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用武(8k2合1)-《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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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主動也好,被迫也罷,除非汝南袁氏想要自絕于汝潁宛洛的士人,否則他們是不可能放棄這黨人領袖位置的。
那么此時,這個小婢所生,又過繼給了一個空門,還能力不錯的袁紹袁本初,豈不是最佳人選?
真有一日事成,宦官誅滅,黨人大興,那袁本初自然可以讓袁氏更上一層樓;若是不成,這袁紹‘無父無母,獨占一門’,棄了也就棄了。
“這才是世家之道啊!”韓遂冷笑不止。“那楊賜但凡能多兩個像樣的兒子,哪里需要親自上場?”
公孫珣閉口不言……實際上,他此時已經對韓遂的這種說法深信不疑了。
說白了,袁紹本人是否比袁術、袁基更出色,其實并無大礙,只要不是太差就行了;袁逢、袁隗是否疼愛,或者討厭這個兒子其實也無妨,只要他們愿意把資源和家族名號給對方用就行了;甚至袁本初本人是主動還是被動,都沒有太大關系……真正的關鍵是,自從那場血淋淋的九月政變算起,汝潁宛洛的士人已經被壓制了足足七八年,他們如饑似渴,真的已經等不及了!
這個時候,必須要有一個能讓大家團結一致的天降領袖!而袁紹既然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出色,那自然可以在第一天就接受李元禮的隔空傳位,成為天下楷模!
“明白了吧!”韓遂看到對方良久不語,不免失笑道。“袁本初今日之事,本就是人家宛洛汝潁的士人在做戲與天下人看,你說你那兄長,一個邊郡來的土包子,竟然真的為此事生氣了?難道他不曉得,袁本初那地方,本來就沒有我們邊郡士人的落腳之處嗎?!”
公孫珣盤腿坐在車上,彎腰朝對方行了一禮……因為他曉得,對方這是維護自己兄弟來了,而不是問罪。
“不過,你那兄長雖然愚鈍一些,我卻格外高看他一眼。”韓遂忽然又正色道。“彼輩中原士人,自視甚高,視我等邊郡之人為無物,既如此,還不如學你兄長那樣拂袖而去,省的受氣呢!這一點,他比我韓文約強!”
公孫珣喟然長嘆:“話雖如此,可是來時也曾有一位長輩提醒過我,說著內地,宦官士人互不兩立,而我輩雖然出身邊郡,卻總得擇其一而從之……如今這情勢,總不能投靠宦官吧?”
“投靠宦官倒也未必。”韓遂依舊正色。“但也要在士人面前有所自愛……”
“這便是問題所在了。”公孫珣搖頭道。“自愛須的有所恃。文約兄郎官期滿,怕是馬上就要外放回西涼了,屆時握有兵馬,自然有所恃。而我們兄弟,此番不過是入京求學……”
“這就是我要說與你的另一件事了。”韓遂也跟著搖頭道。“你們兄弟非是無能之輩,恰恰相反,是能耐太多,以至于對自己產生誤解,有了非分之想……你們能拜入盧公與劉公門下,并得到他們看重,已經是幾個游學邊郡士子能做到的極致了!再往后,真以為那些中原人會敞開大門視我等為心腹肱骨嗎?”
話到這里,韓遂忍不住敲著車子的外檐提醒道:“須知道,吾輩邊人,歸宿終在邊關,洛陽雖好,卻實非你我用武之地!”
公孫珣趕緊再度屈身:“多謝文約兄指教!”
“指教不敢。”韓遂也喟然道。“我今日也是有感而發罷了。再說了,這天下紛紛擾擾,不知道什么時候形勢就會變的晦澀難明起來,你我同為邊郡出身,又如此投緣,不如做個結識,日后方便相見。”
公孫珣聽到這話后實在是忍不住:“敢問文約兄,為何說這天下形勢晦澀難明?如今這天下可是難得太平……”
韓遂聞言愈發無奈:“我也不瞞你,雖不曉得其他地方如何,但我們涼州一地,自大漢立國算起就羌亂不止,朝廷百年征伐,雖然每次都能勉強壓制,但卻從未根除。而且,去年我從涼州入洛,沿途所見,從金城到長安,幾乎全被戰亂掏空,流民滿地,白骨露在路邊都沒人收拾……”
聽到此話,公孫珣驚愕之余卻也是篤信無疑。
驚愕是因為,他本來以為如河北那般表面安定、底下不堪,已經是末世之像了,沒成想西邊竟然已經把亂像擺到了表面;篤信無疑則是因為,西涼那地方畢竟是百年羌亂,三次大征,亂成那樣倒也能理解……更重要的一點是,如今他心里隱約也有所準備,這大漢朝如此體量,若不是內虛外火一起來,斷然不可能說倒就倒的。
“等朝廷諸公騰出手來遲早會安撫的。”心里如何想的且不說,但嘴上公孫珣卻也只能如此說了。
“可笑我當時也是這么想的,”聽到對方如此勸解,韓遂反而愈發憤恨。“但來到洛陽才發現,這群關東人根本不把我們邊郡放在眼里。你們幽州還算好的,畢竟河北諸郡心里都明白,要是幽州邊郡崩壞,那河北一馬平川再無遮擋,可西涼……這群關東士人,不說去收拾人心,反而有人覺得西邊有三輔之險,不如從容放棄西涼,割肉止血!”
