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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樓鳳劫-《古龍文集·陸小鳳傳奇(全7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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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偉道:“我為了要叫宋洪扮成他,在外面守著,已把他趕走了。”

    陸小鳳道:“快去找他。”

    孟偉立刻就走。

    陸小鳳卻又道:“等一等。”

    孟偉在等。

    陸小鳳道:“他知不知道你是為什么趕他走的?”

    孟偉搖搖頭:“我只說不準(zhǔn)他在這里要飯了。”捕頭要趕走一個乞丐,根本用不著什么理由。

    陸小鳳道:“你找到他后,就趕快通知我,千萬不要讓他知道。”

    孟偉道:“是,我一找到他,就立刻回來。”

    陸小鳳道:“不要回到這里,我現(xiàn)在就要帶金九齡去找施經(jīng)墨,你有了消息,就到他那里去!”

    施經(jīng)墨就是這里最有名的大夫,孟偉當(dāng)然也知道。

    陸小鳳道:“還有,你趕快叫人去找些灰塵來,撒在我們剛才碰到過的地方,要撒得均勻。”

    孟偉道:“是。”

    陸小鳳道:“將這匣子也擺到原來的地方去。”

    孟偉道:“是。”

    陸小鳳道:“宋洪也得趕快離開這里,叫別的人在巷口守候,最好在隔壁院子里也留一個人,一發(fā)現(xiàn)有可疑的動靜,也立刻去告訴我!”

    孟偉道:“是。”他站在那里,看著陸小鳳,仿佛還有什么話要說,卻又忍住。

    可是他走到門口時,終于又忍不住回過頭,微笑道:“陸大俠若是也入了六扇門,我們這些人就只有回去抱孩子了。”

    03

    陸小鳳對自己也很滿意,他對這件事的處理確實(shí)很恰當(dāng),就算金九齡還清醒著,也絕不會比他處理得更好。可惜他并不是神仙,他也有算不到的事,施經(jīng)墨居然不在。

    這位名醫(yī)的架子一向很大,一向很少出診去替人看病。但華玉軒的主人卻是例外。

    華一帆眼睛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而且還得了種怔忡病,嘴里總是喃喃地在念著他那天失竊的名畫。為什么有錢的人,愈放不開這些身外之物呢?難道就因?yàn)樗麄兎挪婚_,所以才有錢?

    現(xiàn)在也已沒法子再去聯(lián)絡(luò)孟偉了,陸小鳳只有在施家外面的客廳里等。奇怪的是,現(xiàn)在他腦筋反而變得特別清醒。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很多本來從沒有去想過的事。

    就在這時,孟偉已傳來了消息:“阿土在家里。”

    “要飯的也有家?”

    “要飯的也是人,連狗都有窩,何況人?”

    可是阿土這個家實(shí)在只能算是個窩,是個人家已廢棄了的磚窯,在四邊打幾個洞,就算做窗戶。現(xiàn)在天氣還很熱,窗戶上的破木板當(dāng)然不會釘起來,里面居然還有燈光。

    “阿土的人還在?”

    “在,他也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壺酒,正在里面自斟自飲。”

    “有沒有人來找過他?”

    “還沒有,可是那邊卻已有人去過。”

    “是個什么樣的人?”

    “是個年輕小伙子,居然戴著紅纓帽,打扮成官差的樣子。”

    剛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已有個戴紅纓帽的官差,手里提著個黃布包袱,大搖大擺地從土坡下走了上來,四下張望了幾眼,就鉆進(jìn)了阿土的窯洞。他當(dāng)然沒有看見陸小鳳和孟偉,他們都隱身在一棵大樹上。

    孟偉悄聲問:“要不要現(xiàn)在就進(jìn)去抓人?”

    陸小鳳立刻搖頭:“我們要抓的不是他。”

    孟偉立刻明白了:“你是想從他身上,找出那個繡花大盜來?”

    陸小鳳道:“嗯。”

    孟偉道:“匣子上留下的話,是說他要回去,你認(rèn)為他就是回到公孫大娘那邊去?”

    陸小鳳點(diǎn)點(diǎn)頭:“那包袱想必就是有人要交給她的,現(xiàn)在她想必已回到自己的窩里!”

