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伏盾終起盾(本月153k)-《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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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大橋前方土壘已破,張將軍與徐將軍正驅騎兵火速進軍,試圖包抄敵軍壘后大寨!”正月初十,上午時分,一騎翎羽飛馳而來,遠遠便高呼軍情。
“他們倆太著急了……算了……讓高順緊隨過河。”傘蓋下的公孫珣望著一目了然的河上情形卻是微微蹙眉。“我在這里都看的清楚,敵營在彼,外有木柵,柵外有專防騎兵的大半人寬壕溝,須有步兵呼應才行。”
“喏!”翎羽騎士未及下馬便直接調轉馬頭而去。
“明公,清水狹窄,更兼初春水未漲起,搭建浮橋容易,不妨讓人多建幾座浮橋。”一旁荀攸忽然開口。
“義公和正南去做!你們二人各領萬軍從左右兩面五里外一起架橋,不要從此橋走,省的擁擠。”公孫珣立即頷首下令,對于荀攸總是冷不丁的提出一些很簡單的卻又很關鍵的建議,他已經習以為常,而且越來越敬服了。
審配和韓當當即領命而去……他們也看到了橋上擁擠的場景和緩慢的進軍速度。
不過稍待之后,目送兩名心腹下屬各自分兵而去,公孫珣一邊看著河東面營壘處已經爆發的戰事,一邊卻在馬上愈發沒好氣起來:“你們說,我怎么這么糊涂,竟然不從一開始便架設浮橋,以至于大軍過河如此之慢?若是數橋并發,剛才直接便能騎步并出,直接沖入對方寨中,何至于像現在這樣,騎兵零散過河,被人家亂箭射了回來……”
“此事也屬尋常。”田豐難得沒有攻擊自家這位明公,而是同樣蹙額。“人之常理心,明明有一座完整的磚木硬橋在眼前,都只想著奪來便可,誰還想著再于初春寒水中辛苦架浮橋呢?”
“君侯也不必太過自責。”一旁的呂范也放下手搭涼棚,轉而笑言道。“我雖多年未履戰事,可眼力還是有些的,剛才奪橋時彼方便殊無戰心,只是據壘而拋灑箭矢,不敢肉搏,然后我方騎兵一旦突破土壘,他們便倉惶放棄河畔防線退入寨中;而此時守寨,也是類似情形,明明我軍只有少數兵馬渡河,他們卻只是據寨放箭,不敢出寨接應……既如此,想來此寨也大概會一舉而破吧?”
如此自大之言,公孫珣傘蓋周邊的眾軍師將領卻皆不反駁,反而多捻須頷首……不過這一次,大家卻不只是給這位實際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呂長史面子,更不是因為一旁有一個叫公孫定的小孩子在這里,需要給他爹留臉,而是局面確實如此。
大家都是用慣了兵的人,如何看不出來敵軍戰意凋敝?
說白了,就是之前梁期城下鼓起豪勇奮力一戰反而大敗后,袁軍為之喪膽罷了……兵是潰逃回來的兵,軍官也是死里逃生討回來的軍官,甚至還有被俘虜十一抽殺后又放回來的,這樣的官兵,又有什么作戰的勇氣呢?
他們又不是為了什么崇高的理想,來這里打仗也沒人給他們分地……而且除此之外,袁軍有一個巨大的問題是,他們成軍普遍性太晚,缺乏陣營歸屬感和核心凝聚力,之所以跟著袁紹,只是因為更上頭的人跟了袁紹而已,本身并沒有從這個陣營身份中獲取足夠的正反饋。
所以除非是鄉人家鄉都在身后,需要保家衛鄉,否則實在是很難想象這些袁兵還會在哪一刻愿意拼命。
實際上,不要說袁軍了,就連整個袁紹陣營都有這么一股子強行拼湊,猝然聚集而起的感覺。
興起這么快,一旦真到了那個點,崩潰也會很快。
而公孫珣之前的作為便在于此了,他要的只是在袁紹自以為是的頂點上推動一下,只要推動了,后續在關鍵門檻上時不時的加把力,便會順理成章了,沒必要追求過多的軍事成果。
事情也似乎反過來證明了這些,大概才大半個時辰左右,河對岸的激烈的戰局便以一場華麗的突襲為節點,徹底告一段落……北側,也就是左翼,先是一股鐵甲騎兵忽然間下馬,舉著盾牌跳過壕溝,不顧生死突襲到一片木柵旁,做了些許動作后卻又匆匆折返,然后居然驅動戰馬發力成功拖倒了一片木柵。隨即,大股騎兵簇擁著一個張字大旗直接突入寨中,奮力砍殺,當即便引發了袁軍的全營的失控。
