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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伏盾終起盾(本月153k)-《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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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此處,周邊諸將俱皆駭然,無論是弓弩手無遮無掩以對戰馬沖鋒,還是盾矛手藏于盾下任由馬蹄從頭頂踐踏,都是不可想象之事。

    而眼看著公孫珣凜然不應,高順不得已又說了兩句:“君侯,羌人都說此陣首重在勇氣,重在不畏死,而在我看來,不畏死這種東西太容易了,天下不畏死之人也見的太多,此陣其實首在相信袍澤無棄……之所以有此陣,便是窮困羌人部落無馬無甲,便是弓弩箭矢都極為寶貴,最賤的卻是族中子弟人命,于是才有了這種拼命卻能成奇功的事物,而這些人立陣之前,首先出戰者便皆是父子兄弟,弓弩手相信盾矛手不會錯過戰機,盾矛手相信弓弩手不會一哄而散,這才能一擊致命!這就好像軍中袍澤一旦互信到了相托生死的地步,那什么樣的仗打不贏呢?”

    “說的好。”公孫珣終于應聲。“袁軍可以嗎?”

    “李氏子弟兵或可以一試。”高順當即再次作答。“之前鞠義帶來的本部少數幾百族眾或許能行,再多的,即便是于禁部,屬下以為就都不行了……所以,君侯若是擔憂張徐兩位將軍被誘敵深入,中了伏盾之策,并非是毫無可能。但……”

    公孫珣終于從外圍收回目光,卻是目視高順許久方才出言:“不管如何,先發哨騎喊他們回來,因為若真有詐,這無論如何都是一處破綻,唯獨更大的破綻不在彼處……素卿你說,若是袁軍全軍在此,偃旗息鼓,需要多遠才能藏住不被我們發覺?”

    高順瞬間悚然,卻又緩緩而答:“我軍倉促到此,便直接渡河來追,哨騎皆止于清水,清水東邊的情形,便是今日臨時發出了些許哨騎,也皆剛剛取寨后徐張兩位將軍從界橋所發,此時不過是剛剛走出五里而已……若是我來領兵設伏,七萬之眾,趁著春日青草未出之際,相隔五里,隨便建一條半丈高的土壘遮蔽便是……反正夜間出發,只潛伏一時而已!”

    二人對答之間,忽然間只聽軍中一時喧嘩,循聲抬頭,卻見清河上游,也就是正南方向四五里處,忽然有火起,白日烽煙,清晰可見。

    “是審正南自己燒了什么示警,還是彼處浮橋為敵軍所燃?”婁圭面色陰沉。

    “最起碼知道敵從何處來了!”公孫珣倒是冷冷一笑。

    “君侯莫非是說敵軍全軍將要沖此處而來?”呂范終于忍耐不住。“而且只隔五里,須臾便至?既如此,還請君侯與公子速退河西!”

    “棄軍在此?”公孫珣冷冷看了對方一眼。“騎兵被一萬潰軍用命引走,說不定早已經散亂難收,即便是現在見到烽火也不知何時能至此……而此時寨中不過是三四千步卒,兩千義從,以五六千眾臨七萬眾,我父子若一走了之,義從倒也罷了,豈不是要白送這五千步卒性命?屆時我軍上下如何還能信重于我?恐怕這正是對面所思最佳之態吧?”

    “即便君侯是要據營而守,最起碼也該讓公子先回河西!”負責情報的董昭也是額頭冒汗。

    “狗屁!”公孫珣不以為然,直接爆了粗口,卻是回身扶刀坐到了那把一直沒去看的太尉椅上。“若能撐過一時,則此戰必勝,他在河東河西有何區別?而若我敗在此處,則他一個幼子,真能如何嗎?而且如此局面,只能盡全力讓程德謀往這邊送兵!此時多送一隊兵,便多一分勝算,現在送他過去,必然中斷橋上運兵之勢,怎么能為了一個童子耽誤幾千甚至上萬人的生機呢?”

    董昭剛要再說,公孫珣卻干脆拔出了那柄斷刃,倒持指向高順:“令明引義從出寨尋機作戰,反正騎兵不要困于寨中。素卿則持此刃全指此戰,負責營壘!再趕緊派人去尋張益德徐伯進,再隔河呼喊德謀,讓他留在西岸加緊輸送兵力,送弓弩手長矛手大盾兵……再讓他于下游同時準備多座浮橋,以作預備!總之,此戰只有從河西到河東,再有言歸河西者,殺無赦!”

