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于謙沉默不語,這個話題在李賢一開口,終于變得危險了起來。 于謙至今不知道那十四問里到底有什么,但是他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承認不承認私權,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話題。 于謙是承認私權的,所以他從來不摻和戶部和內帑爭斗,金濂是承認私權的,所以戶部天天跟陛下撕扯。 戶部和內帑的有序競爭,也是有益于朝政的。 朱祁鈺是提前看過李賢的十四問奏疏,這是李賢在僭朝最大的收獲。 他既然讓李賢開口,朱祁鈺自然是準備好了答案。 “我們作為朝廷,執掌公器,自然要承認私權的,否則不就是再興井田制了嗎?”朱祁鈺首先直面回答了李賢的這個問題。 朱允炆在方孝孺的一力催動下,甚至想要開啟井田制,這不僅得罪了武功軍勛,甚至得罪了勢要豪右、縉紳、富商巨賈。 江南本身應該是勢要豪右之家的基本盤,朱允炆都把自己的基本盤得罪了,爭道之事上,如何能成呢? 朱祁鈺話鋒一轉,十分鄭重的說道:“但是朕不承認:私權,神圣而不可侵犯!” “公權,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于謙終于松了口氣,滿是笑意的俯首說道:“陛下英明。” 在陛下手下做臣子,不用費任何的心力。 陛下身后有高人,這是于謙一直以來的認知,但是陛下身后的高人,也跟著南下了嗎? 于謙并不打算溯源這個問題,陛下說得對,他沒有什么好勸諫的。 于謙他只打算做一個臣子該做的事。 臣子有六正六邪。 諂言以邪,墜主不義,朋黨比周,以蔽主明。 入則辯言好辭,出則更復異其言語,使白黑無別,是非無間,伺侯可推,而因附然,使主惡布于境內,聞于四鄰。 如此者,亡國之臣也。 若是國家昏亂,所為不道,敢犯主之顏面,言君之過失,不辭其誅,身死國安,不悔所行,如此者直臣也。 于謙只打算做個忠直臣工,不打算做亡國之臣。 對于私權和公權的討論,要追溯到于謙在京師之戰后的那句人人為私,陛下一人公耳。 這種爭論一直從于謙第一次這么說,再到開海的時候與民爭利論,再到現如今平定叛亂之后,面對南衙的抵抗,都是私權和公權的一種爭鋒,而且這種爭鋒會持續存在,永久存在。 李賢有這個想法也不例外。 事實上,私人財產,神圣不可侵犯這句話的的源頭。 是13世紀,封建領主、教士、騎士和城市市民逼迫約翰王簽下《大憲章》為根基。 自由和皿煮,是為了所謂的私人財產,神圣不可侵犯而服務的。 東方世界里的私人財權的確權,應當是在商鞅變法的廢井田,起阡陌,就正式確定了私權的存在。 但是所謂的私權,神圣不可侵犯,無論是在東方世界還是西方世界,都是一紙空文罷了,其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 因為這在根本上,就是不可能實現的。 大憲章簽訂之后,約翰王在貴族們撤軍之后,立刻撕毀,開始互相征伐。 而后大憲章的內容從六十三條,銳減到了三十七條。 朱祁鈺極為認真的說道:“分工是財經事務的開端,沒有人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 “如果我們站在一個很高的角度去觀察,就會發現分工,在這個寰宇之中,是無處不在的,從事著各種各樣工作的人們,構成了宇宙的洪流。” 朱祁鈺的宇宙自然不是后世的宇宙,而是指古往今來,天下四海。 朱祁鈺是皇帝、于謙是天下臣工執牛耳者,李賢是僭朝沒有轟然倒塌,失綱導致南衙大亂的中流砥柱。 他們都站的足夠的高,自然可以討論這個問題。 生產力的提高,從分工開始。 勞動因為有分工,所有人所表現的更多的嫻熟程度、技巧和判斷能力,這是是生產力提高的源頭。 人們把自己的技藝記錄下來,然后去培養更多的擁有這個技藝的人。 朱祁鈺接著說道:“從蒙昧時代的男耕女織,到現如今我們的生活,根本無法離開其他人勞動。” “比如遍布整個南京城的成衣店內,一件絲綢衣物或者麻布、棉布、棉衣,都離不開農民耕種收獲、染工、粗梳工、紡工、織工、裁縫工,最終才成為一件衣服。” 朱祁鈺見過汪皇后彈棉花,確切的說,汪皇后帶著后宮四人,在一輛軋車上將棉花脫粒,彈的棉花變得松軟,然后再從棉紡為棉線。 母儀天下,亦表大明重農桑之本。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