最后,也分不清是調度兵馬去阻攔引發了崩潰,還是一開始就是全面潰退,反正,張字大旗入寨后,不過片刻,之前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的激烈戰斗便到此為止了。
當然,所謂‘激烈’‘奮力’‘不顧生死’云云,都只是今年還不滿12歲的公孫定視角,后者梳著不倫不類卻又方便打理的馬尾發型,騎在一匹小馬上面,正在緊張而又興奮的看著人生中第一次親眼見識到的萬人級別大戰。
不過,相對于公孫定的視角,其父傘蓋下的諸人卻多有些意興闌珊……因為他們看得更清楚,之所以拖了大半個時辰才攻破這個大寨,真不是對方戰力如何或者戰術如何,而是兵馬從唯一一座橋上渡河渡的太慢,而徐榮張飛二人又擠占了前期的道路,以至于涌過去足足七八千騎兵,然后面對對方大寨卻并無太多辦法,等到后來高順張南率領三千步兵渡河,其中有足足千余大盾長矛的甲士,直撲寨前,然后引發了營寨中袁軍的防守疏漏,這才被張飛窺的破綻,一舉得手。
但不管如何了,勝利是確鑿無疑的,隔河肉眼可見,無數守寨袁軍軍士紛紛棄寨而走,向被放開的更東面逃竄……僅看數量,便不下七八千之眾。
不過,此時徐榮和張飛領騎兵先渡的舉動反而顯出好處來了——實際上,被張飛搶先一步后,尚未進寨的徐榮干脆直接率領麾下騎兵轉向東面去追殺逃敵了。
“君侯,高順張南兩位將軍率步卒三千當面前沖,徐榮張飛將軍分領五千與三千騎左右包抄,敵眾不堪一擊,河東大寨已經易手!”果然,翎羽衛士須臾便來回報。“徐榮將軍請你移駕渡河,稍作歇息,兼提振軍心……”
“狗屁!”公孫珣無語至極,不喜反怒。“他以為我看不到他私自引兵去追敵了嗎?此時卻拿我來作伐……”
“君侯,些許小事不值一提,本就要過河的。”旁邊呂范趕緊相勸道。“說到底,徐將軍身為前線大將,總是有自專之權的,此時無外乎是清水太窄,咱們一目了然,這才顯得是君侯親自指揮,他是私自追索……但實際上從軍法上而言,徐將軍并無過錯,至于軍中焦躁冒進的氣氛,可以之后再論。而且只要謹慎一些,不出紕漏,冒進也會變成一往無前的……”
公孫珣長呼了一口氣,左思右想,倒也無話可說,隨即下令中軍渡河。
就這樣,在兩岸三軍歡呼聲之中,部隊讓開道路,目送衛將軍的傘蓋與兩千白馬經由這座磚木結構微微拱起的永久性大橋,來到只有百步外的清水對岸,并進駐剛剛奪取的敵方守橋大寨,只留下程普在后組織大軍繼續進發。
“戰果如何?”公孫珣甫一下馬,便對此時唯一留在營寨中的高順詢問,就在剛剛,張飛也忍不住追逐逃兵而去了……后者不僅是戰功,更是士兵的私人繳獲。
這種事情,如無軍令,根本是無法阻攔的。
“回稟君候,還好。”高順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語,卻一語中的。“標準萬人軍寨配置,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也沒有。”
“軍糧軍械軍資一應俱全?”公孫珣蹙眉追問。“也沒有什么過多的草料引火之物?”
“不錯。”高順依舊面色如常。“已經查驗過了,并無刻意引火之物,草料軍糧數量也屬尋常,但日常木制大營,本就要小心防火……”
“君侯有何疑慮?”呂范終于聽出了問題。“莫非是擔憂有詐?”
“行軍打仗但有阻塞不暢,都要憂慮警惕,稱不上什么有詐不有詐……如我剛剛一開口,素卿便知我意,不是他懂我脾氣,或者提前得我言語,而是他為將嚴肅,平日里心中裝的便是這些事情罷了。”公孫珣隨口而答,然后往營中將臺處而去。“守將是誰?”
“呂翔。”高順再度謹慎作答。“張徐兩位將軍已經去追了。”
“難怪。”公孫珣一邊拾階登臺,一邊幽幽嘆道。“呂翔是兗州大豪強出身,所領應該都是兗州兵,而兗州兵馬之前梁期一戰作為主力損失最重,他領著這么一群敗兵,也難怪會被素卿你一擊得手……”說到此處,公孫珣已然上得將臺,然后四處觀望,只見東面煙塵滾滾,根本看不清呂翔敗兵與徐張二人的情勢,卻是愈發蹙眉。“只是,為何袁紹要讓呂翔這個敗兵之將,又能力平平之人來守清水呢?”