“朝廷諸公不至于愚蠢到這份上吧?”公孫珣一時間竟然不敢相信。
韓遂也不答話,而是自顧自嘆道:“自那日起,我便曉得,這禍亂天下的不是別人,恰恰就是朝中這種自以為是的士人大員!”
公孫珣為之啞然。
洛陽城一般是二更宵禁,此時自然還算是為時尚早。而當車子經過城門咕嚕嚕的駛入城內后,天色雖然已經完全黑了,但挑著燈籠的豪門仆從、收起貨物的攤販、訪人歸來的士人車輛,反而正處于一個高潮,兩人旋即閉口不言。
“是我失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看著車子即將到達自己所居的城西某處,韓遂終于再度開口。“若能快刀斬亂麻誅除宦官,想來中樞自然會上下通達,到時候陛下與朝廷諸公也會騰出手來收拾西涼……”
“誰說不是呢?”公孫珣連連點頭,但心中卻也忍不住吐槽,就怕等不到那天,這個大漢就已經‘晦澀難明’了。
車子咕嚕嚕的停在了韓遂居所前,公孫珣下車相送:
“今日多謝文約兄如此大度,不但輕縱了我們兄弟,還如此坦誠相待……”
韓遂立在自家門口,難免又多了幾分神采:“今日之事你且放心,我自然會與袁本初一個說法……倒是辛苦你了,你兄長惹出的事端,反而勞累你躲到山上。”
“此事……珣深以為恥。”公孫珣頗為尷尬。
“無妨。”韓遂忽然上前一步,主動握住了公孫珣的手。
公孫珣一下子雞皮疙瘩就起來了……往日都是他握別人的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握自己的手。
“你叫公孫珣是吧?”韓遂認真問道。“遼西令支人?”
“然也。”
“我乃涼州金城韓遂,字文約。”
“我自然銘記于心!”
“雖然之前有過兩面之緣,但我只把你當成劉公與盧公的弟子,今日才算是真正記住你了。”韓遂聞言略顯感慨道。“須知道,之前在北邙山上,我一開始只是被你兄長的豪氣所激,動了我等邊人同仇敵愾的心思,這才主動出頭想幫你們抹平此事。不料,與你同車而返,相談甚歡,卻又知道自己小覷了天下人……袁本初此番奪取黨人領袖之事,我也是在京中觀察良久才恍然大悟,你一個未加冠的白衣士子,卻能洞若觀火,堪稱是內秀了。而且現在想想,你兄長固然豪氣,卻又有失計較,反倒是你能忍一時之氣,說不定將來前途更加遠大。”
公孫珣趕緊低頭口稱不敢。
“兄弟皆如此,想來你們那個族弟公孫越也是不差的。”韓遂終于松開了手。“遼西一地竟然連出了三個俊杰,那幽州必然是要太平了,而西涼……也罷,日后再相見吧!”
公孫珣后退兩步,拱手行禮。
雙方各自回家不提,第二日,韓遂再度前往北邙山拜訪袁紹。
韓文約西涼俊杰,又是這批郎官中的佼佼者,前途不可限量,再加上之前還有曹孟德書信大力稱贊,袁紹當然不會視之為凡流。于是,他親自從‘草廬’中出來,再度將對方迎接了進去。
雙方寒暄完畢,當著眾多俊杰的面,韓遂正襟危坐道:“此番前來,卻是為了昨天那件事情,遼西的公孫兄弟于廬前憤然而去,我毛遂自薦前往問詢……”
“哦?”話說,袁紹今年二十有一,確實生的相貌堂堂,而且四世三公,自幼養的一身貴氣,此時雖然穿著麻衣,但卻依舊顯得氣度不凡,儼然是黨人選中的天生領袖。“不知此事可有個說法?”
“不知本初又想要個什么樣的說法?”韓遂面不改色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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