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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黑氣西殺孝公危?多方角力秦宮亂-《戰(zhàn)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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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鞅一步一步地走上臺階。

    文武百官齊看過來。

    商鞅掃一眼眾人,佯作不知:“咦,怎么都站這兒了?”

    有人朝宮門努嘴。

    商鞅走到宮門前面,被軍尉攔住。

    商鞅震怒,喝道:“叫都尉出來!”

    旁門開啟,公子華走出,沖商鞅揖個大禮:“商君,禁衛(wèi)軍新任都尉嬴華有禮了!”

    商鞅假作一怔,還他一禮:“請問都尉,”朝宮門努嘴,“怎么回事兒?”

    “君上于昨夜子時傳旨宮禁,今日不朝!”

    “哦,是這樣。”商鞅轉(zhuǎn)對百官,拱手,朗聲說道,“諸位同僚,君上有旨,今日不朝,請大家各回各府,各司其職,候旨上朝!”

    眾臣不便多議,各自下階。

    商鞅孤零零地站在臺階上,顯然是在等待什么。

    公子華視若不見,顧自轉(zhuǎn)身進門。

    望著旁門哐地關閉,商鞅若有所失,悵然下階。

    魏國使館陳軫庭院里,陳軫邊哼小調(diào),邊聽戚光稟報,指節(jié)有節(jié)奏地敲打幾案。

    戚光聲音興奮:“??說是交子夜時開始宮禁的,今晨的早朝也取締了,連商鞅都不讓進宮門。還有太傅,從昨晚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宮里,依老奴看,八成是??”

    陳軫閉起眼睛,指節(jié)更響地敲打起節(jié)奏,輕聲哼唱:“噫吁兮,山陵崩,噫吁兮,與君絕??”

    戚光不解:“山陵崩?與君絕?”

    “呵呵呵,”陳軫笑道,“無知了吧?就是說,秦國的主子這就薨天了!”

    戚光倒吸一口氣:“主公,”壓低聲,“不會吧?”

    “會與不會,你小子等著瞧好了!”

    戚光咂舌道:“真要是薨了,商鞅的死期豈不就到了嗎?”

    “到是到了,可他該是怎么個死法呢?你且說說看!”

    “這這這??”戚光撓撓頭皮,“主公,奴才想的只是叫那廝死,可這??死有萬千扇門,他該走進哪一道門,叫老奴如何猜得出?”

    “呵呵呵,猜得出,猜得出!”

    戚光一拍腦門:“殿下一即位就抓他下獄,安他個罪,殺他就是!”

    陳軫撇嘴:“太簡易嘍!”

    “老太師糾集舊黨,誅殺商鞅!”

    陳軫搖頭:“太粗暴嘍!”

    戚光眼睛連眨幾眨:“老奴蠢笨,實在猜不出了!”

    陳軫指節(jié)輕彈幾案,哼唱道:“噫兮,吁兮,噫吁兮,要走那九曲羊腸,要越那火海滾漿,要受那霹靂冰雹,要進那天羅地網(wǎng),噫兮,吁兮,噫吁兮??”

    “這這這??”戚光撓頭,“主公呀,你這越噫兮,奴才咋就越糊涂了呢?”

    “哈哈哈哈,”陳軫指他大笑,“你呀,噫兮,吁兮,噫吁兮??”

    商鞅焦躁地在廳中來回踱步。

    車希賢、公子疾、司馬錯匆匆走進。

    商鞅頓住步子,將一封密函遞給司馬錯:“司馬錯,你這就進山,親入寒泉谷,將此信呈送寒泉子前輩!”

    司馬錯接過信,轉(zhuǎn)身急出。

    車希賢輕聲問道:“商君,宮里出啥事了?”

    商鞅語氣沉重:“君上危矣!”

    車希賢、公子疾皆是一怔。

    “征河西時,鞅就察出君上不時咳嗽。河西戰(zhàn)后,鞅每見君上,這咳嗽就沒絕過。鞅疑君上所患為癆病!”

    車希賢、公子疾俱是震驚:“啊?”

