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馬獵長原-《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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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真是小覷了天下英雄!”韓遂旁邊一名同樣伏在草叢中的漢人軍官此時居然還嗓音發顫。“這次出涼州來之前,我只以為天下勇武之人不過是閻行、龐德他們,對面漢軍中的勇士也不過是李傕郭汜之流,哪里能想到那衛將軍麾下竟有如此強人?!咱們軍中多少勇士,在他面前居然宛如稚童一般。”
“何止是強人?!”韓遂欲哭無淚。“你們居然只將他當做一勇之夫嗎?彼輩分明是勇且善戰,還通兵法……今日他領白馬義從,一路追索,看似只是追殺我等,其實乃是一路向西之余專挑軍官獵殺!若非這廝今日一路殺我數十名軍官,我何至于連調兵遣將都做不到呢?九千騎兵,敗得如此干脆,便是敗在這幾十名軍官首領上了!”
旁邊草叢里幾名羌漢首領與親信聞言,一時俱皆悚然。
不過稍等片刻,等氣喘勻了,眼見著漢軍并未有往此處查探的意思,其中一人,乃是前隴西太守李相如的親信,卻又忽然莫名開口,勸說打氣了起來:“韓公莫要失措……依我看,你還是有天命所在的。”
周邊眾人紛紛怒目,敗成這樣,狼狽到趴在河邊草叢里躲命,居然還有臉說什么天命嗎?便是韓遂都怒目圓睜了。
孰料,此人不愧是李相如身邊的文化人,他見狀不慌不忙,居然在草叢里趴著說出了一番道理:“韓公你想想,若非是之前你那次落馬,折斷了盔翎,又趁勢換了馬匹,只怕剛剛已經被那人一矛給捅穿了!而如今你安然在此,難道不是天命在你,所以暗中有氣運庇護,讓你之前專門在逃跑路上馬失前蹄嗎?”
此言一出,眾人還真的一時無言以對。
而韓遂也反應了過來,此時不是哭喪的時候,再加上他也明白對方的心思——李相如在后面,天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反正沒他韓文約活下來的概率大,眼前這人是起了改換門庭之意,所以真不是惡意。
一念至此,韓文約也勉強收起哀容與怒氣,強笑道:“王司馬說的是,此番雖然戰敗我全能全身在此,想來將來必有成就……《淮南子》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孟子》言,故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
話沒說完,忽然間,草叢中的這十來個人俱皆變色。
原來,眾人皆是西涼人,又多歷武事,所以幾乎是同時感覺到了地面的震顫,并判斷出有大股騎兵自東面趕來。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緊隨白馬義從而來,負責切割西涼軍的漢軍騎兵主力。
而果然,眾人微微在草叢中抬頭,隱隱看見那邊殺的興起起白馬義從在稍微猶豫了一下,在和為首那名騎著神駿白馬的將領交流了一些什么后,居然只是打了一個旋,便棄了對此間西涼騎兵的追殺,繼而往西面陳倉城方向去了。
韓遂怔了一下,愈發感慨:“此人真是良將,情知后軍既然跟上,那便應該以大局為重,往西去陳倉城斷我軍后路……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設身處地,誰能輕易放棄眼前斬獲……”
“韓公!”旁邊那王司馬忽然反應過來,便趕緊喊停了對方。“趁此人離開,漢軍主力騎兵未到,咱們趕緊逃吧!”
韓遂等人恍然大悟,然后即刻起身,試圖尋得戰場上的無主馬匹,趁機逃竄,但是,韓文約剛尋得一匹馬來,卻又和周圍幾人一樣,陡然怔在了那里,并冷汗迭出。
“韓公,我等往何處逃?”剛剛還鼓吹什么天命的王司馬,此時又是第一個問了出來。
韓遂茫然無語……是了,那群白馬騎兵已經越過了他們,往陳倉去了,身后又有大股漢軍騎兵將至,自己等人該往何處逃?
東面去不得,西面去不得,北面不是不能去……但自己等人被那群白馬騎兵一路攆的沿著渭水逃竄,已經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戰場的最南面,若是往北走,怕是來不及吧?
隨著腳下震顫聲不停,韓遂與身邊寥寥幾人面面相覷,卻是不約而同看向了南面閃耀著某種攝人光芒的渭水!
“渭水能走嗎?”王司馬嗓音再度發顫。“冰還有多厚?我記得之前取水的時候,用長矛便可輕易捅穿冰層了。”
“棄馬,脫下甲胄。”韓遂松開手里的韁繩,也是嗓音發顫。
下一刻,這十幾人不管不顧,直接飛速轉身往渭水河床而走,而且一邊速行,一邊匆忙脫下盔甲等贅物。
然而,正值午后,冰面濕滑,幾人丟盔棄甲小心扶持過河,還沒走到一半呢,身后大股漢軍騎兵就已經出現了,驚得其中幾人直接滑到,然后帶累著所有扶持之人一起倒在冰面上!
