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劉璋尚未著甲,只是牽著自己的戰馬列隊而已,便已經汗水連連——入義從一年有余,經歷了一年多軍事化生活,其人早就不是那個虛胖的益州牧幼子了,實際上,自幼良好的營養補充和一年多的鍛煉倒是讓正在青壯時節的貴族子弟看起來頗有氣勢,可自幼養成的懦弱性格又如何能輕易改變? 法正、楊修這兩個聰明孩子也沒有這么多多余的腦子可用了,因為真的沒有什么別的可想了,此時此刻,他們只是區區一名普通士卒而已,除了放手一搏,還能如何?所以,二人也只是不停低頭檢查身上裝備,并時不時照看戰馬罷了。 倒是孟達,第一次臨戰之前,居然顯得有些興奮,其人也不顧什么后路被斷,竟然和義從中的軍官一起,上下游走,勉勵同袍,倒是與賈逵的表現頗為類似……故此,其人得到了龐德的青眼,專門叫到身邊稱贊。 但不管如何了,上午時分,隨著所有人準備妥當,中軍一聲號角,全軍終于肅然! 而陣陣號角聲中,全軍上下,親眼見著全副武裝的衛將軍公孫珣翻身上馬,名震天下的白馬旗、白馬近衛,衛將軍儀仗、傘蓋,無一不在,然后其人不管不顧,親自先行向東,全軍卻是繼而振奮,吹角連連,并按照秩序紛紛相從出戰。 井陘南道雖然很近,但卻地形復雜,狹窄的狹窄的,寬闊的寬闊,走起來極為麻煩,所以雖然相距不過十里,兩軍卻在中午時分方才在半道上的一處狹窄通道中相遇——兩軍大營中間其實足足有兩處開闊谷地天然適合做戰場,所以彼時,雙方都希望能率先搶過這個通道,來到下一處山谷方才接戰,于是紛紛臨時提速,卻不料狹路相逢。 而張燕和太行匪眾雖然早從斥候處知道公孫珣親自到來,但此時眼見著衛將軍儀仗分明,白馬充斥道路,心中本就矮上一頭的氣勢卻是不由再低了一些,更是有人涌上前去,請示張燕該如何作戰,又該如何詐敗。 反正是亂做一團。 而另一邊,也早探知道對方到來的公孫珣雖然也對狹道交戰有些措手不及,卻是當即立斷,采取了婁圭的建議,并駐足于一側一個高凸石地之上直接傳令——地形受限,不用先齊射弓弩,全軍即刻下馬步戰,以曲、隊為單位,執旗奮勇向前交戰,無須多言。 于是乎,號角聲聲不斷,再度響徹山谷,只有數百步寬闊,還起伏不定的狹窄戰場通道上,戰斗瞬間爆發。 刀劍出鞘,甲胄振起,義從在前,郡卒在后,紛紛呼喊向前白刃搶攻。 張燕身著鐵甲,頭戴鹖冠,披著一件赤色大氅,同樣立在一處小高地上,尚未來得及辨別認出對面的公孫珣和周邊人物,便立即被戰局弄的懵在了當場。 其人幾度欲言,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下令——他本是要詐敗引誘公孫珣去自己大營前的,但卻是準備有秩序的詐敗,而此時狹路相逢倒,又如何能輕易安排后路? 不過,漢軍搶攻不斷,仗著前鋒甲士多、兵刃鋒利,更兼一股血勇之氣,層層輪換攻擊身前的紫山賊,宛如波浪一般層層拍打到河灘上的泥土一般,幾乎是一刻鐘而已,便將盤踞在山中六七年,素稱悍匪的紫山賊前鋒給打得潰不成軍……倒是根本不用張燕思索該如何詐敗了。 因為這時候要還不趕緊作出切割,拋棄掉前軍撤退到身后那個開闊谷地,那就要倒卷珠簾了。 張燕扔下前鋒潰軍,倉促撤走,半道上便已經恢復了神智,卻是漸漸不以為意起來——畢竟,剛剛在通道中是狹路相逢,紫山軍的兵力優勢不能顯現出來,區區幾百步寬的通道,戰場受限,誰能拼過聞名天下的白馬義從,哪怕是對方下馬步戰?而死傷的幾百雜兵,甚至都不是他本部,本就是準備在這次戰斗中當做誘餌消耗掉的,何足掛齒?! 再說了,當面終究是要詐敗的,真正殺招乃是一早出發,從北路繞遠道,下午才能抵擋對方營寨的那五千奇兵! 而彼時,奇兵一旦得手,奇正交易,便可以變成了正軍,狹窄的井陘南道之中,兩面鎖住,公孫珣便是神仙也無能為了。 就這樣,張燕一邊思索一邊和其他匪首逃出通道,來到身后那個開闊谷地后,復又立即在谷地內整理陣型,準備交戰。 