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01 一個人要走的時候,有很多東西都可以不必帶走的,甚至連他的耳朵、鼻子、眼睛、手臂都可以留下,只有他的兩條腿卻非帶走不可。 沒有腿,怎么能走? 這一次宮萍當(dāng)然也把她的兩條腿帶走了,可是情形卻有點不一樣。 這次她沒有腿也一樣能走,因為她是被陸小鳳抱走的。 陸小鳳當(dāng)然不會留下她的這雙腿。 他甚至可以讓她把她身體上其余的部分全部留下,可是這兩條腿卻非要帶走不可。 對某些女人來說,她的腿甚至比她的頭還要重要。 頭雖然是人身上最重要的一部分,頭上面雖然有腦有臉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有耳朵。 可是在某些女人的觀念中,她全身最值得珍惜的地方卻不在頭上。 02 宮萍把她的兩條腿用力絞得緊緊的,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保護(hù)這個地方,寧死也不容人侵犯,寧死也不讓她的褲子離開。 只可惜她自己也知道她能夠用出來的力氣已經(jīng)不太多了。 因為她在聽到她的宮主說“就是這種法子”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四五個雖然不足以致命卻可讓人很難受的穴道被陸小鳳制住。 ——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忽然失去了反抗的力量,真是難受極了。 事實上,她在聽到“就是”這兩個字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制住。 等到“這種法子”四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她的人已經(jīng)在陸小鳳的肩上。 那時候的感覺就好像真的是坐在一只飛舞翱翔于九天中的鳳凰上。 她曾經(jīng)聽很多人說,江湖中輕功最好的人是天下第一神偷,隨時都可以化身無數(shù)的司空摘星,她也曾聽到更多人說,新近才崛起江湖的大雪山銀狐,在群山積雪中,施展出他的獨門輕功時,一瀉千里,瞬息無蹤,縱然飛仙也不過如此。 當(dāng)然也有人說,武當(dāng)?shù)拿弈镜廊恕⒂螒蚪睦蠈嵑蜕小⒀勖ば膮s不盲的花滿樓,都有足以稱霸江湖的輕功絕技。 除了劍法已通神,已經(jīng)根本不需要再施展輕功的西門吹雪外,江湖中最少有十三個人被認(rèn)為是輕功第一。 這些傳說當(dāng)然不是沒有根據(jù)的。 可是現(xiàn)在宮萍才知道,這些她本來認(rèn)為很有根據(jù)的傳說,所根據(jù)的也只不過是一些傳說而已。 因為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知道輕功天下第一的人是誰了,而且是她親身體會感覺到的,不是聽別人的傳說。 陸小鳳在騰空飛越時,她的感覺簡直就好像在騰云駕霧一般。 穿破紙窗,掠過小院,越出柴扉,宮萍的感覺一直都是這樣子的。 身體騰立時,那種因為驟然失去重心而引起的縹緲與虛幻;刀鋒般的冷風(fēng)撲面吹來時,那種尖針般刺入骨髓的痛苦,都足以令人興奮和刺激。 一個本來對自己的力量充滿了信心的女人,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像一只綿羊入一個餓狼般的男人手里,只有任憑他的擺布。 這種情形當(dāng)然是非常悲慘的,可是有時候卻又會把某一些女人刺激得全身發(fā)抖。 速度當(dāng)然也是一種刺激。 在陸小鳳的肩上,在陸小鳳飛掠時,宮萍所體會到的每一種感覺,都是一種新奇的刺激,每一種刺激都可以讓人沖動,甚至可以讓一個最驕傲頑固保守的女人沖動。 每一種刺激都可以激發(fā)她身體里那種最原始的欲望。 這種欲望通常都是女人最不愿意讓人家知道的,甚至連她自己都不肯承認(rèn)自己知道。 03 宮萍雖然用盡全力把自己的兩條腿夾緊,可是連她自己都可以感覺到她的全身都已虛脫。 她已經(jīng)廿九歲了。 她已經(jīng)是個非常成熟的女人,身體上每一個部位發(fā)育得都非常良好,而且已經(jīng)很懂事。 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她常常用最艱苦的方法來鍛煉自己,使自己的體力消耗。 她當(dāng)然還要在很冷的晚上洗冷水澡。 ——一個二十九歲的女人,如果沒有男人,就算她白天很容易打發(fā),可是一到了暮色漸臨,夜幕將垂時,她的日子還是很不好過的。 這種情況其實在一個女人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了,到了二十一歲的時候,是一個段落,到了二十九歲的時候,又是一個段落,到了三十五歲時,再成一段落,到了四十五歲時,就可以把所有的段落做一個結(jié)算了。 如果沒有知情識趣的男人,無論哪一個段落的女人都會覺得空虛痛苦的。 女人的心確實是很難摸得到的,的確就像是海底的針,不但男人的想法如此,女人們自己的想法大概也差不多。 宮萍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時候想到這種事,她只覺得自己在一陣虛脫般的縹緲神思間,做了一個她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做過的夢。 等她清醒時,她就發(fā)現(xiàn)陸小鳳正在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在發(fā)熱。 陸小鳳笑了,笑得甚至有點邪氣,宮萍的臉更熱,心跳也加快。 ——這個壞人是不是已經(jīng)看出了我心里在想什么? 讓她更擔(dān)心的是,這個壞人究竟想對她怎么樣? “宮姑娘,如果你認(rèn)為我會對你有什么不規(guī)矩的行為,那么你就想錯了。”陸小鳳微笑著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向是個非常規(guī)矩的人。” 