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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隱秘而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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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升平在辦公室接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電話,是局長親自打來的。一名女作家要去莫干山參加文化交流會,要求警局給她提供一個貼身警衛。但是警局指定的人還不行,還得她自己來選。選美嗎?就是上海灘最當紅的女明星也不敢如此作天作地!

    掛斷電話,他對夏繼成和王科達說道:“為了一個小作家,市長秘書的電話都打到局長辦公室去了。”

    王科達:“什么作家?”

    齊升平:“姓丁,筆名叫東籬君。”

    王科達:“沒聽說過啊。夏處長,你聽說過嗎?”

    夏繼成笑著說:“女明星倒是能叫出幾個名字,作家,不關心。”

    齊升平言語間透著輕蔑:“最近兩年紅透上海文壇的新人,很受大學生追捧,所以上了內政部的首席名單。”

    王科達小聲問道:“親共的?”

    齊升平:“不,這個人恰好沒有黨派色彩。上面的意思是,多幾個這樣的中立作家,才能營造開明的氛圍,討論學術,討論時勢,總之別讓人嗅到味道。共黨的鼻子,比狗還靈敏。”

    王科達:“警衛有的是,她想指定什么人?”

    齊升平哼哼冷笑兩聲:“電話里說,要面談。”

    王科達:“架子也太大了,難道還要我把刑一處的人全部叫來,站成一排,讓她挨個選?”

    “不麻煩還能叫女人嗎?走吧,去會一會這位東籬君。”齊升平起身朝外面走去。堂堂一個警察總局的副局長,仿佛變成了一個三流女作家鞍前馬后的保鏢。這件事不僅無聊透頂,還讓人窩火。

    丁放和市政府秘書處的第一秘書已經等在警局會客室。很快,齊升平帶著夏繼成和王科達進來了。夏繼成發現丁放一直看著自己,他望過去,丁放沒有回避,眼神里還帶著輕蔑。夏繼成有些納悶,他并沒有見過這個年輕女孩,自然也不應該得罪過她。

    齊升平:“局長剛剛在電話關照過了。不知道丁小姐對警衛有什么要求?”他看面前這女人不過二十歲出頭,模樣倒確實標致,便估摸著又是哪位官員的紅顏知己,才敢囂張到來警局指手畫腳。

    丁放:“要求不多,只需要他能盡心盡力保護好我的安全。”

    王科達:“這好辦。刑一處這么多警員,我挑一個身手不錯、經驗豐富的,一定保護好您的人身安全。”

    “您誤會我的意思了。其實不需要身手多好,也不需要經驗有多豐富。但一定要正直,有責任心。”說這話時,她又看了夏繼成一眼,“我見過一個小警察。他很聰明,誠實,做事不昧良心,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熱血,也有權衡利弊之后敢于堅持正義的勇氣。”

    齊升平和王科達聽得云里霧里,但是夏繼成一瞬間明白了。

    王科達聽不懂文縐縐的話,小聲問道:“什么意思?”

    夏繼成不動聲色:“作家,可能在說某本小說里的人物吧。”

    齊副局長:“丁小姐,我實在猜不破你這道啞謎。”

    丁放:“這個小警察就在這里。只不過我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

    王科達說得很自豪:“我們一處有的是這樣的人啊!”

    “不,他在刑警二處。”她轉頭看著夏繼成。

    夏繼成繼續裝傻:“是嗎?二處有這樣的人?我怎么不知道?”丁放:“大概是夏處長沒有慧眼認出這顆明珠吧。”

    顧耀東擦完了澡堂,感覺還不夠,于是回刑二處又主動里里外外擦起來。他正大汗淋漓蹲在地上擦地,刑二處的人忽然齊刷刷地站起來。

    顧耀東回頭望去,丁放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朝他一伸手:“好久不見了。”顧耀東趕緊把手在背后蹭干凈,不知所措地和她握了手。跟在后面看見這一幕的齊升平和王科達目瞪口呆。

    “你說的就是他?”齊升平脫口而出。警局里最臭最硬的咸魚,什么時候成了百里挑一的英雄?他又難以置信地問了第二遍:“丁小姐,你確定是這個人?”

    丁放:“對。我確定。”

    夏繼成:“他叫顧耀東,來警局時間不長。讓他保護,我怕出差錯啊!”