“不要回頭。”趴在冰上,摔得鼻青臉腫的韓遂咬牙大喊。“漢軍不會冒險過河追我們,咱們速速過河!”
而果然,這些騎兵雖然看到了渭水上有零散敗兵試圖過河,也看到了其中有這么十幾個脫了盔甲之人,大約知道他們來歷不凡,但也沒有冒險,更沒有耽誤時間。反而是趕緊奉之前徐榮的命令,在此處繞向北面,以求分割包圍。
最后,居然是任由韓遂等人平安爬過了百余步寬的渭水冰層。
過得河來,眾人情知徹底是逃出生天來,更是難免長出一口氣。
然而就在此時,剛剛還又是《淮南子》又是《孟子》,冰層上摔倒都凜然不懼的韓遂甫一逃出生天來,卻又一時哀凄不止,最后居然仰頭落淚,而且越哭越難釋懷。
原來,其人一開始只是想到了被那白馬武士磕盔喝問以及爬冰過河的羞恥,然后卻又想起了替他留守在大營的成公英,以及之前匆忙迎戰被刺下戰馬的閻行。
其實,何止是韓遂,其余人也多如此……剛才那一戰,實在是太過羞恥,他們縱橫涼州數載,何曾遇到過這種級別的潰敗?
九千騎兵,從交戰開始就稀里糊涂的,然后一潰至此!
但羞恥歸羞恥,到了這一步,又該如何呢?是,到此為止,涼州軍只是潰,真正死的人還沒到那份上,尤其是騎兵,若能收攏一二,說不定還能一戰。
但是,好不容易爬過來,難道要再爬回去嗎?
只能說,誰能想到,衛將軍公孫珣派出的前鋒如此強悍,居然一鼓作氣便刺穿了涼州軍全軍呢?誰又能想到,對方身后接應大部隊又是如此及時趕到,并做出了分割呢?
而哭了好一陣自,還是那王司馬看在自家主公李相如死掉的概率愈發增大的份上,勉力勸了一句:“事已至此,韓公不要太過擔心,想來漢軍騎兵雖然分割迅速,但我軍兵力畢竟雄厚,戰線又這么寬,他們未必就能包圍完全,至少有一多半人能從北面逃走吧?咱們趕緊動身,從上游繞過去收攏部隊,然后回涼州修養數年,未必不能卷土重來?”
韓遂勉力收起哀容,然后緩緩頷首,但甫一扶著麻木的雙腿在河床枯草中起身,卻忽然面如死灰。
“韓公?”周圍人都有些慌張。
“哪里還能有一多半人逃出生天?!”韓遂既然失聲捶地喝問。“我現在只怕公孫珣在北面也放了一支騎兵……不要多,兩三千,足以配合漢軍騎步主力驅趕咱們的敗兵向南即可!而以公孫珣之用兵如此,哪里會忘記如此布置?再以昨日之溫情,今日之凌厲看,公孫珣又焉能是那種網開一面之人?”
周圍眾人俱皆變色。
“為今之計。”韓遂忽然又眼神茫然起來,然后猝然跪在了渭水南岸草叢之中。“只能指望我軍后面的各營主力不要敗的太快了。其實若能撐到天黑,還是有些許生路可走的……”
“……”
“天一黑,漢軍無法辨識我等,各處都能摸黑逃逸一些,更關鍵的是……”滿身狼藉的韓文約盯著眼前渭水冰面,一臉希冀言道。“天黑以后,河冰重新變得結實,成功過河逃亡之人或許能多上不少。”
眾人紛紛頷首,但扭頭看向高懸在遠處陳倉城上方的太陽時,卻又各自無言,然后紛紛學著韓遂跪伏在河床草叢中向北而望……
還是那句話,事到如今,他們除了如此動作外,又能做什么呢?難道要再爬回去?
同一時刻,公孫珣并不知道自己昔日故交淪落到了何種可歌可泣的地步,也不知道呂布大發神威,在遍尋韓遂不見的情況下,已經實際上完成了刺穿敵軍全陣的任務。
實際上,這位衛將軍依然在慢悠悠的趕路。
話說,之前開戰后不久,公孫珣便獲得匯報,說是叛軍首領中實力最弱的一個,也就是前酒泉太守黃衍的大營已經被攻破,他便兀自向彼處趕去了。
而等到公孫珣剛一到達黃衍的大營,便復又聞得另一名叛軍首領,隴西太守李相如居然也棄營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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