    “昨夜突然宮禁,如果不出所料,當是君上病危!”

    車希賢一臉憂急道:“這該怎么辦?”

    公子疾急了:“疾這就進宮看望公父!”說罷轉(zhuǎn)身欲走。

    商鞅揚手喝止:“不可!”

    公子疾頓住,不解地問道:“為何不可?”

    “君上病情再重,也不會宣旨宮禁!”

    公子疾怔了:“這??”

    商鞅苦笑:“能夠宣旨的只能是殿下。”

    “殿下?”公子疾驚道,“殿下為何要宮禁?”

    “為防不測。”

    車希賢納悶了:“朗朗乾坤,還能有何不測?”

    商鞅一字一頓:“不測就是我商鞅,”目光依次掃過二人,“還有你二人!”

    車希賢、公子疾相視,驚愕。

    秦國后宮,太夫人的院子正中搭起一個祭壇,壇上擺著香案,案上是各色供品,案后供著一個形容古怪的布人,是假想的病魔。

    大巫祝登壇作法,口中念咒。太夫人、秦公夫人、紫云等公主、宮妃依序跪后,皆在為孝公祈禱。

    正作法間,一陣烏云襲來,狂風吹起,太陽瞬間被遮沒。

    大巫祝急急念咒,傳令火燒病魔。

    火剛燒起,一聲驚雷炸響,大雨傾盆而下,火苗被照頭澆滅。

    大巫祝驚呆。

    太夫人以頭搶地,在大雨中叩首悲呼:“蒼天哪—”

    眾人皆哭。

    復興殿孝公的病榻邊,幾個太醫(yī)跪候在孝公身邊,孝公的腿上、頭上扎著數(shù)根銀針。然而,無論太醫(yī)們?nèi)绾握垓v,孝公仍舊昏睡不醒,呼吸微細。

    嬴駟指向眾太醫(yī),一臉焦躁地責道:“已經(jīng)三天了,你??你們??”

    眾太醫(yī)跪叩:“我等??請罪??”

    嬴駟拂袖出去,走到正殿。殿中跪著嬴虔及十幾個公室直系男性,公子疾赫然在列。他們明在為孝公祈禱,實則守候孝公醒來,聽他遺言。

    嬴駟走到最前面,在屬于他的席位上跪下。

    公子華急急進來,徑至嬴駟跟前,低聲道:“商君求見!”

    嬴駟煩躁道:“不見。”

    “他帶來了終南山的林仙姑,就是給周王后診病的那個女人!”

    嬴駟眼睛一亮,看向嬴虔。

    “林仙姑?”嬴虔凝眉,“聽說寒泉子有個弟子叫什么仙姑,傳聞不少,是不是她?”

    “正是。”嬴駟點頭,“在洛陽時見過她,貌似有些神通。”

    嬴虔微微點頭。

    嬴駟看向公子華:“讓他們進來。”

    不一會兒,內(nèi)臣引領商鞅進殿。

    嬴駟迎上去。

    商鞅躬身深揖,低聲道:“臣鞅叩見殿下!”

    嬴駟回一揖,聲音沙啞:“公父在榻,駟不敢遠迎,請商君見諒!”

    “敢問殿下,”商鞅關切道,“君上龍體??好些了吧?”

    嬴駟指向孝公的寢室:“一直在昏睡。”

    “前日不朝,臣忖知或是君上龍體有恙,甚為憂心,即使司馬錯赴終南山請來林仙姑。仙姑醫(yī)術想必殿下已經(jīng)曉得,臣叩請殿下,允準仙姑為君上診治!”

    “謝商君操心。有請仙姑!”

    商鞅走出,陪林仙姑進殿。

    嬴駟迎上,拱手道:“嬴駟見過仙姑!”

    林仙姑鞠躬:“民女叩見殿下!”

    嬴駟伸手禮讓:“有勞仙姑為公父診治!”

    “民女盡力!”

    嬴駟吩咐內(nèi)臣:“請仙姑入內(nèi)!”

