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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解衣方見血(4合一大章還債)-《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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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輩為何不下來查驗?”足足數百余步外的一處蘆葦叢中,緊挨著袁紹一側的呂翔已經握住了刀柄,卻又對局勢一時難以理解。

    “因為沒必要?!痹B的另一側,郭圖看了周邊情形一眼,卻是幽幽嘆道?!八麄兛梢苑呕稹屛覀冏约撼鰜?!”

    “那郭主簿為何還如此鎮定?”呂翔慌亂之余只覺得周圍幾位文士還有袁紹的表現簡直匪夷所思。

    “為何不能鎮定?”郭圖不以為然道。“不管來人是不是之前‘魏越將軍’的部屬,這不是有‘子遠先生’在嗎?咱們躲在此處便是。”

    呂翔依舊茫然,而二人之間的袁紹卻是不由一時羞赧低頭。

    “蘆葦叢中的袁賊所屬聽著,我家司馬乃是遼東徐興,久隨衛將軍身側,現為長驅將軍所部執掌軍法的軍司馬,素來言而有信……河堤上血跡如此明顯,我們知道你們中必然有人負傷,故此若爾等自己出來到河堤之上,無論是戰是降,皆不會牽扯傷員!而若置若罔聞,三遍之后,那便只好放火燒塘了!這是第一遍!”說話間,果然有騎士舉著火把,沿著河堤往來宣告不止。

    當然,河堤之下,許攸也是無奈長嘆一口氣,準備起身應對,甚至有跟著對方一起去公孫珣大營的心理準備了。

    這個時候呂翔方才醒悟……既然在此處藏身,那許攸便可獨自上前應對,對方見到許攸,心滿意足之余是萬萬想不到下面還有這么多要緊人物的,便是發現了,許子遠也可以輕飄飄來一句‘手下士卒多是兗州無辜,請求放歸’,屆時,只要隨行的這些士卒不跳出來檢舉,袁紹等人還是可以瞞過去的。

    而且,考慮到這些士卒俱是袁紹身側虎衛,今日又不離不棄到這份上,想來也不會到了這個地步再作出如此賣主之舉的。

    不過,就在許子遠蹚著水準備出去的手,中途身側忽然有一人伸手拽住了他,許攸回頭去看,見到正是沮授,也是不由疑惑一時。

    “且稍等。”扶著自己肋部,半個身子浸入水中的沮授勉力壓低聲音言道?!拔业认挛缑摮龃蟛筷犎胩J葦蕩時,并無傷員,剛剛行軍也沒問題……”

    許攸心中一動,便不由頷首,復又俯身在沮授身側,一時靜候。

    片刻之后,河堤之上,那徐興的部下再度喊了一遍,而不等許攸這邊多做思量,蘆葦蕩中竟忽然間有人在夜色中怒吼而出:“爾等遼東蠻子欺人太甚!我等在此躲避,只是擔憂鄉人中頗有傷員,不便交戰,真以為我們怕了你不成?”

    隨即,在這片蘆葦蕩的另一頭,靠近那些騎士的地方,卻是直接涌出了數十名并未棄兵戈的武士,然后稍作整備,便干脆直接從河堤之上朝著那幾十騎發起了沖鋒!

    且不提河堤下的袁紹等人如何驚喜,河堤之上,徐榮之族弟,白馬義從出身的軍司馬徐興也是不怒反喜。

    話說,徐興此行倒是與魏越有關,卻與袁紹一行人無關……實際上,他之前先是在魏越更東面的梁期城西數里處設伏,后來看到西面魏越等人舉火歸營,情知必然會打草驚蛇,梁期城東可能再無收獲,卻又不甘心就此折返,這才干脆向南來堵截一番,先是隱約察覺到前方可能有人,復又注意到了蘆葦蕩,最后才察覺到了河堤上的血跡。

    總之,此人此時遇到敵眾,只覺得不枉此行,自然興奮號令迎戰。

    一邊是大敗后脫離戰場躲入蘆葦蕩的潰兵,一邊是大勝后往周邊巡視試圖清繳立功的追兵;一邊是丟盔棄甲,只有武器的步卒,一邊是甲胄俱全,編制完整的騎兵;一邊是尋常部曲,一邊是軍法官侍從……照理說,應該勝負分明才對,不然之前這些騎兵又如何會視這種追索為狩獵呢?

    事實也似乎如此,雙方甫一接陣,仗著馬力的騎兵瞬間便占據了優勢,對面不少步卒為了躲避馬匹直接狼狽摔下河堤,更多的人干脆被長矛刺傷、刺死。

    然而,這群步卒之間,有一名背上負著大盾的巨漢格外顯眼,其人之前立在河堤正中,不慌不忙,解下盾牌去迎戰后,更是一手持盾,一手持一柄一人多高的鐵戟,迎著幾十騎兵反向直沖,然后卻在亂戰中以盾牌側立格擋減緩戰馬沖勢,以鐵戟橫揮,掃蕩馬上之人。

    可能是這些騎兵過于自大,一陣沖鋒之后,那些步卒固然一敗涂地,可這巨漢卻居然一盾一戟連殺數騎,獨自立于戰場之上。

    徐興在后,看到自己親近侍從所謂蘆葦蕩中翻船,不由怒從中起,外加今日大勝,一時驕橫之氣涌上,居然親自拍馬上前。

    周圍騎士見狀不敢怠慢,數十已經沖鋒過去的騎兵立即仗著戰馬的高度優勢驅趕其余敵軍步卒,預留戰場,并舉火把照明,而兩名一直護衛在身側親近鐵甲衛士則緊隨徐興,以作援護!