    高順俯身接刀,眾人俱皆駭然,周圍義從也忙不迭的去執行軍令。

    然而,就在這時,面色黑亮的董昭不顧一切直接下跪:“君侯!不說歸河西之事,但君侯可以帶公子隨義從在外圍作戰,吾等受君侯大恩,可以在此守衛君侯傘蓋儀仗!”

    公孫珣稍微一怔,卻又不由一笑,表情也緩和了下來:“當日韓遂渭水一戰,就是這么做的,結果如何?”

    隨即,其人不再理會下面各位表情復雜的謀士與將領,而是拍拍膝蓋,對著才十一歲的長子輕聲微笑示意:“阿定,你阿母讓你隨我見識軍事,今日正逢其時,且來我膝上坐,觀長輩如何破敵!”

    高順率諸將叩首而走,眾幕僚自呂范與婁圭以下,俱皆凜然肅立,而董昭目瞪口呆之余卻也是終于無話可說了……因為他陡然醒悟,這天下最難變的就是人的性格,哪怕是隔了足足八年,公孫文琪始終還是當日白馬渡滹沱的那個公孫文琪。

    其人遇弱無力,遇危反怒!

    這正如審正南之勇于任事,關云長傲上憫下,張益德義氣為先;還如袁本初自卑自大,公孫伯圭傲慢狹隘,孫文臺輕剽無前……有些東西,真的是一輩子都改不掉的!

    大軍匆匆布置起來,而上游方向往東一些,也就是東南方,隨著河上那道烽煙燃起,片刻后卻已經是煙塵四起了……眾人再不懷疑,袁軍果然是在此設伏,而且唯一一個與公孫珣還有高順猜度不符的,便是距離稍遠,應該有七八里地的樣子,看來彼方也存了小心之意。

    但不管如何,幾乎可以想象,對方先全軍詐退,再讓出一萬兵做棄子誘走公孫軍騎兵,儼然是要傾全力死中求活,換一次大勝之機!

    而且單就目前而言,他們確實成功了。

    “如此簡單的計策竟然成功了?”逢紀全副披掛,鹖冠鐵甲,卻是在馬上扶刀而嘆,其人周邊則是密密麻麻的袁軍部隊,此時正往界橋方向而去。

    “一萬條人命當誘餌,去換區區幾千步卒的性命,換我我也中計!”同樣著甲的郭圖立馬在側,一時捻須冷笑。“只是可憐呂翔和他的一萬兵……他一定想不到當日許攸白日間當眾是一個說法,晚上私下里又是一個說法,其人此時恐怕還以為前方二十里處有李退之和于文則的兩萬精銳相候呢!以為我們會兩面夾攻呢!真不知他死時醒悟到自己是被陳宮所言的‘可用之人’送了性命是何想法?”

    “話雖如此,這種計策的魄力與大巧不工也是讓人嘆服!”逢元圖聞言愈發搖頭不止。“一座完整的界橋,竟然反而耽誤了全軍進發的速度……至于呂翔將軍處,若我們得勝急速,說不定其人未必會全軍覆沒。所以,一定要速速攻下此寨才行!”

    “攻下又如何?”郭圖朝著河上微微努嘴,然后依舊冷笑。“河上既然無意中暴露,公孫珣和他的中軍說不定早就走了,便是不走,其人也有兩千義從在身側……可笑我們竟然連數千騎兵都湊不齊,能打贏也不能擴大戰果,反而只能倉促后撤,說不定撤退中還要再度承受騎兵追擊傷亡,便是平安撤回去了,你逢元圖又如何給那些安平國來的兵馬交代?總之,這一仗便是攻下營寨,又算誰贏了?!”

    “公則兄,此時真不要說這些了!”逢紀一聲嘆氣。“如此局面,能吃下對方一部便已經足以振奮軍心了,便是無法振奮軍心,也最起碼能讓天下人知道,衛將軍不是軍神,非不能戰而勝之,將來便是河北支撐不住,退回青州兗州,也能徐徐聯合中原諸侯再起……至于安平國兵馬,是在下拿歸鄉之路被阻哄騙他們的,自然是在下給他們一個交代!”

