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她沒說話,頗感興趣地靜靜傾聽。 “差不多是四月二十號吧。”多崎司說道,“我在灰燼里重生,像只出現在東京灣的企鵝那樣,清理完他掙扎的痕跡,我帶著‘活下去’的念頭,開始搬家、打工、上學、適應東京這座巨大的城市。不久后就被星野老師逼著找社團,然后就到了atf部。哦對了,四月夜晚的東京真冷,記得三十號那晚我淋了一場雨,結果發燒了好幾天......” “等一下!”棲川唯喉嚨滾動了下,聲音提高了好幾個調子:“他還能回來不,告訴我,你能不能......” 多崎司回過頭,她似乎還想再往下說,但卻已經接不下去了。 某種東西已經不見了。 或許是他剛說的話傳到她的腦海里后,經過一段時間消化,她才終于理解。 這樣一來,使她繼續說話的力量也就因此消失了。 “多崎,不......” 金發少女微張著唇,茫然地注視著眼前的人,整個人就像是一部突然被拔掉電源的機器。 “撒謊也許會更好一點,”多崎司在一陣虛脫感的包圍之中,嘆息一聲:“只是已經遲了,沒法再回來。而且......” 略微停頓十來秒鐘。 他接著說道:“而且你也有所察覺對不?” 棲川唯無言地點頭。 “很抱歉,這非我本意......”多崎司慢慢朝她挪過去。 棲川唯惡狠狠地瞪著他:“骯臟的竊賊!” 淚水從那雙藍眸里溢出來,滑過臉龐,落在沙發套上,無聲無息。 第一滴眼淚奪眶而出時,就注定了會是不可收拾的。 金發少女弓著身子,兩手死死抓著沙發套,連續干嘔了幾聲。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時光回流。 瀕臨奔潰的思緒里,跑馬燈似的回閃過許多畫面。 在無數個可以追溯起來的記憶片段中,她看著那個小男孩一點點長大,一點點疏遠。最終的畫面,定格在長成少年的他,咬緊牙關忍受痛苦的畫面…… 那時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棲川唯張開嘴:“哈,啊——” 想要用力吐出什么來,身體在燭光中戰栗不止。 多崎司靠過來,用頭撐住她的肩膀,她的肩微微地顫抖不停。 “你把他,把他......還,還給我啊~” 撕心裂肺的哽咽聲響起,金發少女近乎嘔吐似的哭了起來。 多崎司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哭得如此悲傷。 幾乎無意識地,他把頭埋在棲川唯的懷里,她的身體一邊顫抖著,一邊哭泣。 淚水和溫熱的鼻息打濕了她身上的潔白衣裙,十只纖細的手指彷佛在回憶什么曾經有過的極其寶貴的東西那般,深深插進多崎司的頭發里,死死按著他的腦袋。 多崎司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靜候她停止哭泣,但她卻始終不曾停過。 栗山櫻良握著筆寫了一會,歪頭看過去,暖黃的燭光,空氣中漂浮著塵埃。金發少女難以控制地哭泣著,隱隱約約的柔光照著她的臉頰,使得淚水瑩瑩閃光。 每當淚水無聲地劃落,仿佛有光暈在她臉上剝離出來。碎落在世界另一側的時間線上……有著難言的凄美。 “那一場表白,只是說錯了話......”多崎司靠著她的身體,斷斷續續地說,“他的本意,只是希望能變得和你一樣優秀,兌現小時候的諾言??砷L久以來都缺乏交流的經驗,加之對自身的自卑,讓他連在你面前連好好說話都做不到,所以才會說出那么拙劣的話來。不過,他是真的很喜歡你,把你當成了人生唯一的一束光的那種喜歡......” 哭泣聲持續很久,才逐漸轉為哽咽。 從小到大,棲川唯哭的次數本就屈指可數,更別說哭得難以抑制的程度。思緒逐漸晃了過來,但哽咽和眼淚暫時還無法止住,她只能一邊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一邊看著多崎司的頭發。 栗山櫻良困了似的揉揉眉眼。 臉上露出一個不知是何種意義地笑,勉強而感慨,她將手伸過去,輕輕拍了拍棲川唯的后背。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也許我這么說會傷害到你也不一定,如果真是這樣,我向你致歉?!? 多崎司抬起頭,凄涼而無奈地笑著,看著她紅彤彤的眼睛:“我只是想告訴你,這非我本意,不是在開脫,但他真的已經回不來了。另外,我沒想著當竊賊,沒想著利用他和你的關系,來竊取你的感情。如果我的行為讓你覺得是那樣的話,我只能說真的很對不起,他消失的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棲川唯通紅的眼睛望著他,搖了搖頭,想要說些什么。言語最后卻是被哽咽聲淹沒在喉嚨里,她伸手去拿桌面上的杯子,但沒拿穩,杯子落到地上,打了幾個滾,咖啡灑在地板上。 栗山櫻良彎腰拾起杯子,放回桌面。 “我和他從五歲住在同一個宅子......”棲川唯機械般地搖著頭,啜泣著說道:“我們時常一起玩,一起說這說那,互相了解對方,就這樣一同長大。” “在這一點上,我感同身受。”多崎司仰臉看著她,“如果他可以再堅強一點的話,也許他和你之間會有很美好的未來,這樣也就不會有我的出現了。說真的,那樣的結果也很不錯,我也會回到我該去的地方。” 栗山櫻良莫名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瞥了眼多崎司,冷冷道:“也對,人家本來就是少爺。少爺配小姐多天經地義,哪輪得到你這局外人橫插一腳進來?!? “這種時候能不能別挑我的刺......”多崎司頭疼且無奈地回答她。 就是挑你刺不行嗎? 部長大人鼓著臉頰,一聲不吭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小聲逼逼:“誰稀罕以前那個多崎司,你要不來的話,我找誰說話去......” 幸好。 這話的聲音很小,她只是說給自己聽的。 棲川唯輕輕咬住下唇,目光微微探向燭光找不到的漆黑深處:“他對我很重要,所以,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你有喜歡過他嗎?”多崎司問。 棲川唯沉默了半天。 身體突然顫抖起來,接著又開始啜泣。她把身體弓成一團,雙手捂臉,上氣不接下氣地抽咽。 多崎司站起來,背對著栗山櫻良:“鑰匙。” 部長大人歪頭看了看棲川唯,才不情不愿地翻出鑰匙,解開他的手銬。 “差不多得了啊,”她充滿威脅意味地警告道,“我還在看著的,別做出什么過分的舉動?!? 多崎司活動了下酸痛的手臂,伸出手:“錢!” “什么?” “看了那么久,給點表演費不委屈你吧?” “給我去死啊!”栗山櫻良抄起抱枕就往他身上砸過去。 多崎司雙手接過抱枕,挨著棲川唯坐下:“我坦誠地把我和他劃分開來,只是想讓你不要帶著過去的濾鏡看我?!?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金發少女哽咽著說道。 “如果你是這么要求的話,沒問題的。”多崎司丟開抱枕,雙手輕輕擁抱著她:“如果你覺得已經到頭了的話,可以不再見面的。我們之間的關系,說實話我還是理不清楚,我也正在努力地想理清楚,現在的我不能對你承諾些什么,也不能要求什么,更不能說甜言蜜語。但這需要時間,給我一點時間......” 棲川唯搖了搖頭。 十只手指在他的后背游移,仿佛在回味什么。 栗山櫻良扭頭看向窗外,窗簾縫隙看到的月亮比剛才更大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