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雨聲如千軍萬馬轟鳴,碎石從頭頂砸下,洞府搖搖欲墜。白梨依稀覺得自己坐在一個人身上,后背靠在他臂彎里,心跳聲在耳畔逐漸變弱。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朵艷烈的血花像刀子扎進眼簾,把那片潔白的衣襟染得殷紅。 成股的泥水從頭頂澆下來,白梨被人護在懷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受傷。那人埋首于她肩側,擋著泥水碎石、還有在半空肆虐的天劫,過了片刻才微微抬起頭。 少年面色蒼白,冠帶和頭發狼狽地耷拉下來,他垂著被雨水淋濕的眼睫,眼眸卻晶亮如星。 白梨恍恍惚惚地回過神。 這里是瑯環秘境,她之前待過的洞府。 她怎么又回來了? 手心貼在他心口,濕漉漉一片,白梨翻過來一看,滿掌鮮血,她掙扎著想起來,“你受傷了,趕緊……” 話沒說完,她整個人又被緊緊抱在懷里。在這里等了太久,又身受重傷,少年嗓音喑啞,似在夢囈:“阿梨……跟我回家吧……” 白梨懵了一下,輕輕按在他心口,繼續說完:“你受傷了,先止血?!? 他抱緊手臂不說話,被雨水和鮮血浸濕的頭發冰涼地貼在她臉側,身上忽冷忽熱。白梨扭過手臂摸了摸他額頭,摸到一手滾燙的溫度。 他現在應該剛捅完姜別寒,拿到溯世繪卷,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怎么自己心口也挨了一刀,還在暴雨中得了這種低幼的??? 少年幾乎將整個人都埋在她身上,滾燙的溫度透過一層薄薄的衣衫灼燒著她,白梨恍恍惚惚地感到一股不真實感,但又被抱得太緊,滂沱暴雨沖刷著耳畔,無法靜下神來思考。 “你先止個血,”白梨拍拍他肩膀,“回家什么的,之后再說?!? 他抱緊了不撒手,一縷濕發落進她頸間,冰火兩重天,她打著寒噤,“要不……先回家再止血?” 氣息微弱的少年立刻從她頸間抬起頭,眼眸淋得濕潤,像雨后的夜空,“那就說好了?!? 說好了……白梨頭暈目眩,感覺自己走上一條不歸路。 她蜷起雙腿想從他懷里站起來,他還是沒有松手,摟住她肩膀,衣襟上血花綻放得越來越大。 白梨從那濃郁的血色里,看到一抹寒光,一把匕首整根沒入,刀柄上有帶血的抓痕。 她伸手去觸碰,卻被少年扣住手腕,手指一點一點地,嵌進她指縫里,直至五指緊扣。 “別看?!? 他人影籠罩下來,捏著她下巴,與她額頭相抵,讓她視線從那把匕首上收回來。 他在慢條斯理地尋覓,最后一個冰涼的吻,小心翼翼落在她臉側。 — 白梨是被人推醒的,窗外卻漆黑一片,隱隱有點點光華流溢。 “我們去看花燈吧!”有人在她耳邊興奮地說:“今晚有花燈,快點快點,晚了就來不及了!” 綾煙煙眼里倒映著一點燭光,輕輕推著她肩膀。 白梨半坐起來,揉著惺忪的眼。 剛剛那個夢有點奇怪,她有種走上不歸路的錯覺。 她半夢半醒地走出長廊,客棧門口的燈籠光芒明滅,勾勒出兩條人影的輪廓。姜別寒遠遠朝她招手,背后從不離身的劍匣不知何時卸下了——仔細看卻能看到劍匣的一角,正在夜色中緩緩消失。 “阿梨。” 白梨仔細盯著,又被一道聲音扯走注意。 暮春晚上寒意料峭,薛瓊樓臂間搭著一件雪白的披風,走過來替她披上,披風輕薄,不至于悶熱,領口上有精致的纏枝紋。他系了個蝴蝶結,替她將帽子扣上,“走吧?!? 少女身上像蓋了一層雪,在夜色中散發著瑩潤的淡光。 薛瓊樓走在前面,身旁卻空落落的沒人跟來,一回頭卻發現她正跟著綾煙煙一起有說有笑,姜別寒像個護花使者走在一旁,聽兩個女孩嘰嘰喳喳,自己默然不作聲,但笑容燦爛。 少年眼中浸染了些許黯然的夜色。 在幻境中也走得這么近,親密無間似的。 他移過目光,看見姜別寒背后整只劍匣都消失了,接下來開始灰飛煙滅的是他的衣袍。他走在兩個女孩身邊,神態與往常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 薛瓊樓跟在后面幾步遠,黯然的眼瞳中又染上些許笑意。 又有人要消失了。 長街兩側有一些散修在擺攤,金色的蓮燈在夜色下有些蠟黃,映得攤主面容森森如鬼魅,迎面而來的行人舉手投足間也有不自然的僵硬。 “姜師兄,我想買這個。”綾煙煙指著貨攤上一只兔子面具,轉頭問:“阿梨,你也挑一個吧?!? 白梨在琳瑯滿目的面具中挑了個狐貍面具,在臉上戴著試了試。 “你戴歪了。”一個聲音在她身后說。 一只手伸過來,從她手里拿過面具,捏著她下巴輕輕抬起。面具的陰影當面籠下,襯得面前少年的身影有些模糊,兩條瀑布般的袖子垂在少女身側,讓她整個人依偎在懷里。 狐貍左眼眼尾那一縷艷紅,在幽幽浮動的燈火中,迤邐得扎眼。她仰起臉,掩在面具后的眼睛望著他,波瀾不驚。 薛瓊樓隨手付了錢,“走吧?!? 她眨了眨眼,面具后的聲音有點悶悶的,“我們等一下他們啊?!? “好?!彼搽S手拿了個狐貍面具給自己扣上,那縷紅色跑到了右眼眼尾。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