    言罷,其人終于支撐不住同僚的言語,縱馬上前繼續用歸鄉之語激勵士氣去了。

    對此,郭圖環顧左右,笑而不語,卻也是打馬跟上。

    話說,郭圖雖然口口聲聲這個那個的,但對于許攸此番籌劃還是極為服氣的:

    首先一個是服氣對方的魄力,拿一萬人當誘餌的魄力,而且是完全做好了拋棄掉這一萬條人命的準備,這一點郭圖也自問不如。

    其次一個是設計精妙,靠著一個界橋的輸送限制,用一個幾乎稱不上是什么計策的心理盲區造成了局部內袁軍的絕對優勢兵力對比。

    最后一個,便是死中求活,硬生生的通過挪移戰場改變了局勢,在清水和漳水中間作戰,戰場環境極度不利于袁軍,而一旦移動到界橋這邊,清水東面,非但進一步造成了公孫軍的大意,保留了袁軍的退路,居然還進一步激起了部分袁軍的戰意——這次做先鋒的乃是逢紀帶來的安平國兵馬與崔琰帶來的平原兵馬,以及軍中少數存留的清河兵馬。而現在這個情況下,安平國兵馬稍作欺騙和鼓動,便成為了渴望回家卻道路被阻的歸兵,而清河與平原兵馬則是保家衛國的絕境之兵。

    實際上,考慮到敗軍短期內實在是不可用,袁軍這一次其實只出動了五萬大軍,而打頭陣和做主力的便是那兩萬生力軍,至于李進,是真的領其余兩萬兗州兵馬南下東郡了,讓他在家鄉拿本地兵阻攔關云長,絕對比用在冀州更合適!

    但不管如何了,八萬大軍一分為三后,剩余有所準備的五萬大軍也絕對有這個底氣碾平渡河冒進的公孫軍前鋒了——他們算的很清楚,此時過去,哪怕這個過程中河西輸送兵力不斷,五萬大軍也最多面對五千步卒和兩千白馬義從,而后者還極有可能保護著公孫珣和一眾中軍人士向下游避戰而去。

    “大營雖然沒敢留引火之物,但畢竟是木制的,”相隔數百步外,一輛高大的特制敞篷馬車上,許攸正在車上與袁紹講解軍情,旁邊騎馬隨侍的還有辛評辛仲治與新近得到重用的蔣奇孟岱二將。“而我軍將真正的引火之物全都帶在了身上,屆時前鋒安平兵馬一萬,帶三千火把,一萬束枯草,足以引燃大寨!瞬間便了結此戰!屆時只要小心那被引誘的騎兵折返,撐到下午,便可以從容后撤,往甘陵而去!”

    “可是界橋怎么辦?”病情回轉,稍有振作的袁紹剛要點頭,卻又猛地想起一個麻煩問題。“要不要先發重兵奪下來?否則戰事一旦遷延,兵馬源源不斷過河而來,此戰未必能擺脫彼輩,從容而走吧?對方終究是有騎兵之利的,等到晚上撤退,騎兵咬住不放,身后援軍源源不斷,很可能會變成潰敗之陣!”

    “本初所言不錯。”許攸指著河面嗤笑道。“此戰關鍵便是要立即控制界橋……但卻未必要奪來,毀掉也是可行的!”

    “子遠早有安排?”

    “本初莫非以為審正南那邊真是誤打誤撞嗎?”許攸一時猙獰。“而且事已至此,本初多想無益,我多講也無益……本就是盡量一搏而已,所謂盡人事而聽天命而已!”

    袁紹旋即閉嘴。

    大軍轟轟然向前,越過土壘,舉起漫天的旗幟,然后直撲界橋,而八里之地,大軍闊步前行,前鋒更是輕裝小跑,所以最快者不過兩三刻鐘而已便已經望見了失陷后的橋頭大營情狀,卻是一時驚疑喜怒皆有,然后紛紛向后回報。

    “回稟逢長史!”前鋒將領劉延遣人向逢紀回報。“敵軍自己拉掉了木柵自己拆掉了營帳,然后自己在大營中點火,好像是以此來向騎兵求援……”

    “我已經看到了!”逢紀氣急敗壞。“然而他們既然失了木柵,讓我們沒了用火的余地,自己卻也再無遮蔽,我們并不吃虧!傳令劉延,讓前軍扔下枯草火把,饒營而走,準備包圍作戰!一定要一舉而下,搶在敵方騎兵到來之前成功!”

    翎羽虎衛欲言又止。

    “說話!”逢元圖雙目皆赤。

    “營中最中間將臺上有衛將軍儀仗傘蓋!”翎羽虎衛有些艱難的言道。“相隔數百步,有人眼尖,看的清楚,彼處還有頗多精甲高冠之人,坐在最中間白馬旗下之人懷中還抱著一個十歲小兒,對我軍指指點點,言笑不停!此外,兩千白馬義從,清晰可見,游弋在大營北面處,似乎是防止我軍包抄……”

    逢紀目瞪口呆,旋即又大喜過望,連聲音都尖銳到抖了起來:“將此消息告知身后明公與許子遠處,再讓……再讓前面安平軍全軍加速向前!”

    虎衛依舊跪地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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