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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不少扯入戰(zhàn)事的東郡豪右們積攢了百余年的財貨，甚至是官方府庫，在通過黃巾軍倒手之后，如今理所當然的成為公孫珣的‘繳獲’！而且，下面的軍官士卒們早已經(jīng)在往各縣邑的‘接收’與‘追逃’過程中拿走了自己的那一份，這筆錢能出現(xiàn)在王修的賬簿上，本身就說明，它從頭到尾按照規(guī)矩就是公孫珣一個人的！

    而且，這一點是得到了朝廷默認，甚至是鼓勵的。

    甚至這個一度讓公孫珣都感到震驚的數(shù)字都還是合理的……比如說這里面一萬余匹布繒，看似很多，但董卓當年作為張奐手下的軍司馬，獨立領一路將配合張奐擊破羌人，由于沒有直接繳獲，朝廷一次就賞賜給了他九千匹布繒作為補償。

    那么總而言之吧，這筆數(shù)目巨大的財貨，公孫珣是現(xiàn)在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而且不需要承擔任何政治風險，甚至是道德風險……因為此時此刻，全大漢朝都已經(jīng)把這筆錢認可為他公孫珣的私產(chǎn)了。

    這就是這年頭帶兵打仗的一個規(guī)矩！

    “我……”

    公孫珣欲言又止，他想說點什么，或者作出某種安排，但終究只是揮手讓眾人全都散去，并茫然一時。

    如此舉止，倒不是說公孫珣被這筆錢迷花了眼，他還沒這么丟人現(xiàn)眼！人家家里不富裕的董卓獲得了九千匹布的賞賜后都知道一匹不留，全部分給下屬，他家富鉅億的公孫珣又何至于如此眼皮子淺呢？

    實際上如果這筆財富稍微少一點，公孫珣說不定立即就要全軍集合，當眾把所有財貨都分下去邀買軍心。

    之所以猶豫，乃是說這筆錢確實多的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再加上之前與程昱討論戰(zhàn)后局勢，以及河堤上那一幕，讓這位持節(jié)來東郡的五官中郎將多少對戰(zhàn)亂后的東郡百姓產(chǎn)生了一些同情心。

    于是，他本能的想拿這筆財富惠及一下當?shù)匕傩铡?

    但是，問題的關鍵在于，倉促之間公孫珣根本想不到任何一種讓底層百姓直接得利的方式！因為任何一種方式都必須要經(jīng)過本地世族豪強的手，而本地的世族豪強偏偏同樣損失慘重，經(jīng)過他們的手，只能意味著公孫珣領兵一走他們便要將這筆財貨盡數(shù)奪走……如此舉動，毫無意義嘛！

    不然呢，總不能直接排隊發(fā)錢吧？要是那樣的話軍中士卒如何想？不發(fā)錢給我們，給那些人？

    “君候！”就在公孫珣蹙眉遐思之際，堂前侍衛(wèi)忽然拱手匯報?！巴蹰L史去而復返，求見君侯?！?

    公孫珣心中一動，便趕緊讓對方進來。

    “君候是在想如何用這些繳獲接濟當?shù)匕傩諉?？”王修依舊捧著自己的賬冊，倒是開門見山。

    “請叔治教我?！惫珜O珣并未起身，便直接言道。

    “并無什么好法子?！蓖跣拚珣暤??！皷|郡舉郡皆沒，世族豪強俱遭兵禍，無外乎是深淺不一而已，君侯拿浮財救助百姓，你在時萬般皆好，一旦受命而走，這筆錢財是逃不出本地豪右手心的?！?

    “總不能坐視不理吧？”公孫珣愈發(fā)蹙眉。

    “不妨分些軍糧出來?！蓖跣掭p聲建議道。

    公孫珣一時默然不應。

    王修見狀趕緊稍作解釋：“這些天我隨審司馬浮河而下，眼看著整個東郡黃河兩岸被兵禍荼毒，田中青苗被踩踏毀壞，十不存三……此時死了那么多人，未必顯出饑荒來，但等今年秋收后，卻必然要出亂子！故此，君侯留再多浮財，都不如在濮陽府庫中多留些糧食。”

    公孫珣終于微微頷首，并展露笑顏。

    他起身來到堂中王修跟前，拍了拍對方肩膀，稍作勉勵：“叔治仁心，確實只能如此，既然如此，你回去計算一下，看看能騰出多少軍糧出來便是?！?

    言罷，便要折身回坐。

    “其實，君侯或許還可以上書朝廷請求免去東郡一年賦稅?！蓖跣奕滩蛔±^續(xù)諫言道。

    “之前戰(zhàn)后表奏軍功時，便已經(jīng)如此向天子進言了?！惫珜O珣頭也不回，應聲而答。“這兩日天使就該到了，聽消息便是！”

    “是屬下冒昧了?！蓖跏逯握税肷危鄢蛑鴮Ψ綇娜萋渥?，這才微微回過神來?！翱杉热绱?，君侯其實已經(jīng)是盡力而為了，為何我還依舊覺得君侯神色不渝，心中悶悶不樂呢？”

    “因為治標不治本啊?！惫珜O珣坐下來坦言道?！澳阄宜跃闶墙庖粫r之困，便是此番征討黃巾賊，亦不過刮去腐肉的舉動，而大漢其實病入膏肓……叔治以為呢？”

    郡府大堂深邃廣闊，義從們持刃立在堂前阻隔，故此堂中其實并無第三人能聽得此言，而王修聽得這話，先是一怔，然后卻又良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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