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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分之一個地球的相思-《余生,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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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他偏好和他背景經歷類似的女孩子,走到后來往往成了一盤王見王的死棋,再加上在私事上他又是個刺猬性格,所以每次分手都得不到別人的同情。

    我看著明顯萎靡的人,嘆了口氣:“顧肖,婚姻和愛情不同。

    面對相親對象,你可以把對方的家世學歷身家相貌加加減減,看看和你在不在一個區間,但是這樣的評估不能幫你找到一個女友。”

    愛情或許到最后會是一場加減法,但是開始不會是,“一個女孩子只因為你上過什么學賺了多少錢做著什么職務而決定和你在一起,這種女孩子不要也罷。

    再理智的愛情,總歸有個不理智的誘因作為開始,那些條條框框的東西,絕對不會成為愛情里心動的理由。”

    我不知道我和顧肖算不算冰釋前嫌了。

    雖然他在我面前依舊刺猬一只,但是自從那天我和顧魏與他促膝長談了一下午之后,他倒是再沒找過我麻煩。

    想想,我真是個善良的嫂子。

    醫生筆跡:你這句話最好別讓顧肖聽到。

    六月,又是一年離別季,我們完全不悲傷。

    我和小草順利地邁入第四年的同居生活,用路人甲的話說,就是“陰險地占用學校宿舍資源”。

    我的單位離學校不遠,邊學邊工作,路人甲和路人乙都簽到了不錯的單位。

    自此,第一小組的所有成員都繼續順利地在X市存活下來。

    所以這個月,免不了在一起混日子。

    如此一來,難免忽略了醫生。

    對此,醫生由一開始的特別理解,到比較理解,到最后,不想理解。

    這天,接到醫生電話:“咱們倆在一起三年了,吃個飯慶祝一下。”

    現在六月,這個三年怎么算的?

    ……

    泰國餐廳,一進門香辛料氣味迎面撲來,我沖著醫生的肩膀打了個噴嚏:“唔,味兒很正。”

    醫生大笑,天知道他今天心情為什么這么好。

    我們來得比較早,人不多。

    室內芭蕉葉層層疊疊,大理石水池引了活水,里面的小紅鯉相當活跳,醫生經過的時候,有一尾從水池里躍出來,翻了個身撲通一聲栽了回去,他笑著挽我在池邊的位置落坐點餐。

    水池前方是個小舞臺,一支三人小樂隊在表演,主唱和貝斯手都是典型的泰國面孔,唱著柔軟的卡朋特。

    等餐的時候,我折著餐巾,無意識地跟著哼唱,直到一曲終了,一聲“Hi~”,我抬頭,貝斯手轉向我們這邊豎了豎大拇指,我瞬間不好意思了。

    看向對面的醫生,左手拖腮,右手好整以暇地點著桌面,鏡片后面波光流轉,我被秒殺,紅著臉往桌上趴,被他托住下巴:“不要亂趴。”

    我哀號:“醫生,你這個眼神太勾人,我吃不消……”

    醫生笑:“到底誰勾引誰?”

    我抱著醫生的檸檬汁不撒手,看著對面的人專心地拆烤小排,白皙的皮膚因為吃了辣椒染上點粉粉的顏色,看得我滿心歡喜,突然想給他唱首歌。

    其實我和醫生平時都算是穩重的人,只是撞到一起……

    吉他手剛唱完一首Hotel    California,我就在醫生詫異的表情里踏上舞臺。

    I    was    standing    all    alone    against    the    world    outside

    You    were    searching    for    a    place    to    hide

    Lost    and    lonely,now    you’ve    given    me    the    will    to    survive

    When    we’re    hungry,love    will    keep    us    alive

    ……

    下臺的時候,貝斯手用生硬的中文調侃:“新婚,夫妻?”