    丁放:“處長大人覺得他只配刷澡堂、擦地,可我覺得他比任何人都可靠。”

    夏繼成不說話了,一臉受了揶揄的悻悻,心里比誰都高興。

    小喇叭小聲對于胖子說:“哦喲喲,這回不是惹麻煩,是董永遇上七仙女啦!”趙志勇在一旁聽著,心里越發不是滋味。

    王科達:“丁小姐,您可能不太了解顧警官。您說您從我們總局千挑萬選了一個貼身警衛,萬一出了什么差錯,我們丟不起這個臉,更擔不起這個責任啊。”他示意門口的楊奎過來:“這是我們刑一處的行動隊長,楊奎。您是內政部的貴客,我破一次例,讓他親自擔任您的私人警衛,您看怎么樣?”

    丁放看了一眼楊奎,楊奎一臉牛哄哄的樣子。她面無表情地轉頭問秘書:“內政部是不是答應過一切由我決定?”

    “是這樣。內政部和市政府秘書處都承諾了,您的要求一定滿足。”

    “那我的要求就一個,必須由顧警官擔任我的私人警衛。如果辦不到,誰也別想讓我去莫干山。”

    說罷丁放頭也不回地走了。所有人都被晾在了那里,尤其是楊奎,杵在那里就像個笑話。

    丁放離開后,顧耀東一直不知所措地坐著,他被二處警員圍了一圈,像看稀奇動物一樣圍觀著。

    “顧耀東,你到底什么來頭?”

    “你是不是認識什么大人物?”

    顧耀東很老實地搖頭:“我從小在福安弄長大,認識最大的人物就是處長。”

    “那就只能是七仙女看上了董永。”

    大家又開始起哄了。趙志勇在一旁懨懨地站著,忍不住解釋道:“他們不是那種關系。耀東救過丁小姐,那天丁小姐看見他被一處的人欺負,想替他出口氣而已。”顧耀東感激地看向他,趙志勇朝他笑了笑,但是笑得有些別扭。

    小喇叭:“又不是救命之恩,報恩需要這么大動靜嗎?我敢肯定她看上顧耀東了!”

    一群人嘰嘰喳喳,幾乎輪不到顧耀東說話。夏繼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一群人戲謔顧耀東,不禁笑了起來。

    小喇叭喊著:“處長,您說我們說得對嗎?”

    “對。這就叫緣分天注定。”夏繼成似乎心情不錯,居然也有興致開這種婆婆媽媽的玩笑。

    顧耀東:“處長,我不想去莫干山,我想留在二處跟大家一起。”

    夏繼成很干脆地回絕了:“不可能。趕緊回去收行李吧。”

    這天下班,趙志勇主動邀請顧耀東去他家里的小面攤吃面。

    趙志勇家也在弄堂里。一條和福安弄差不多大小的弄堂,只是不似福安弄敞亮干凈。弄堂上空凌亂地曬著衣裳,遮住了陽光,地上隨處可見污水和菜葉,那些看不見的角落更是烏糟糟的,整日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但住在這里的人們早已經習慣了。

    趙志勇和母親住在這其中的一戶。不過和顧家有自己的房子不同,他們只是租住了其中一戶人家的兩間房子。趙志勇十歲時跟著父母從老家淮安來上海,從那時候起他們就住在這里,一住十多年,趙母的小面攤也開了十多年。

    面攤就在弄口的路邊。一張布頂棚,六七張帶著油污的木桌子,十來根長條凳,爐火一生起來,這再簡陋不過的小面攤就可以經營了。這會兒正是吃晚飯的時候,面攤坐了兩三桌客人。大鍋里的水翻滾著,冒著濃濃白氣,雖然簡陋,倒也滿是平實的幸福感。

    顧耀東和趙志勇找了張空桌坐下。趙母給二人各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面條,上面撒著青翠的小蔥。她穿了一身粗布衣裳,腰前系著很舊的圍裙,和耀東母親一樣一看便是勤勞且暖心的女人,所以顧耀東看她格外有親切感。

    趙母:“顧警官,聽我們家志勇說你是他在警局最好的朋友。”

    顧耀東趕緊起立,就差沒敬禮了:“伯母好!其實是趙警官在警局特別照顧我。”

    這不合時宜的舉動讓周圍吃面的人紛紛側目,趙志勇慌忙把他按下坐著:“快坐下坐下!別嚇著別人!”