    連阿土都有窩,何況公孫大娘?孟偉只好沉住氣等,等了沒多久,那戴著紅纓帽的官差,又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嘴里哼著小調(diào),走下了山坡。他已交過了差,顯得輕松極了。

    又過了半晌,屋里的燈光忽然熄滅,阿土走出來,還關(guān)上了那扇用破木板釘?shù)拈T。他背上背著兩個破麻袋,那黃布包袱顯然就在麻袋里。

    陸小鳳道:“我盯住他,你回去照顧你們的金老總。”

    孟偉道:“你一個人去,恐怕……”

    陸小鳳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月還是很圓,月光照滿大地,晚風(fēng)中已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秋意。這正是行路的好天氣。阿土既然沒有乘車,也沒有騎馬,優(yōu)哉游哉地在前面走著,好像一點(diǎn)也不著急。陸小鳳也只好沉住氣,在后面慢慢地跟著。幸好這時夜已深,大路上已沒有別的行人,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著,阿土有時哼哼小調(diào),有時唱唱大戲,走得好像愈來愈慢了。

    陸小鳳簡直恨不得找條鞭子,在后面抽他幾鞭子。也不知走了多久,星已漸稀,月已將沉,阿土非但沒有加快腳步,反而找了株樹,在樹下坐著,打開麻袋,拿出了半只燒鵝、一壺酒,居然就在路邊吃喝了起來。

    陸小鳳嘆了口氣,也只好遠(yuǎn)遠(yuǎn)地找了棵樹,躥上去,等著,看著。他忽然發(fā)覺自己肚子也餓得要命,這兩天他根本就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本來他是不想吃,吃不下,現(xiàn)在他卻是根本沒得吃了。

    阿土正撕了條鵝腿,啃一口,喝一口酒,忽然又嘆了口氣,喃喃道:“一個人喝酒真沒意思,現(xiàn)在假如有個人能來陪陪我,那有多好。”

    陸小鳳也實(shí)在想過去吃他一頓,卻只有在旁邊看著干瞪眼。好容易等到阿土吃完了,在褲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油,再往前走。陸小鳳忽然發(fā)現(xiàn)那半只鵝,除了一條腿外,幾乎連動都沒有動,就被他拋在地上。這要飯的居然一點(diǎn)也不知道節(jié)省。

    他當(dāng)然并不是個真要飯的,陸小鳳卻是真餓了,幾乎忍不住要從地上撿起這半只鵝來,充充饑。

    可是他只有忍住。想起阿土那一身疥瘡,他就算真的已快餓死,也只好餓死算了。

    走著走著,天居然已快亮了,七月里晚上總是比較短的,忽然間,太陽已升起,路上已漸漸有了去趕早市的行人,阿土竟忽然在路上狂奔起來。一個臭要飯的,無論他要在路上發(fā)瘋也好,打滾也好,都不會有人注意他的。

    但陸小鳳又怎么能跟他一樣在路上野狗般亂跑?怎奈他偏偏只有跟著跑,就算被人當(dāng)作瘋子,陸小鳳也只有認(rèn)了。阿土跑得還真不慢。

    路上沒人的時候,他走得比烏龜還慢;路上有人的時候,他反而跑得像只中了箭的兔子。陸小鳳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人并不是好對付的,要盯住這么樣一個人,并不是件容易事。幸好阿土并沒有回頭,而且顯然已經(jīng)有點(diǎn)累了,忽然跳上輛運(yùn)豬糠的騾車,靠在上面,好像準(zhǔn)備在上面睡一覺。

    趕車的回頭瞪了他一眼,居然并沒有將他趕下去。陸小鳳嘆了口氣,忽又發(fā)現(xiàn)一個要飯的在路上行走,竟有很多別人意想不到的方便。

    難怪有人說,要了三年飯,就連皇帝都不想做了。太陽漸漸升起。阿土閉著眼睛,竟似真的已睡著。陸小鳳身上卻已在冒汗,只覺得又熱,又累,又渴,卻又偏偏不能停下來。

    要想找到公孫大娘,就非緊緊地盯住這個人不可。若是運(yùn)氣好,常常會在路上遇見一些賣冷酒牛肉的小販。可惜陸小鳳的運(yùn)氣并不好,這條路上竟連個賣大餅的都沒有。

