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隱秘而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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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放走到門口,被兩名刑一處警員攔下。
“對不起,耳環、項鏈,你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要留下。”
丁放一臉淡然地摘下所有發飾、首飾、手表,交給對方。警員檢查完了坤包,又要搜身。正要動手時,顧耀東抓住了他的手:“我已經搜過了。”
“所有離開的人必須由我們一處親自搜過才能離開,這是上面的命令。”
“不用搜了。”
顧耀東和丁放轉頭望去,說話的是趙志勇。
趙志勇:“顧警官搜過了就行了。”
劉警官走了過來:“萬一他搜得不仔細呢?我又不是不知道他跟這女的有交情。”
趙志勇:“我和丁小姐也有交情。”
“要是出問題誰擔責任?”
“劉警官,現在我是隊長,當然我擔責任。你照辦就行。”
趙志勇難得這么強硬,劉警官和另一名警員只得咽下這口氣,悻悻地讓了道。
丁放最后去看了眼父母,兩人被押在警車上,都戴著手銬。一夜之間似乎蒼老了許多。風光時,對他們似乎只有怨言,如今落魄,丁放卻是滿腹心酸和不舍。她抱住母親,只聽見母親小聲說:“司機在后門上等,我已經提前把值錢東西放到車上了。那些就是家里全部的財產了,比什么都重要。現在全部交給你保管,可千萬看好啊!”
終于還是失望透頂。但是她已經麻木了,并沒有撕心裂肺的痛。
丁母:“你聽見我說話了嗎?我和你爸爸總是要回來的,我們一家人后半輩子要想過好日子,就全指望這一車東西了!”
“媽,曾經我什么都有。我有屬于自己的小公寓,我喜歡窩在里面讀書、寫小說,我可以過自己喜歡的小生活,我還有真心喜歡的人。如今那個人還是在那里,他什么都沒變,只是再也不可能喜歡我了。”
丁放放開母親,苦笑著看了看遠處望著自己的顧耀東,轉身離開了。
那輛停在后門的轎車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布袋,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似乎丁放才是這輛車上最多余的東西。
司機:“小姐,我馬上送你去公寓。”
“不去公寓了。”
轎車艱難地開進了狹窄的福安弄,最終停在了楊一學家門口。
丁放隨手打開一只手提箱,里面塞滿了金條和首飾。她抓了兩根金條和一把項鏈,從坤包里拿出手絹,包好塞給了司機。
司機慌忙推回來:“小姐,這是干什么!”
“你被解雇了。這是最后一筆薪水。”
司機愣住了。
“以后丁家都不再用得上司機了。另外找份工作,好好過日子吧。”
一群孩子舉著風車和糖果,笑鬧著跑進弄堂。領頭的孩子指著遠處大喊:“快看!有汽車!”
孩子們一窩蜂跑過去圍住了轎車。從車窗望進去,里面全是壘得高高的箱子,其他什么也看不見。他們笑鬧著拍著車窗玻璃,齊聲念著童謠:“小汽車,嘀嘀嘀!開到東來開到西。看到紅燈停一停,看到綠燈向前行。”
車外,孩子們圍著稀罕的高級轎車歡天喜地。
車里,丁放蜷成一團躲在大堆箱子中間,痛哭流涕。
傍晚時分,福安弄的路燈亮了起來。顧耀東剛走到福安弄弄口,就看見人們聚集在楊一學家門口,圍著一輛轎車議論紛紛。
他以為出事了,趕緊沖了過去:“怎么了?”
福朵遞給他一把鑰匙:“我剛一出門,就看見這把鑰匙掛在門把手上。”
顧耀東一臉疑惑地用車鑰匙開了車門,里面沒有人,只有滿滿一車箱子和布包。他隨手打開其中一只,只見里面塞滿了美金和金銀細軟。顧耀東愣了幾秒,猛然意識到什么,轉頭望著沈青禾。
沈青禾:“我到這兒的時候,車里已經沒有人了。這些應該是她留給福朵的。”
顧耀東沖出福安弄,早已不見丁放的人影。他看著手里的鑰匙,百感交集。
日子過得很快。一段時間之后,顧耀東的入黨申請通過了。他和沈青禾、老董又去了楊一學遇害的地方。站在蒼茫荒野上,他在警委書記老董的引領下完成了宣誓儀式。
顧耀東和沈青禾看著對方,似有千言萬語。沈青禾伸手要跟他握手,顧耀東沒有握手,而是直接抱住了她。
沈青禾眼里有淚光:“特殊時期,儀式比較簡單。”
“我不在意。”
“從此以后你就是隱蔽戰線的戰士了。只有代號,沒有名字。只有行動,沒有聲音。也許將來我們會被人遺忘,也許根本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
“我都不在意。宣了誓,我就會為它奮斗終生。我們是同志、搭檔,至死不渝。”
然而就在兩天之后,齊升平也向顧耀東拋出了橄欖枝。他把顧耀東叫到辦公室下象棋時,隨口問道:“你現在是什么警銜?”