    趙母笑著:“寬湯重香頭,面里加了一個雞蛋。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顧耀東還是很正式:“合胃口!謝謝伯母!”

    趙志勇小聲說道:“那是我媽,不是長官。不用這么說話。”

    “是……謝謝伯母……”

    “不夠我再給你煮,想吃多少都有。”趙母笑盈盈地繼續去張羅生意了。

    趙志勇:“早就想帶你來了。吃吧。”

    顧耀東用筷子一挑,湯里果然藏了個雞蛋:“聞著很香啊!”

    “那當然,湯是骨頭湯,蔥油是用我們淮安老家的方法熬的。這個味道,別的地方吃不到的。”

    顧耀東已經在埋頭狼吞虎咽。趙志勇沒動口,他心不在焉地挑著碗里的面,瞟著顧耀東,猶豫半天才開了口:“耀東,你一個人去莫干山,有點無聊吧?”

    顧耀東包著一嘴面含混地說:“我想留下來,處長不同意。”

    趙志勇:“不去也不合適,丁小姐那么信任你……反正二處也不忙,我倒是愿意陪你去。”

    顧耀東一聽很高興:“處長能答應嗎?”

    “你就說你沒經驗,讓我跟著一塊兒,萬一真有什么事還能幫上忙。他應該會答應的。”

    “那我明天一早就跟處長申請!趙警官,謝謝你這么照顧我。”

    “不用這么客氣。說多少遍了,叫我志勇就行。先吃面!吃面!”趙志勇這會兒比顧耀東心情還好,看顧耀東大口吃面,他也埋頭大口大口吃起來,邊吃邊笑呵呵的。

    第二天一早,顧耀東拎著行李出門,看了眼亭子間。門關著,也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再打開。沈青禾走后,父母和姐姐問過他們之間的事,顧耀東只說什么事都沒有,他和沈青禾其實可能連朋友都算不上。

    警察局大樓外停了三輛客運貨車,受邀參加大會的作家、文人正陸續上車。旁邊還停了一排刑一處的警車,以及一輛王科達的黑色轎車。警員們也在集合,準備出發。

    丁放是坐專車來的,她不想被人看見,特意讓司機把車停在遠處,然后才下了車。她難得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戴了系著蝴蝶結飄帶的白色遮陽帽,一身造型簡潔的矢車菊藍洋裙,白色低跟小皮鞋,看上去更像是去郊游的。

    保鏢幫她拎著行李:“丁小姐,我送你過去。”

    “我自己拿就行了。謝謝。”

    “先生交代……”

    “我不喜歡你們碰我的東西。”

    保鏢被她瞪得乖乖放手,丁放自己拎起行李:“警察局給我安排了私人警衛,他會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我。麻煩回去轉告你們的老板,我在莫干山會玩得很愉快。”說罷,她頭也不回地朝停客車的地方去了。

    顧耀東見丁放來了,剛要伸手去幫她拎行李,趙志勇忽然沖了出來,一把拎了過去:“我來!”

    顧耀東很高興:“處長同意你去了?”

    “同意了!”

    好好的莫干山二人行,忽然憑空多出一個趙志勇,丁放頓時有股無名火,扭頭就上了貨車。趙志勇趕緊拎著行李跟了上去。

    臨到出發前,夏繼成也來了。看起來像是不太放心丁作家的警衛工作,怕兩名手下丟臉,站在客車旁跟顧耀東叮囑了幾句。最后他幫顧耀東扶正了警帽:“莫干山山清水秀,是個好地方。”

    顧耀東一個立正:“處長,我是去執行任務,絕不會游山玩水,玩忽職守。”

    “我知道。”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夏繼成就知道他聽不懂自己在說什么,“顧警官,不管這一趟遇到什么事,希望你能有所收獲。從莫干山回來,或許就會是一個新的開始了。”

    車隊啟動了。顧耀東坐在窗邊,揮手和夏繼成告別。夏繼成朝他笑了笑,轉身離開了。以前以為是自己在努力把兩條平行線拉到一起,現在明白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兩條原本就不平行的線,遲早會交會在一起。

    一路上,趙志勇一直喋喋不休地找顧耀東說話。丁放就坐在兩個人中間,想不聽都不行。

    “你還沒來警局的時候,我們刑二處有一次執行任務,一個搶劫犯劫持人質,一直僵持,關鍵時候全靠我當機立斷!啪!”他做了個拿起電話的姿勢,看起來像開槍。

    顧耀東驚呼:“開了一槍?”