宮萍本來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不跟這個壞人說話了,卻又偏偏忍不住。 “如果你真的是個規(guī)矩人,為什么要把我綁到這里來?” 這里實在是個很曖昧的地方,四下都看不見人,光線又非常暗。 一個男人如果要欺負(fù)一個女人,這種地方是再好也沒有了。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什么樣的女人都會覺得很害怕的。 如果真的只不過是害怕而已,那也沒什么,奇怪的是,除了害怕之外,還覺得有點興奮刺激。 只有一個非常了解女人的男人,才會了解這種情況是多么有趣。 所以陸小鳳又笑了。 “宮姑娘,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實在不怎么樣,可是我每多看你一眼,都會覺得你和上次我看你的時候有點不同,看的次數(shù)愈多,愈覺得你可愛。”陸小鳳說,“我相信,柳先生的看法一定也跟我一樣。” “柳先生是什么人?” “柳先生現(xiàn)在雖然只不過是個死人而已,可是他活著的時候,卻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陸小鳳說。 “他有多了不起?” “至少他絕不會被人迎面一刀刺殺在暗巷中,除非這個人是他很喜歡的人。”陸小鳳說,“甚至已經(jīng)喜歡到可以把他隨身佩帶的玉佩都送給她。” “你說的這個‘她’,好像是在說一個女人?” “好像是的。” “你說的這個女人,好像就是我?” “好像是的。” “你說的玉佩,好像就是剛才從我身上掉下來的那一塊?” 陸小鳳嘆了口氣:“宮姑娘,不是我恭維你,你實在比我想象中聰明得多。” 宮萍也嘆了口氣:“陸少爺,不是我不肯恭維你,你實在比我想象中笨得多。” 情欲的幻想是很容易消失冷卻的,因為它總是來得很快,所以去得也很快。 宮萍的態(tài)度和聲音都已經(jīng)變得很冷靜。 “我知道你說的柳先生就是柳乘風(fēng),你一定以為這塊玉佩是他送給我的,所以我和他之間的交情當(dāng)然很密切,所以他才不會提防,所以我才能用我慣用的短刀將他刺殺于暗巷中。” 她問陸小鳳:“你是不是這么想的?” “是。” “就因為你這么想,所以才會把我劫持到這里,所以我才會發(fā)覺你是個笨蛋。” “哦?” “如果我真的殺了柳乘風(fēng),我怎么會把他的玉佩放在身上?難道我生怕你不知道我就是殺死你朋友的兇手?” 陸小鳳說不出話來了。 宮萍說的話絕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是柳乘風(fēng)隨身佩帶的這塊玉佩卻明明在她身上。 “好,我承認(rèn),我是個笨蛋,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塊玉佩是怎么樣會從柳乘風(fēng)的身上跑到你身上來的呢?” “又錯了。”宮萍用一種已經(jīng)占盡上風(fēng)的口氣說,“玉佩怎么會跑?” 陸小鳳苦笑,玉佩當(dāng)然不會跑:“那么他的玉佩怎么會在你身上?” “那當(dāng)然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 “玉佩既然不會跑,我又不會去偷,那么它是從哪里來的?” 宮萍說:“其實你應(yīng)該明白的,只要你多想一想,一定會明白。” “哦?” “一個可愛的女人身上,常常都會有一些來歷不明的東西,那是為了什么呢?” 宮萍自己回答:“因為有很多男人,雖然又孤寒又小氣,要他請朋友吃一頓飯,簡直就好像要他的命!可是碰到一個他喜歡的女人,那個女人就算要他的命,他也會給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陸小鳳說,“這塊玉佩一定是別人送給你的。” “男人送女人東西,本來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宮萍冷冷淡淡地說,“我肯把他送的東西收下來,他已經(jīng)高興得要命了。” “對對對!對對對!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男人都是這個樣子的。”陸小鳳說,“我只不過想知道把這塊玉佩送給你的男人是誰?” “你不會知道他是誰的。” “為什么?” “因為我不想告訴你。” 陸小鳳非但沒有一點要翻臉逼供的樣子,甚至連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想告訴我,只因為你不愿意,而且不高興。”他問宮萍,“對不對?” “對。” 如果一個女人用這一類的話來拒絕一個男人,大多數(shù)男人都只有看著她干瞪眼。 宮萍說:“天大的理由,也比不上高興兩個字。一個女人要是真的不高興去做一件事,誰也拿她沒法子。” “你錯了。”陸小鳳說,“世上既然有這種不講理的女人,就有專門對付這種女人的男人。” 他很愉快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微笑:“譬如說,我就是這種男人。” 宮萍冷笑:“你?你能把我怎么樣?” “我當(dāng)然也不能把你怎么樣,最多也只不過能把你的褲子脫下來而已。” 這個法子已經(jīng)是老套了,而且有點俗氣,可是用這種法子來對付女人,卻是萬試萬靈的,不管是什么樣的女人都怕這一招。 宮萍臉色已經(jīng)變了,卻還是故作鎮(zhèn)靜狀:“你用不著嚇我,我也不會被你嚇住的。” “哦?” “不管怎么樣,你至少還是個要面子的人,怎么做得出這種事?” 她一心想用話把陸小鳳穩(wěn)住,想不到陸小鳳說出來的話好像比她還要有理得多。 “這種事有什么不對?”他一本正經(jīng)地問宮萍,“如果你是一個大夫,要看一個病人腿上的傷,你是不是要先把他的褲子脫下來?” 這個問題的答案當(dāng)然是肯定的。 “我也一樣。”陸小鳳說,“如果我不把你的褲子脫下來,怎么能看到你的腿?” 宮萍忍住氣,她要用很大的力量才能把氣忍住:“你是不是大夫?”她問陸小鳳。 “我不是。” “你既然不是大夫,我的腿也沒有受傷,你憑什么要看我的腿?”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