    周末,三三照例抽空到我單位視察了一圈,給了個中肯的評價:“采光不錯。”

    兩人一人一杯果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咱們蕭工大腦里短路的那根筋,是終于通了,肖仲義總算守得云開見月明。

    茶還沒喝完,三三接到加班電話。

    “這勞動力壓榨的,你干脆跳槽去肖仲義他們公司吧。”

    他肯定求之不得。

    “堅決不!”

    三三傲嬌地昂起頭,“距離產生美~”

    我們進地鐵的時候,剛好是客流高峰,地下通道一拐彎,一對男女正在頗為激烈地吵架。

    自從醫院破相那次之后,我對于女性憤怒時飛揚的指甲很是有點心理陰影。

    尤其兩個人吵的話題還——天朝真是無奇不有。

    三三向來看不慣這些,“嘖”了一聲,拽住我的胳膊往旁邊一拉想讓開那對男女,沒想到后面一位低頭趕路的男士撞了一下,他手里一杯新鮮出爐的咖啡,就這么潑在了我的腳上。

    欲哭無淚——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

    回到公寓,打開門,醫生已經交班回來了,他看著我一蹦一跳地進門:“怎么回事?”

    “不小心撞翻了人家的咖啡。”

    醫生搖搖頭,洗了手過來幫我擦完藥,起身去廚房洗水果。

    我跳到陽臺上,百無聊賴地望出去,兩條街外的電影院又打出了巨幅海報。

    我們只去過那家一次,去年11月11號看《失戀33天》。

    想到王小賤最后那句“我陪著你呢”,以及三三剛才“我總害怕以后會和他分開”,轉過身來對著正在切水果的醫生問:“兩個人在一起——你能承受的最糟糕的事是什么?”

    醫生沒想到我會突然問出這么個問題:“最糟糕的事?

    我們兩個——最糟糕的——離婚?”

    搖了搖頭,“沒想過。”

    我看著他遞給我的蘋果,表情嚴肅:“嗯,即使你有問題,你不舉,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我們可以想各種解決辦法,現在科技那么發達。”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當時怎么就那么不加思索地冒出這些傻氣的話。

    醫生顯然被我驚著了,看著我哭笑不得:“怎么——突然想那兒去了?”

    “今天我和三三在地下通道看到一對夫妻吵架,那女同志最后冒了句‘你孩子都生不出來,就不是個男人!’我當時都看傻了。

    回來的路上三三說,這種問題雖然不能明面兒上說,但真的挺影響感情的,很多夫妻就因為這方面問題散了。

    我當時就想,那我也不散,大不了當自己找了一女的,多少lesbian不也過的好好的……”

    越說越小聲,因為我意識到跟一個男性討論不舉的問題,實在是不太禮貌。

    醫生細嚼慢咽吃完水果,沉默半晌轉過來,看著我慢慢地說:“林之校,嫁給我吧。”

    我看著他深棕色的眼睛,這個話題,是怎么跳的?

    “醫院里,因為生病,一個家,夫妻倆,散掉的很多。

    知道你爸為什么特別招人嫉妒么?

    因為他從來就沒想過你媽會不會嫌棄他拋棄他。

    那種理所當然的有個人會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的滿足感,我特別羨慕。”

    醫生抬手貼住我的臉頰,“工作,孩子,健康,方方面面,我不能保證以后我們的生活就一定一番順遂,但是我能保證,不論好壞,我都在你身邊。

    你可以像林老師一樣,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誰說咱理科生不懂浪漫的?

    咱實誠的浪漫比兩首小情詩的殺傷力大多了,我的眼睛瞬間就發酸了,說不出話來。

    醫生撫撫我臉:“傻了么?”