    “不是,打了個電話!街上不是有巡邏專用的電話嗎?幸虧我當機立斷打電話叫人,這才成功解救了人質。你不知道專用電話?”

    顧耀東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但是還沒用過。”

    “下次我教你,很簡單的。還有一次,我們押運犯人去提籃橋監獄,路上突然車胎就爆了!”說話的時候,趙志勇眼睛看著顧耀東,但話全是說給丁放聽的。丁放很反感他的小心思,對這些添油加醋的警匪故事也沒有絲毫興趣。顧耀東倒是很捧場,聽得聚精會神。

    “當時大家都懷疑有人動了手腳,要劫囚車!關鍵時候全靠我動作麻利地換了輪胎!這才第一時間脫離困境。你會換輪胎嗎?”

    顧耀東更加不好意思了:“不會,我連開車都不會。”

    “哦,那一定得學。這是救命的技能。以后我慢慢教你。”

    “那你會用槍嗎?”

    “當然會啊!我是正規警察學校出身,受過專業訓練的!”

    于是顧耀東很高興地對丁放說:“丁小姐,你看,趙警官真的很有經驗,有他在你就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了!”

    丁放冷著臉:“我是不是妨礙你們聊天了?要不我和你換個位子,你們可以從上海一直聊到莫干山。”顧耀東和趙志勇終于閉嘴了。丁放取下白色遮陽帽把臉一遮,悶頭睡覺。

    從上海出發,繁華都市在車窗外漸漸遠去。大約六七個鐘頭的光景,車隊進了浙江湖州德清縣。路開始變崎嶇,車沿著山路蜿蜒而上。一車人在晃晃蕩蕩中沉沉睡去了。

    遙遠的空中隱約傳來幾聲槍聲,山間宿鳥驚得嘩啦啦飛起來一大片。

    顧耀東睡得不沉,睜開眼,窗外已是滿眼青翠。兩側盡是茂密碩大的毛竹和修竹,起起伏伏,靜謐幽香。山間鳴泉飛瀑,鳥歌蟬和,儼然駛入了另一個世界。

    他轉頭看去,一車人都睡得正香,丁放靠在他肩上睡著了,趙志勇也睡得七歪八倒。他想挪開,但稍微一動,丁放就像是要被吵醒。他猶豫了下沒有再動,筆直地坐著望向窗外。

    同時聽到槍聲的還有沈青禾。

    沈青禾前一天就到了莫干山。十分鐘之前,她正開著卡車去會場送貨。湖州地下黨已經提前安插了一名交通員在會場,假裝是清潔工。沈青禾以送貨名義進入會場后,會和對方接頭,遞交名單,然后她便可以返回上海了。

    交流大會的會場,就在半山的別墅區。入口處是高大氣派的黑色鏤花鐵門,兩側有警衛站崗。幾名工作人員正在門上懸掛“莫干山文化交流會”的橫幅,門兩側放著花籃,掛著鞭炮。從鐵門進去,便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別墅群。數百棟模仿各個國家風格而建的別墅星羅棋布散落山間,高低錯落,或對山相望,或左右為鄰,或上下而立,掩映在竹海之中。

    離入口最近的一棟巴洛克風格的別墅,是內政部選定的會場主樓。禮堂以及辦公室、餐廳都在此樓之中。樓內是甜到發膩的洛可可風格的裝修,十來名工作人員還在極盡繁復地堆砌著裝飾。

    有夏繼成提供的許可證和通行證,青禾一路都很順利。就在她將卡車停在會場的倉庫門口準備她下車時,那幾聲槍聲從遠處傳來了。然而幾乎是同時,門口的鞭炮開始噼啪作響。原來是會場工作人員擔心鞭炮受潮,正在測試。沈青禾帶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的疑惑,下車朝花園的涼亭走去。