    原來嶺南人講究吃喝,要吃,就得舒舒服服地找個地方,坐下來吃,就算有這種小販,也很少會有人去光顧的。所以這種路上常見的小販,在這里根本無法生存。所以陸小鳳只有餓著。

    道路兩旁,本來是一片沃野,到了這里,才從一座青山旁繞過去。阿土忽然跳下車,奔上了山坡。山上林木青蔥,總算涼快了些,阿土在車上小睡了一陣,精神更足。

    陸小鳳也只好打起精神來。他忽又發(fā)現(xiàn)這臭要飯的不但腰腿極健,而且身子還似帶著輕功。幸好山并不太高,阿土既然往山上走,也許地頭已經(jīng)快到了。公孫大娘的秘穴,本就很可能是在一座山上的。誰知這竟是座荒山,一路上都看不見有房子,山路也很崎嶇。

    到了山巔,忽然有一股香氣隨風(fēng)飄了下來,好像是燉羊肉的香氣,上面當(dāng)然一定有人家,當(dāng)然就是公孫大娘的家。誰知陸小鳳這次又猜錯了。

    上面還是沒有房子,卻有一群乞丐在吃肉喝酒,看見阿土走上來,就有人笑道:“算你運(yùn)氣好,我們剛從山下偷了條肥羊,在這里打牙祭,你既然遇上了,也來吃一頓吧!”

    阿土大笑走過去,道:“看來我這幾天口福真不錯,無論走到什么地方,都有好吃的!”

    陸小鳳卻又只有看著干瞪眼。他當(dāng)然不能混到這群乞丐中去,吃人家偷來的肥羊,他當(dāng)然也不能讓阿土看見他。所以只有躲在一塊山石后,餓得連胃都已發(fā)疼。

    他甚至已開始有點(diǎn)后悔,昨天晚上本該將那半只燒鵝撿起來吃。

    阿土居然一下子就跟這些乞丐混熟了,大家有說有笑,又吃又喝,快活得像神仙一樣。陸小鳳卻簡直好像在十八層地獄里,他平生也沒有受過這種罪。

    直到現(xiàn)在,他才真正了解饑餓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若能趁這機(jī)會,閉上一眼歇一歇也好。但這些乞丐里,說不定也有公孫大娘的手下,他們說不定就是等在這里,接應(yīng)阿土的。

    所以陸小鳳根本連片刻都不能放松,非得緊緊地盯住他們不可。若是阿土偷偷地將黃布包袱交給了別人,再由那個人送去給公孫大娘,他這些罪,就完全是白受的了。

    好容易等到這些人吃喝完了,阿土向他們唱了個肥喏,居然又揚(yáng)長下山。

    他到這山上究竟是干什么的?

    陸小鳳實(shí)在弄不懂:“難道他真的已將那布包袱偷偷交給了別人?我為什么沒有看見?”

    既然沒有看見,就只有再盯著阿土。

    到了山腰間,阿土忽然停下來,從后面的麻袋里,拿出了個黃布包袱,看了看,又放回去,喃喃地笑著道:“幸好東西還沒有被那些偷羊賊摸去,否則我腦袋只怕就得搬家了!”

    這黃布包袱里究竟是什么東西?為什么如此重要?陸小鳳當(dāng)然看不見,也猜不出。

    不管怎么樣,東西總算還在阿土手里,而且,這東西既然如此重要,他說不定會當(dāng)面交給公孫大娘的。陸小鳳受的這些罪,看來總算還不冤。

    最冤的是,阿土竟又從原路下山了。他當(dāng)然不會是特地上山去吃頓羊肉的。難道他已發(fā)覺后面有人跟蹤,故意要讓跟蹤他的人受點(diǎn)罪?也不會。他并沒有很緊張的樣子,假如已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也絕不會再從原路下來。

    陸小鳳更相信自己絕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就算他再餓一兩天,行動時也絕不會發(fā)出任何聲音來。

