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尺素江的源流自蒹葭渡而來,流經(jīng)鹿門書院的青瓦白墻,江流如同一條長蛇,緣墻蜿蜒。江岸由一片小石壘鋪而成,石頭圓潤,深淺不一,像瑪瑙和玉髓。 夜幕垂落,河水中便亮起一片流光溢彩,喧賓奪主地逼退了漫天星斗光輝。 清澈的水底隱隱有墨筆字跡隨波流動,有人提筆在江面寫字,這些字跡隨著漣漪自筆尖暈開,又沉入河底。 有意興吟詩作賦的都是蒹葭渡的文人騷客,更多的只是結伴在江邊游賞,至于那些好武善戰(zhàn)的江湖虬髯客則遇了個地方比試,倒也有不少人興致勃勃地圍觀,時不時傳出起哄聲。 等過了今晚,到了明日,便可一睹令眾人心馳神往已久的瑯環(huán)秘境的風采。 不過屆時,昔日好友也都將成為符令之爭的對手。 姜別寒抱著手立在樹下,有些百感交集。明明只有十幾日的路程而已,但從掩月坊到蒹葭渡,仿佛已隔三秋。從掩月坊出發(fā)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一路上會遇到這么多棘手的事,每一回都關乎生命之憂。 “瑯環(huán)秘境這地方,師父已經(jīng)念叨了好幾年,一直催著讓我來參與符令之爭,一則是為了讓我多加歷練,二則是讓我自證其道。”他轉過頭問:“薛道友你呢?” “借你一言。”薛瓊樓往后輕輕靠著樹干,微笑道:“個人榮辱,道心境界。” 姜別寒聽著這兩個詞有點耳熟,不過片刻,便記起這是兩人在掩月坊相會時他自己說的話,當時志得意滿地放言“雖有同袍之澤,但不會手下留情”,還拿小飛劍試探人家。 “上中下三境各有十個名額,總共有三十人可以進入秘境。也就是說,至少一千人爭奪一枚符令,最后只有三十人能脫穎而出。”姜別寒非但不懼這般激烈的競爭,反倒是躍躍欲試,雙臂枕著腦袋,眼瞳晶亮:“真想早點知道明天我會遇上什么對手。” 他往身旁看了眼,笑道:“當然了,最好別是你。” “怎么說?” “最好是我們五個能一起進去,再一起出來。” 姜別寒目光放遠,那些看熱鬧的人群又開始起哄,新一輪的比試又開始,這回是一個身形頎長俊秀的儒修,和一個強壯如小山丘般的體修,讀書人寬大衣袖如鳥翅,幾番兔起鶻落,輕飄飄落在屋頂,真是風流寫意,相比之下,那個肌肉虬結的體修便顯得無比笨拙,仿佛蒲扇大的手掌拍一只蝴蝶,因強大的落差而有一種令人啼笑皆非的怪異滑稽感,最后那個老實漢子被逗弄許久,怒不可歇而又無可奈何地走了。 薛瓊樓漫不經(jīng)心地扯了扯嘴角:“不做對手,自然可以。” “這么確定?”姜別寒只以為這是玩笑話。 薛瓊樓收聲,目光淹沒在黑暗里。 一起進去他可以保證,一起出來就說不準了。 河面上有朵朵小花溯流而下,花是以桃花箋折就,隨著水流打旋兒,花瓣還在緩緩綻放,而花蕊中央不斷有黑金色的瑩光回旋而起,像布袋不小心開了個口,滿袋螢火蟲從口中涌出,開口處濃金一片,而后如濃霧四散在空氣中,夜色中漂浮著微末金粉。 夏軒捧著兩朵花過來,又遞來兩支細毫:“知道你倆沒這閑情雅致,所以師姐和白姐姐給你們折了花,把心里想說的話寫在上面,然后……然后……” 說到這忽然卡殼,隨即一只手從后面伸過來,給他一記栗子:“然后放花入水,順流而下啦——讓你鸚鵡學舌都不會。” 夏軒摸著腦袋,委委屈屈地回頭。 姜別寒倒覺得很有意思:“這是不是和凡人放花燈的習俗差不多?” “不一樣啊。”綾煙煙指著江水中隱隱約約的殘墨:“尺素江原本只是條普通小江流,因為書院弟子時常在江中洗墨,天長日久,江水沾染靈氣,也開了靈智,這條尺素江里說不定還有神靈存在,用墨筆將心愿寫下來,水神吃了墨,就會幫你實現(xiàn)心愿。” 雖然心里知道這些都是不切實際的傳聞,姜別寒為了討她開心,還是欣然接過細毫。 夏軒手里剩下一支卻沒人接,他為難地摸摸后腦勺:“薛道友,你不一起嗎?” 薛瓊樓眼神淡漠,卻把話說得很大方:“只剩下一朵,給你寫吧。” “你誤會啦,我已經(jīng)寫過好幾朵了,河里這么多花我得占一半。”夏軒尷尬地笑起來:“不過我自己折的很難看,還是師姐和白姐姐折得好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