“警佐二級。”
“王科達通共案你有功勞。這兩天我會報請局長,把你的警銜升為警正。另外警正只是一個開始。你也該入黨了。準備一下申請書吧。”
顧耀東一怔:“我?”
齊升平下著棋,輕描淡寫地說:“你應該不會希望自己永遠只是警正吧?你在警察局是可以走得更遠的。”
“入黨……我夠資格嗎?”
“我做你的介紹人,這就是你的資格。”
那天傍晚,沈青禾把顧耀東叫到了曬臺上,她不停用手繞著衣服角,看起來局促而拘謹。
沈青禾:“上級特別批準你同時加入國民黨的申請了。這是個機會。但是切記一切以你的安全為主,任何有可能導致暴露的行動,你都有權利拒絕。”
“好。我記住了。”顧耀東回答得特別認真。
“如果他們要求你出入某些場合,你覺得自己應付不了的,我可以配合你去。”
“你去我當然心里踏實,但是有的場合不適合女朋友出現,萬一我找不到其他借口怎么辦?”
沈青禾吞吞吐吐半天,終于說出了口:“我可以以未婚妻的身份。”說完她已經是滿臉通紅。
顧耀東愣了好半天,不敢相信地問:“這也是上級的要求?”
“要是覺得不合適,我可以馬上向上級申請取消,再想別的辦法!”
“合適!”顧耀東脫口而出,似乎唯恐晚一秒就真的被取消了。
沈青禾紅著臉嘟囔:“這是為了任務!”
顧耀東笑了:“保證完成任務!”
在這之后,顧耀東開始跟著沈青禾學習情工所需的一切技能。跟蹤、喬裝、開鎖、開車,還有用槍。他進步神速,沒過多久,射擊成績就已經和沈青禾不相上下了。好幾次在顧耀東專注地瞄準槍靶時,沈青禾都恍惚覺得他多了幾分夏繼成的影子。男孩在長大,稚氣在褪去,他變得干練了,也更沉穩更堅定了,但是咧嘴笑起來時,眼里依舊會閃著點點稚氣,他依舊是那個喊著“匡扶正義,保護百姓”的少年青年。
轉眼到了一九四八年的秋天。
福安弄里一片蕭瑟,滿地落葉。昏黃的路燈忽明忽暗閃著。弄堂里看不見人影,只有任伯伯抱著二喵,坐在門邊大聲放著收音機。
“九月二十四日。濟南陷落。我軍傷亡2萬余人,被俘6萬余人,其中將官20余人。美聯社對此評論:‘自今而后,共產黨要到何處,就到何處,要攻何城,就攻何城,再沒有什么阻擋了……’”
家里家外的日子都不太平。顧耀東父親軋金子,幾乎虧得傾家蕩產,父母整日吵鬧。福安弄里的居民對隔三岔五的停電也是怨聲載道。顧耀東和沈青禾知道,不僅是小小的福安弄,整個上海都籠罩在山雨欲來的陰郁之中。國民黨竭盡各種手段如采取分區停電、暗中抄收信號等來偵測中共地下電臺。警局借登記戶口的名義在不被人懷疑的情況下入戶調查,持著“寧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的態度,大肆抓捕。國共雙方的情報戰越發白熱化了。
段局長已經去杭州了。警局關于新局長的任命,要到年底才會決定。臨走前,他將局里的事務交給了齊升平。但是齊升平很清楚,田副署長和段局長想要提拔鐘百鳴為局長,只需要一個說法。鐘百鳴大張旗鼓抓捕共黨,搶著立功出風頭,顯然就是沖著局長的位置來的。他是耐不住性子,要跟自己明刀明槍地開戰了。
鐘百鳴的第一個戰果,就是根據監測的信號,找到了明香裁縫鋪。
趙志勇拿著從戶籍科找到的資料匆匆進來匯報:“這是明香裁縫鋪登記的戶籍資料,男老板姓蒲。店里常年有兩名男裁縫,最近又新來了一個女的,叫石鳳鳴,三十八歲。這個最可疑。”
鐘百鳴:“現在人在鋪子里嗎?”
“我們剛剛去探了情況,只有男老板在。在周圍打聽了一下,這個女裁縫是隔天上午來,隔天傍晚來。按規律,今天應該是傍晚來。”
抓捕行動就定在了當天傍晚。鐘百鳴借鑒保密局的辦法,在行動之前將刑一處和刑二處隔離起來。除了參加行動的幾人,其余警員都由李隊長帶著去小紹興酒樓吃飯。行動結束之前任何人不能離開,也不能和外界聯系。
如果是以前,顧耀東在接到當晚全體去小紹興吃飯的通知時,一定會很高興地開始盤算自己要吃什么菜。但是現在,他已經能非常敏銳地意識到當晚局里一定有重大行動了。
趙志勇從刑一處出來時,正好在走廊遇到劉警官和幾名刑一處警員。
趙志勇:“劉警官,晚上去小紹興,你協助李隊長吧。”
劉警官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趙大隊長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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