    近來已有很多人都認(rèn)為,他的輕功已可列入天下前五人之內(nèi)。

    “一個人若是負(fù)有秘密的重要任務(wù),無論后面有沒有人跟蹤,行動時都會故意弄些玄虛的。”一定是這原因,陸小鳳對自己這解釋,也覺得很滿意。

    下山后,阿土的行動果然就正常得多,又走了半個時辰左右,他就進(jìn)了城,在城里也兜了兩個圈子,走進(jìn)個菜館,又從后門走出,忽然轉(zhuǎn)入條巷子,巷子里只有一個門,是一家大戶花園的角門。

    他居然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樣,不敲門就揚(yáng)長而入,而且對園子里的路徑也很熟,三轉(zhuǎn)兩轉(zhuǎn),穿過片花林,走過條小橋,來到面臨荷塘的一座小樓。樓上亮著燈光。陸小鳳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竟已又是黃昏后。

    04

    黃昏后,夕陽已薄。小樓上燈火輝煌,卻聽不見人聲,連個應(yīng)門的童子都沒有。阿土也沒有敲門,就登樓而上。樓上一間雅室中,不見人影,卻擺著一桌很精致的酒菜。

    “看來他口福真不錯,果然無論走到哪里,都有好東西吃。”

    雖然沒有人,桌上卻又?jǐn)[著八副杯筷,阿土坐下來,拿起筷子,夾了塊醉雞,自己又搖搖頭,放下來,從后面的麻袋里,取出那黃布包袱,放在桌上,喃喃道:“想不到這次又是我到得最早。”

    他顯然是在等人,等的是什么人?其中是不是有公孫大娘?

    小樓對面,有棵濃蔭如蓋的大銀杏樹,正對著樓上的窗戶。

    陸小鳳從樹后壁虎般滑了上去,找了個枝葉最濃密之處躲了起來。天色更暗,就算有人到窗口來張望,也絕不會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阿土總算已到了地頭,總不會再玩什么花樣了。

    陸小鳳剛想喘口氣,養(yǎng)養(yǎng)神,突聽衣袂帶風(fēng)之聲響起,一條人影飛燕般從樹梢掠過,“細(xì)胸巧翻云”,已掠入了小樓。

    “好漂亮的身法,好俊的輕功。”陸小鳳立刻又瞪大了眼睛,但卻已知道這人并不是公孫大娘。這人的輕功雖高,比起公孫大娘來,卻還差些,比起他來,當(dāng)然也還差些。

    只不過這人也是個女人,年紀(jì)已近四十,可是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眉梢眼角的風(fēng)情,比少女更迷人。她身上穿著件深紫色的緊身衣,手里也提著個黃布包袱。

    剛才她凌空翻身時,陸小鳳已發(fā)現(xiàn)她腳上穿著的,也正是雙紅鞋子。

    現(xiàn)在她已坐下來,向阿土嫣然一笑,道:“又是你來得最早。”

    阿土嘆了口氣,道:“男人總是吃虧些,總是要等女人的。”

    這句話陸小鳳倒也深有同感。他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沒有看錯,這阿土果然是個很不好對付的人,而且身份也絕不低。這紫衣女客輕功極高,風(fēng)度極好,可是長著一身疥瘡、在巷口要飯的阿土,卻居然可以跟她平起平坐。難道他也是位武林高手?

    陸小鳳本來認(rèn)為自己對江湖中的人事已很熟,現(xiàn)在才發(fā)覺,武林高手中,他不認(rèn)得的還是很多,至少這兩人他就連見都沒見過。風(fēng)中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人還未到,笑聲已到。

    紫衣女客道:“老七來了。”

    一句話沒說完,屋子里已多了一個人,當(dāng)然也是女人,是個梳著兩條烏油油的長辮,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的紅衣少女,手里也提著個黃布包袱。

    她先向阿土笑了笑,又向紫衣女客笑著道:“二娘你們來得早!”

    紫衣女客嘆了口氣,道:“年紀(jì)大的人總是難免要吃虧些,總是要等小姑娘的。”

    紅衣少女銀鈴般笑道:“你幾時吃過別人的虧?你不占別人的便宜,別人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

    紫衣女客看著她,又嘆了口氣,道:“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好笑的,為什么總是一天到晚笑個不停?”

    阿土悠然道:“因?yàn)樗约河X得笑起來很好看,還有兩個很好看的酒窩,若是不笑,別人豈非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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