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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獄火海到底還有多少層才能走得到頭？

    周婭眼里含著不可忽視的真心實(shí)意，她不是隨意問問，是真的在替與自己一起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擔(dān)心。

    福公公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盯過了，愣了愣失笑自嘲，搖頭道：“我五歲就被家里賣了進(jìn)宮，活了這半輩子，除了偶爾為皇上出宮傳旨辦差，再也沒出過宮門半步，鉤心斗角殺人害命的本事長(zhǎng)了不少，真要論起怎么活，卻是一點(diǎn)兒也不知道的。”

    “咱家這樣的人命賤，在哪兒大約都輕易死不了，不就是丟了差事嗎？只要還活著，總不會(huì)輕易就死了。”

    周婭的世界非黑即白，沒那么多人心齷齪的彎彎繞。

    她一開始雖然是跟福公公處得不好，甚至還放話要給他下半斤耗子藥，可那都是從前了。

    福公公自嘲的話落入她耳極為刺耳，惹得她不住皺眉的同時(shí)忍不住出餿主意：“要不你別回去了。”

    “懷北死了這么多人，多報(bào)你一個(gè)的名兒也不多，不會(huì)有人知道的。”

    “你留下來，跟著我一起給夫人打理鋪?zhàn)樱m說比不上在皇宮里當(dāng)差富貴，可到底是份營(yíng)生，好吃好喝的也餓不著，而且你別覺得懷北窮，等來年地里的藥材開始往外賣了，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餓不死人的！”

    她說得一本正經(jīng)，逗得福公公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刻薄的臉上泛起的是一如既往的譏誚，眼里閃爍的光卻帶著周婭看不懂的柔和與不曾宣之于口的悲哀。

    “哎呦我的傻姑娘呦，要是什么事兒都如你想的那么簡(jiǎn)單就好了。”

    “我是自小就入了宮的奴籍，只要是在那張奴籍單子上摁了手印的，生死都是皇家的奴婢，要真是死了那還好說，可要是沒死，那就是生死不得自由，爬也要爬回到皇城跟下去的。”

    否則一旦被人知道他尋機(jī)在外茍活，別說是他難逃一死。

    就連他的族中老小都逃不脫砍頭的命。

    盡管……

    那些所謂的族中老小從未過問過他一句，可真要牽扯著那么多人去死，他還是狠不下心的。

    周婭頭一次知道有人生死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心塞之下啞口無言地看著他白凈的臉不知說什么好。

    福公公瞧著倒是想得開，笑笑就不再提這個(gè)，轉(zhuǎn)而說：“對(duì)了，你哥哥此戰(zhàn)立功不小，如今已然是副將軍了，你囫圇著也算是個(gè)武將家妹，勉強(qiáng)入了官家千金的門檻，都是官家小姐了，怎么還滿腦子想著經(jīng)商？”

    “士農(nóng)工商，商可是末流。”

    周婭聽到這話忍無可忍地翻了個(gè)碩大的白眼，沒好氣道：“末流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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