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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宗易沒有看到孩子，我們的最后一面也那樣潦草匆匆。他給了我百般的溫存，以及一個戛然而止的故事。

    進(jìn)病房換藥的護(hù)士發(fā)現(xiàn)我失蹤了，她焦急跑出，四下搜索我的蹤跡，最終在育嬰室找到了我，她飛奔過來，我徹底扛不住透支殆盡的體力，在她還沒來得及扶起我，眼前驟然一黑，昏厥在冰涼的地上。

    我再度恢復(fù)意識，伴隨著一個噩夢。夢里是通天的火光，炙烤著我皮膚，在濃稠的煙熏中難以呼吸，它太逼真，逼真到我分不清夢和現(xiàn)實，好像跌進(jìn)萬丈深淵，深淵之下是烈火里掙扎的林宗易，火焰一寸寸吞噬掉他英俊的面孔和高大身軀，燒得皮開肉綻，他用僅剩的一口氣喊我名字，我試圖救他，可一次又一次被大火沖開。

    我在夢中絕望嘶吼，極致的大悲使我醒來，我發(fā)覺自己被束縛住，完全動彈不得，手和腳綁在床沿的一頭一尾，雖然綁住我的是非常柔軟的布條，也留有小幅度活動的空隙，但唯獨脫離不了這張床。

    我聽見馮斯乾的聲音，他身后半米間隔站著周浦，兩人在低聲對話，“韓小姐去育嬰室的時候，保鏢湊巧在男廁，另一名保鏢在門診拿藥。”

    馮斯乾松了松深藍(lán)色的襯衫衣領(lǐng)，“再多安排兩個。”

    周浦?jǐn)Q眉，“您是擔(dān)心韓小姐，還是要控制她。”

    萬千燈火映入馮斯乾眼中，他語調(diào)平靜無起伏，“你話多了。”

    周浦偷偷觀察馮斯乾的臉色，“馮太太承認(rèn)了在韓小姐生產(chǎn)當(dāng)天約過她。”他欲言又止，“不過沒有承認(rèn)收買保姆下藥，導(dǎo)致她胎動早產(chǎn)。”

    馮斯乾神情淡漠，并未針對殷怡的行為多言，“林宗易的死因，殷沛東是什么態(tài)度。”

    周浦說，“他昨天連夜啟程飛往渭城，索文資產(chǎn)豐厚，殷沛東當(dāng)然要打著親屬的旗號分一杯羹，他奔波這一趟也是做戲給同僚看，然后順理成章接管林宗易名下的部分遺產(chǎn)，他無非是圖謀不軌而已，發(fā)妻早已亡故多年，一個小舅子，他不會浪費精力深入調(diào)查。”

    我在黑暗中睜開眼，又悄無聲息闔住，被子下的身體緊繃著。

    馮斯乾眼底閃爍著一縷光，危險而凜冽的寒光，“你跟過去，我不看警方的結(jié)論，我要你親自證實。”

    周浦遲疑，“您是覺得？”

    “我并不覺得什么。”馮斯乾漫不經(jīng)心把玩一枚銀白的金屬打火機，“我只是喜歡萬無一失。”

    我全身毛孔冷到極點。

    周浦還要說什么，馮斯乾的電話在這時響了，他劃開看來顯，又回頭望了我一眼，我安靜睡著，他才放在耳畔接聽，是殷怡的來電。

    她問他在哪。

    馮斯乾面不改色回答，“在公司。”

    殷怡沉默了數(shù)秒，“哪家公司。”

    馮斯乾含笑問回去，“有幾家。”

    殷怡說，“是華京嗎？”

    馮斯乾隨口嗯了聲。

    殷怡似乎在走樓梯，“我在華京，你辦公室。”

    馮斯乾眉目一沉，笑也停住。

    殷怡說，“斯乾，你究竟在哪。”

    一個保鏢拿著化驗單推門從外面走入，抵達(dá)馮斯乾面前，后者單手插兜，使了個眼色，保鏢駐足沒吭聲。

    他答復(fù)，“在住處。”

    殷怡又是一陣沉默。

    馮斯乾接過親子鑒定報告，面無表情瀏覽數(shù)據(jù)，良久，他將報告單折疊，遞回保鏢，保鏢揣進(jìn)口袋里，離開病房。

    守了我三天四夜，殷怡又查崗，馮斯乾大約應(yīng)付得疲乏極了，他拇指揉著太陽穴，“我晚點回家。”

    殷怡說，“我在病房門口，我看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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