    而那巨漢依舊不懼,其人立定在河堤上,一手立盾,一手持戟向后,居然要再度正面獨對三騎!

    這使得徐興三人愈發冷笑氣憤,也是疾馳加速不止。

    臨到跟前,兩騎忽然加速先至,左右一起出矛,配合默契……一高一低,高者從盾上往下刺出,乃是試圖借著馬力奮力刺殺此人,低者從側面探出,乃是試圖抓住越過盾牌一瞬間,從盾牌下方刺中此人。

    兩個殺招交匯,躲其中一個容易,想躲掉兩個卻難,更別說這二騎身后尚有一個武略出眾的徐興。

    然而這巨漢不慌不忙,一面身形一矮,壓低重心,一面卻又猛地高高抬起盾牌,直接正面用大盾迎上這兩矛!

    矛盾相交,戰馬疾馳之下巨力加持,兩名騎兵只覺長矛之上有一股巨力傳來,施力手腕幾乎齊齊受挫,儼然脫臼,卻又在本能之下趕緊撒手……其實這倒是騎兵沖刺時尋常的受傷方式了,每一戰不知道多少騎士都要因此傷而減員。

    不過無論如何,騎兵固然會因此折斷手腕,可相對而言,正面撞上,瞬間承受此力的步卒卻不遑多讓,更不要說舉盾主動迎上之人了。

    然而,二騎既然失控丟掉長兵,又各自挫傷手腕,卻愕然發現,那巨漢一人當二,居然沒有半點受挫之意!非但如此,其人頂開二矛之后,電光石火之間,趁著兩騎喪失戰斗力的一瞬,一邊順勢揮盾向右側砸去,一邊持身后鐵戟回身向左反抽……換言之,其人身形巨大,卻靈活至極,承受戰馬巨力之余竟然順勢輕松在空中跳起,左右雙面反攻!

    河堤之上,右面那騎士被大盾從身后拍來,連人帶馬還有盾牌一起滾落堤下,不知死活;左面騎士更加直接,鐵戟橫來,其人被從馬上摜出時干脆是掛在鐵戟小枝之上的,儼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徐興勃然大怒,馬勢不減,直接前沖,奮力而刺,那巨漢已經失盾,卻不顧鐵戟上還掛著一人,直接倒持戰戟以戟柄格擋!然而,徐興騎術極佳,臨到對方身前,長矛被對方以戰戟手柄大力蕩開之時,居然雙腿施力,強行控住戰馬。

    這匹塞外而來的白色駿馬一時受制,只能奮力抬起前蹄,復又重重以全身重量向下方砸下。

    巨漢來不及抬戟,只能狼狽撒手躲避。

    這正是徐興想要的,他在戰馬尚在空中奮蹄之時,便已經從腰中拔出環首刀來。不過,這巨漢儼然也知道輕重,其人既然已經赤手空拳,又在對方身側,躲無可躲,卻干脆單手握拳,朝著身前戰馬的眼眶奮力一砸!

    在遠處舉著火把的騎兵目瞪口呆中,也在遠遠看到此戰大略情形的袁紹等人的目瞪口呆中,那匹北地駿馬竟然被這巨漢一拳擊倒,而且半點嘶鳴聲都無,儼然是當場身亡!

    而后,那巨漢兀自將已經折斷一腿的徐興從馬下拽出,卻不動手,反而是一人對著河堤另一側的數十騎兵奮力大喊:“我也不瞞你們,我確實有多名鄉人受傷,正躲在蘆葦蕩中,而且你們剛剛又殺傷了我許多鄉人,交戰至此,本該復仇,可你們這位司馬與河堤下那人恐怕同樣重傷,再打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要我說,今日死的人已經足夠多了,你們不要放火,我也不殺此人,咱們以傷換傷,各自退去,如何?!”

    徐興被拽著衣甲,一腿又斷,只能前忍疼痛勉力而言:“我軍法度嚴明,我才是軍司馬,你須與我說,與他們講有什么用?”

    巨漢這才醒悟,卻是將手中之人小心放在白馬尸首之上,方才繼續詢問:“你能做主,可能應我?!”

    “不能!”徐興靠著馬尸之上,一邊喘氣一邊干脆答道。“軍中有明律……若長官被劫持,不許應答,只能不計生死,奮力進攻而已!”

    “你這人是何道理!”巨漢勃然大怒?!澳銈冇旭R有弓,我不怕你違信,你反而不應?!”