    “嗯,有點。”

    我頭回遇上這種事,反應有點慢是可以理解的……

    醫生看著我:“那——你——給個話。”

    我吸吸鼻子:“好的呀,可是戶口本在我媽那兒。”

    醫生把我抱進懷里,笑了,是那種從胸口嗓子眼里出來的笑,低沉歡暢。

    整個晚上我一直有點腦部神經游離,什么都不干就看著醫生的眼睛,看得自己都要掉進去了,他問什么我都不記得自己回答了什么。

    “明天我給兩邊父母打電話。”

    “嗯。”

    “要不馬上十一,讓兩邊見個面一起商量商量婚事?”

    “嗯。”

    “去Y市還是在X市?”

    “嗯。”

    醫生狐疑地看著我,隨即有點緊張:“你——不是不愿意吧?”

    我迅速從這狐貍精漂亮的眼睛里鉆出來,挺直了腰板兒:“我剛才說了好的呀。”

    醫生笑了,第N次把我撲倒。

    我發現這廝一到沙發上就老仗著身高腿長的優勢把我全境覆蓋。

    我被悶在他震動的胸膛下,伸手拍拍他背:“你這是在傻笑么?”

    “嗯。”

    “放心了?”

    “嗯。”

    “那你把接下來的事都計劃安排好。”

    “嗯。”

    “你是不是都計劃好了?”

    “嗯。”

    “哦,那我接下來有什么任務沒?”

    “嗯。”

    “……”

    所以,其實那晚,傻掉的不止我一個……

    三三聽說之后,徹底驚了:“這叫什么求婚啊?

    !戒指都沒有!”

    “咳咳,那些形式的,不重要,不重要……”

    我和醫生的愛情,或許從不濃烈,但卻有我們自己的固執,純粹和深厚。

    醫生筆跡:唉,你這個思維亂跳的……

    (明明你比我還跳)

    醫生:你都跟我討論不舉了,我能不跟你討論結婚么?

    之后的日子,可以稱得上是順風順水。

    頭回覺得,原來自己身上貼上“某人專屬”的感覺不差。

    偌大的城市里,有一個人,與我息息相關,他需要我,我需要他,這種強烈的歸屬感,想想都能笑出來。

    九月初的一個周末,去看爺爺。

    晚飯的時候,顧魏回來。

    一頓飯,不停地看我,又不說話。

    飯后,我正在洗碗,顧魏站在我身后,欲言又止。

    我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一整晚都有些奇怪。

    “我——要外派。”

    “嗯——嗯?

    !”

    我猛地掉過頭。

    去年表哥也被外派支西項目三個月,很快的,很快的。

    我力作淡定,問:“多長時間?”

    “半年多。”

    我愣了一下:“去——哪兒?”

    顧魏看著我:“德國。”

    德國……我轉過身繼續洗碗。

    顧魏的手穿過水流握住我的手:“我昨天接到的通知。

    這批我們醫院派送兩個人。”

    “哦。

    好呀。”

    我不知道這一刻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覺得腦袋里一團一團的白霧,根本找不到完整的句子。

    我抽回手,繼續洗碗。

    顧魏皺著眉頭:“校校——”

    我低頭看著水流:“有點突然。”

    晚上,我躺在床上發呆。

    雖然我和顧魏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并不算多,但是也從來沒分開過,想見就能見到,現在突然要分開,橫跨三分之一個地球,三分之一個地球……

    “校校。”

    一只手環過來,把我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出去自己照顧好自己。”

    顧魏把臉埋進我的頭發:“那你怎么辦?”

    我撫過他的戒指:“我等你回來。”

    自從知道要出國進修后,顧魏對我很縱容。

    具體表現為,他對于我變身考拉成天趴在他背上不說話,一點意見都沒有。

    我有。

    我舍不得。

    但是我深明大義。

    于是我繼續淡定地趴在他背上。

    我正常上班,空余的時間,要么去醫院,要么就去公寓對著清單一點一點準備顧魏的行李。

    顧魏的笑容少了很多,偶爾兩個人有空在一起,他也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的心里也不好過,于是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沒事,時間過得很快的。”

    時間確實過得很快,和流水一樣根本抓不住,很快就到了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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