腦海中快速辨析著對方的弱點(diǎn)以及能夠妥協(xié)的地方。

    最后還是慕時清先開了口：“如何識破的？”

    陸喻舟也不相瞞,“弟子在培養(yǎng)暗衛(wèi)前，就會教他們?nèi)绾蝹鬟f重要消息，若是連最初的考驗都不能通過，也成為不了弟子的暗衛(wèi)。”

    這話聽著頗為狂傲，但偏生出自陸喻舟的口，又不會讓人覺得他自負(fù)。

    既然已被識破，那就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了，慕時清哼笑一聲，“說吧，到底怎樣才能放過小女？”

    陸喻舟狹長的眼型微微下彎，“弟子不會放棄寶珊。”

    “那你倒是說說，為何對小女苦苦糾纏？”慕時清跨前一步，臉上的神情越發(fā)嚴(yán)肅，“別對我說是因為虧欠，想要負(fù)責(zé)到底。”

    在慕時清看來，這通常是男人用來搪塞女人的話，也是對女人的傷害。

    面對逼問，陸喻舟垂了一下眼簾，隨即迎上慕時清的眼睛，“弟子若說對寶珊動了真心，想要呵護(hù)她一生，先生會信嗎？”

    聞言，換作慕時清緘默。

    被很多人認(rèn)為薄涼寡性的陸喻舟會對一個單純的姑娘動真心？說起來，慕時清并不相信，但驕傲如陸喻舟，若是不喜歡，又何必自討沒趣？

    那日在碼頭，自己親眼看著他從馬背上吐血墜落，那個場景是騙不了人的。

    沒等到慕時清的回答，陸喻舟退后一步，再次作揖，這一次，語氣較之誠懇許多，“弟子知道自己有多混賬，傷害了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讓她承受了很多閑言碎語，但談及后悔已是無用，弟子希望用余生去償還這份虧欠，也希望用余生去證明自己的真心。”

    余生很長，他相信自己能夠讓寶珊走出陰霾，讓阿笙拾起自信。

    靜默良久，久到陸喻舟彎著腰都感到背疼，才聽見慕時清的答復(fù)。

    “不行。”

    一抹冉起的期待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陸喻舟面色未變，“行與不行，要寶珊說了算。”

    慕時清泛起冷笑，“你覺得，寶珊會原諒你？”

    一想到寶珊從產(chǎn)子到獨(dú)自撫養(yǎng)阿笙長大的情景，慕時清就怒火中燒，“不瞞你說，我覺得自己不配做寶珊的父親，而你，更不配留在她身邊。你府中的事，我略有耳聞，緗國公看不上寶珊，那我現(xiàn)在鄭重告訴你，我也看不上緗國公這個親家公。我的女兒，值得更好的。勸君一句，莫再糾纏，否則撕破臉，對誰也不好看。”

    說罷，大步離開，勝雪的白衣頭一次讓陸喻舟感到陌生又疏離。

    陸喻舟靠在矮墻上，微微仰頭，漆黑的瞳眸映出一輪孤月。

    次日一早，寶珊從客房的大床上醒來，頭腦發(fā)暈。

    見她醒了，一身清爽打扮的慕夭端來稀粥，“趁熱喝了。”

    “昨晚......”寶珊捏了一下側(cè)額，依稀想起一抹挺拔身影，她不確定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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