“或許是無人吧?”董昭作為情報頭子,這時候是不能不說話了。“梁期一敗后非只是軍事受挫……鞠義謀反被誅殺,李進之前也有哨騎說可能去了頓丘一帶去阻擋關云長,兼為大軍保住后路,文丑戰死,于禁有被俘之實,沮授被扔在鄴城,袁本初還能用誰?”
“或許?”此時早有人從營中尋來一把太尉椅放在將臺之中,但公孫珣繼續環視左右,疑慮不減,卻是根本沒有坐過去的意思。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董昭不由哂笑。“君侯想過沒有,袁本初既然不能理事,那主持軍中要務的人會是誰?別的不提,若是那些潁川人掌權,尤其是辛評郭圖,他們如何會放過當日一言毀了他們前途的呂翔?當日梁期城中,呂翔替陳公臺說出的那句遺言如今已經是天下皆知了!”
“這倒是合情多了!”公孫珣這才稍微收起疑慮之心,然后回過頭來,卻又遙遙望見了那座橋,然后隨口而問。“這座橋勾連清河郡與安平郡,便是廣宗的要害之處也要有兩分算在此橋上面,可有名號?”
“肯定有名號,因為但凡界橋皆要州中出面,然后兩郡合力為之。”董昭隨口答道。“而若州郡官員齊聚,必然要立碑刊文,以作紀念,然而此橋年事已久,恐怕名字早已遺失,不然軍情匯報上便不會直呼為界橋了……”
公孫珣將目光從橋上收回,轉向自己懵懵懂懂的兒子與諸多因為輕松得勝而理所當然面帶喜色的幕僚將軍,然后再度看向東面那煙塵滾滾的地界……卻是一時出神無語,唯獨目光漸漸犀利。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呂范和婁圭這兩個現場跟了公孫珣最久之人,二人相顧無言,各自肅立,然后緊張起來的居然是才十一歲的公孫定,當兒子的當然對父親的情緒最為敏感,尤其是父子二人雖然兩三年未見,但更早的時候卻是一直在昌平共處……小孩子藏不住表情,也更受到在場之人的矚目,所以到此為止,緊張氣氛卻是終于擴散到了整個將臺之上了。
“君侯!”一陣讓人難以忍受的沉寂之后,早春寒風中,呂范當仁不讓。
“你們有誰聽過西羌伏盾之法嗎?”公孫珣聞聲反問。
“回稟君候!”開口的竟然是高順。“順年輕時久在西河,與羌人多有糾纏,知道這個,乃是一種專克騎兵的步陣……”
“具體是怎么回事?”公孫珣正色詢問。“仔細說清楚。”
“回稟君候,此陣說來簡單,操作也簡單,卻極重勇氣……須知,無論何處,騎兵都是天下兵馬之冠,人多一馬,進退如風,持弓遠射自然不必說,持矛近戰也更高更長,更有戰馬沖鋒踐踏銳不可當。”高順果然多說了幾句。“而想要對付騎兵,唯一能真正造成急速殺傷的便是弓弩,偏偏弓弩手根本承受不住馬蹄踐踏,所以又需要有長矛陣保護,而長矛林立,過于笨重,又受不了騎兵順風遠射,所以還要有盾……可是既有長矛又有弓弩還有大盾,這樣的大陣又有哪個騎兵會直接撞上去呢?于是便要伏盾!”
“怎么伏?”公孫珣面無表情,追問不止。
“一開始只是長矛手和大盾手一起切坡而伏,前面有緩坡,坡后順著山坡舉盾藏兵而已,騎兵沖鋒來此,坡后以長矛頂住大盾,士卒穩住不動,一直等他們越過山坡,踩著盾牌越過身后,盾兵方才會立即向前舉盾,矛手則取矛向后而舉,阻攔后軍之余也讓分割出小股騎兵無法撤退,而更后方弓弩手更是可以就近攢射……道理是這個道理,再往后,多有因地制宜之法,或干脆是人為造坡,最極端的一種乃是挖溝渠,盾矛兵埋伏在溝中,將大盾搭在溝上,弓弩手全無遮護在溝渠后方誘敵,甚至連也藏于溝渠中,只待馬蹄踏過盾牌,方才奮勇舉盾沖出……便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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