    這是她和交通員約定的接頭地點。沈青禾看了眼手表,兩點整。時間已經到了。她從坤包內拿出小說,隨手翻看著。一直等到兩點十五分,對方還是沒有現身。按照紀律她不能再等了。沈青禾隱隱有些憂慮,她合上小說,起身朝主樓走去。

    走廊里,兩個像是清潔工的男人正在用抹布清理地板。旁邊還有一個男人湊在木墻裙前仔細看著,像是在找什么東西,過了片刻他喊道:“這兒還有!”擦地的男人趕緊過來,看了兩眼,用手指戳著抹布,使勁擦著縫隙里的臟污。

    沈青禾覺得有些奇怪,這打掃衛生的精細程度都快趕上醫院手術室了。從旁邊經過時,她留意多看了兩眼。清洗抹布的水桶里,水有些發紅。她心里更多了幾分疑竇。

    沈青禾在辦公室把送貨單給了陳經理,裝作隨意地說道:“陳經理,你們打掃得真夠仔細啊,連墻裙縫和地板縫都挨個擦。”

    對方倒是很得意:“政府辦的大會,能不仔細點嗎?”

    沈青禾想著似乎也有幾分道理,只好暫時放下心來。陳經理叫來倉庫管理員老金卸了貨,東西入了庫,沈青禾便開著卡車離開了會場。

    回到落腳的客棧后,沈青禾往鴻豐米店打了個電話:“董老板,我是沈青禾。你跟我訂的茶葉可能要晚兩天才能送來了。我現在人還在莫干山……也沒什么大事。我來送貨,本來還跟一個當地人訂了山貨,想拉回上海去賣,結果約好的時間那個人沒來。我只能明天再去看看。”

    老董明白,她的第一次接頭失敗了:“哦。我也不能等太久。跟你訂的茶葉,是用來給朋友祝壽的,晚了我就只能空手去啦!”

    沈青禾:“我知道,這次真是不好意思呀。最遲明天,再見不到他,我就返回上海。”

    按照紀律,如果兩次接頭失敗,并且沒有接到新的指令,她是必須返回的。沈青禾掛了電話,笑著給客棧老板付了電話錢,回了房間。

    老董當即聯系了湖州地下黨的負責人,得到的回復是暫時沒有發現異常,靜待第二次接頭。老董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從莫干山別墅群一路往后山走,有一處不大的瀑布,下面是一汪翡翠綠色的潭水。湖州保密局行動隊的蔡隊長正帶著兩名手下站在崖邊,焦躁地朝下面張望。潭水上泛著漣漪,在一圈圈漣漪的圓心位置,慢慢地,一股猩紅的血水泛了上來。

    蔡隊長泄了氣,瞪著拿槍的手下訓斥道:“說了不能開槍!這下好了!死了!”

    冰涼的湖水里,一具尸體正在漸漸下沉。他是湖州地下黨二組交通員呂明,三天前以清潔工的身份潛伏在會場,原本今天下午兩點他是要和沈青禾接頭的,但是沒想到他暴露了。

    主樓里的三名保密局特務已經將呂明搏斗時留在墻裙上的血跡抹去了,地板上殘留的血漬也擦得干干凈凈。一名特務拎著水桶去了院子,嘩啦一下將泛紅的水潑到一棵樹下。太陽烤著,水很快就干了。于是,關于湖底那具尸體的一切痕跡也仿佛都消失了。

    太陽開始落山時,上海來的車隊魚貫而入,停在了別墅區的空地上。文人們陸續下車,趙志勇也拎著行李,和顧耀東、丁放一起下來了。

    王科達剛停車,一名保密局的人就匆匆過來,低聲耳語了幾句。王科達神色有些不對,帶著楊奎快步進了會場的主樓。主樓的一間套房被布置成了指揮室。這次莫干山行動由上海警察局主導,保密局湖州站為輔助,所以王科達便是整個行動的最高指揮官。湖州站派了一支行動隊提前到會場,進行肅清和安保工作,沒想到出了岔子。

    王科達帶著楊奎進來,蔡隊長趕緊起身敬禮:“王處長,我是保密局湖州站行動隊隊長蔡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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