話說,此時的山谷里,面對著驟然開闊的地形,果斷從通道中撤回的張燕軍確實發揮了自己的人數優勢,本來大部就沒有進入狹道的主力部隊在山谷中按照各部所屬,少的五六百人,多的一兩千人,軍陣層層疊疊,在張燕的嚴厲督促下分別列陣,雖然有些雜亂不齊,但大略上卻是從上谷的這一頭,一直蔓延到山谷的那一頭,倒也算是所謂層層設防,層層阻隔了。 當然,這也是便于拋棄前軍,保全有生力量撤退的一種較好處置方式,很適合‘詐敗’! 然而,隨著漢軍追逐敗兵涌出通道,也在谷口立足成功,并結成大陣,直接步戰前沖,張燕卻是再度有些發懵了起來,繼而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原來,進入谷地,視野開闊后,眼見著漢軍大部涌出,這位定難中郎將卻是陡然發現,漢軍的數量有些超出自己的想象,而且攻勢之凌厲遠超自己想象! “你覺得漢軍有多少?”張燕怔怔看了半晌,忽然回頭朝身側的楊鳳問道。 “漢軍出來時我一直在數,覺得得有五千……又或是六千?”楊鳳遲疑片刻,還是給出了答案。 “你覺得呢?”張燕復又扭頭向另一位將領白雀質問起來。 白雀盯著戰場沉思片刻,卻是黑著臉搖了搖頭:“四千絕對不止,四千五也不止……確實接近五千,難道衛將軍全軍出動了?只留數百輔兵防守?還是來了援軍?” “雙方如此倉促,哪里來的援軍?”張燕冷哼一聲。 “那將軍。”楊鳳復又正色朝張燕問道。“衛將軍一共帶了五千兵……確鑿無誤吧?” “死了不知道多少斥候,早在衛將軍入井陘口后便已經確定,就是五千。”張燕的臉色也變得怪異了起來。“彼時你們自己也有斥候派出……何必問我?” “那這就是好事!”楊鳳趕緊言道。“既然衛將軍全軍盡出,營中格外空虛,豈不是能輕松拿下,屆時將軍派出的那五千人在對面營中一把火放出來,再從后方頂上來,此戰便輕松得勝了。” “話雖如此,”白雀在旁爭辯道。“衛將軍不至于如此無知,放任北道不管吧?” “那你說是怎么回事?”楊鳳針鋒相對。 聽著二將相爭,張燕心中著實覺得有些亂,也著實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紛亂之中,他本想再問一問最信任的張晟張白騎,但后者此時正在谷底親自整理部屬他自己的兩千兵,并不在身側。于是張燕只能作罷,然后認真觀戰、指揮,并將視野放在了谷中戰局之上。 但是越看下去,越想下去,張燕就越覺得不對勁。 這其實是一道很簡單的數學題: 兩軍全軍戰力對比是五千對兩萬,比例是一比四; 按照原定計劃,是分兵五千繞北面遠路潛襲,兩千留,再去掉東隘口的兩千,所以此次實際出兵乃是一萬一,而漢軍若是留下一千到一千五百人看守大營的話,那就是應該三千五到四千人,戰場各處的兵力對比都應該是維持在一比三左右,這是一個很健康的數字,不管是詐敗還是突襲,都是能確保各方面主動權的數字; 而現在,對方五千盡出,上來就在通道里擊潰殺傷了部分兵馬,所以此時兵力對比居然是一比二!以山匪和正規軍的戰斗力而言,尤其是后者還有兩千公認的天下精銳,那就顯得有些危險了——哪怕你原本就想詐敗! 畢竟,萬一這正面被公孫珣一口氣打穿了呢?并一路攻下去,順勢奪取了大營呢? 而就在張燕看著漢軍越戰越勇,自己也越來越緊張之時,忽然間,隨著對面一側高地上那面白馬旗下號角聲猝然響起,又有幾面旗幟揮舞示意,剛剛擊潰了一部盜匪的漢軍中裝備更齊整,明顯就是那些步戰的義從們,此時忽然集體撤退,并回到通道口去騎乘那些剛剛被歸納起來的白色戰馬。 很顯然,剛剛步戰擊潰當先一部賊軍,不是什么別的意思,正是在為騎兵騰出戰術預備空間。 這個時候,不少河北出身的匪首其實已經緊張了起來,因為他們已經預感到了危險,但他們全都沒有張燕醒悟的徹底。 實際上,眼見白馬義從重新名副其實起來,遙遙相望的張燕卻只覺的腦中嗡的一下,瞬間便汗毛豎起,外加心中通明起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