    “我為軍司馬,焉能違法?!”徐興嗤笑對道?!扒椅易直銥樽有拧衷趺磿`背信諾,為偷生臨時哄騙于你?我雖勇不及你,卻難道怕死嗎?”

    而言至此處,徐興復又奮力對遠處怔住的部屬下令:“此人驍勇,不可近戰……借騎兵之勢,連我一起以弓弩射殺……倒是蘆葦中的傷員,可以饒過……若降服,還可以與他們幾匹馬……”

    這話未曾說完,醒悟過來的典韋一巴掌抽過去,徐興終于是支撐不住,一頭歪到在馬尸之上……儼然是連挨打外加腿上骨折處極疼,這才昏過去了。

    巨漢愈發無力,他順勢撿起鐵戟想要了結此人,卻又想到此人明言放過了蘆葦中的鄉人傷員,且殺了此人后絕無善了之意,故此竟然一時不能下手。

    然而,不能下手的又何止他一人,那邊早已經擊潰步卒的其余騎士原本就面面相覷,此時看他先抽一巴掌過去,又提鐵戟在手,卻有一軍官勒馬持矛上前相對:“莫要動手,就依你言……你將我家司馬歸還,我等也放過你鄉人便是,趁著我家司馬尚在昏迷,各自速速離開?!?

    巨漢這才轉怒為喜。

    “不過你須說出姓名,將來我等再見,也好了結今日之怨!”這軍官復又肅容相對?!拔乙埠脤ξ壹宜抉R有所交待?!?

    “我何須怕你們?”巨漢也隨即凜然?!瓣惲艏何岬漤f便是!”

    “原來是你!”這軍官聞得對方姓名,反而釋然?!拔业嚷犨^你的姓名,邯鄲一戰你也曾奮力沖入甕城奪回你家司馬尸首,軍中傳名,都說你是兗州第一……倒也名不虛傳!”

    巨漢黯然搖頭:“兗州第一又如何?若只是比一人之力,我自問不懼天下人,可十萬之眾,勝負之間,死傷遍地,我空有余力,卻救不得許多人,之前趙司馬如此,今日諸多袍澤也如此,便是剛剛我又少了不知多少相熟鄉人……爾等有馬,速速帶你家司馬回營治傷吧!我也要帶受傷鄉人回陳留,路途遙遠,不知道回去后又能有幾人能活下來?”

    那軍官不再多言,一面讓人下堤去尋自家被拍下河的那位,一面下令收拾戰場上幾名戰死袍澤,然后又強忍畏懼,翻身下馬,親自牽馬上前去救自家司馬。

    而典韋倒也沒有為難對方,反而幫著對方將徐興輕松抬上戰馬,便兀自持戟去匯集自己那些鄉人部曲去了。

    片刻之后,大概是也擔心自家司馬醒來會犯軸,這群騎兵帶上傷員、尸首便匆匆而去了。倒是典韋,其人身側不能動的重傷員、尸首太多,光是整理清點都花了許久……而且他們尚存的人手太少了,只有十余人還能活動,還幾乎人人帶傷,不要說像對方那樣帶上尸首走了,便是許多傷員都有些無力。偏偏所有人都是熟悉鄉人,且個個也都明白,離開了典韋,他們什么注定只能為路邊野犬所食,所以又個個哭泣懇求,請典韋莫要扔下他們。

    典韋努力半日,空有曠世勇力,卻居然無法調配妥當,最后也只能干坐在河堤上,愈發黯然失措……俄而,其人復又想起,若是一開始降服,說不定便不用再多如此多的死傷,卻又愈發后悔。

    河堤下,袁紹一度想起身,卻被身側郭圖、不遠處許攸一起示意止住了。

    果然,片刻之后,數騎去而復返,卻是之前那軍官領人回來……說是徐信醒來,知道情形,復又想起之前說法,一力做主,將馬匹贈與他們,以駝回傷員……言罷,一半騎士下馬,然后紛紛二人合騎,這才折返。

    而等到此番這些騎士二次離開,許子遠方才扶著已經疼的說不出話的沮授起身,然后數十人一起上了河堤,也是自然引起了典韋等人的注意。

    袁紹迫不及待,立即想上前去,但卻被郭圖、呂翔一起攔住,反而是許攸一人獨自越眾上前交涉:“典將軍!”

    “我只是鄉人推舉的一曲長,當不得將軍!”典韋警惕看著來人?!澳阌质呛稳??”

    “在下是今日指揮全軍左翼的敗軍之將,你若是陳留人,便應該知道在下姓名才對,因為爾等彼時正在鄙人麾下……鄙人南陽許攸是也!”

    “三州貪財第一之人,你家人在兗州侵占了許多財貨,軍中上下人盡皆知,今日又速敗,我如何不知道?”

    “我長話短說好了……”許攸難得沉默片刻,方才繼續言道。“剛才我在蘆葦蕩中藏身,親眼見足下單拳斃馬,神勇過人……足下如此神勇,可否護送在下入梁期城一行?若至城中,必有厚報。”

    “事到如今,我只想送鄉人歸家而已,不然早就退往城中了……要財帛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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