    內(nèi)臣引仙姑徑至孝公榻前,幾位太醫(yī)退后,候立于側(cè)。林仙姑距孝公一步處,閉目發(fā)功有頃,收功,款款走出。

    這樣就算是診過了,幾位太醫(yī)看得目瞪口呆。

    內(nèi)臣引林仙姑走到殿中一間靜室,室中只有二人,商鞅與嬴駟。見仙姑進來,嬴駟迎前,拱手:“請問仙姑,公父他??”頓住。

    林仙姑還禮:“恕民女不敬,君上已是油盡燈枯!”

    商鞅面色煞白,看向嬴駟。

    嬴駟沒有睬他,仍舊盯住林仙姑,淡淡說道:“還請仙姑施展神功,只要能治好公父,秦國不惜代價!”

    林仙姑語重心長:“葉落歸根,人去飛天,與代價無關。”

    嬴駟出淚,掩袖更咽。

    商鞅轉(zhuǎn)對林仙姑,問道:“請問仙姑,君上他??還能醒過來否?”

    林仙姑看向他,點頭:“小女子或可一試!”

    商鞅看向嬴駟。

    嬴駟對林仙姑重重拱手:“有勞仙姑!”禮讓,“仙姑,請!”

    林仙姑遲疑一下:“請殿下屏退雜人!”

    嬴駟轉(zhuǎn)對內(nèi)臣,吩咐道:“叫他們?nèi)汲鰜恚 ?

    內(nèi)臣請出幾個太醫(yī),帶林仙姑入內(nèi)。仙姑拔下孝公身上的所有銀針,扎下架勢,面對孝公,微閉雙目,運神發(fā)功。有頃,仙姑額上汗出,熱氣蒸騰。孝公面色漸轉(zhuǎn)紅潤,呼吸漸漸均勻,加重。又過一時,秦孝公的眉頭和眼皮分別能動了。

    林仙姑收住功,從袖中摸出一粒藥丸,轉(zhuǎn)對內(nèi)臣道:“拿水來!”

    內(nèi)臣端來水,稍稍抬起孝公的頭。林仙姑撥開孝公的嘴,將藥塞進。內(nèi)臣喂水,讓孝公就水服下丹藥,再扶他躺下。

    林仙姑轉(zhuǎn)身,款款走出,來到靜室。

    嬴駟迎上:“怎么樣?”

    林仙姑應道:“半個時辰后,君上當可醒來。只是??那粒丹藥只可使君上延緩三日,至于三日之后,民女??”頓住了。

    嬴駟深揖:“嬴駟謝仙姑了!”轉(zhuǎn)對走出來的內(nèi)臣,“為仙姑安置雅室,好生款待!”

    內(nèi)臣轉(zhuǎn)對仙姑,禮讓道:“仙姑,請!”

    仙姑跟在內(nèi)臣后面款款走出。

    約過半個時辰,孝公果然悠悠醒轉(zhuǎn),眼睛眨巴幾下,繼而閉合,頭也微微扭動。

    內(nèi)臣喜極而泣:“君上??”

    孝公吃力地問道:“寡人這??怎么了?”

    內(nèi)臣抹淚道:“君上已昏睡三天,這??總算是醒過來了!”

    “哦,是嗎?水。”

    內(nèi)臣伺候他喝水。

    孝公輕啜幾口:“真舒服!”

    內(nèi)臣淚水又出:“君上??”

    “駟兒他們??可在?”

    內(nèi)臣指向外面:“都在殿里候著呢!”

    “商君可在?”

    “在。正是商君請的仙姑診好君上的!”

    “是嗎?謝謝仙姑了。有請商君!”

    內(nèi)臣拱手:“臣這就去!”

    內(nèi)臣疾步走到正殿,對眾公子道:“殿下,諸位公子,君上醒過來了!”

    嬴駟、嬴虔等皆出一口長氣,叩首于地。

    內(nèi)臣清清嗓子,朗聲道:“君上有旨,宣商君覲見!”

    孝公醒來,第一個要見的竟是商君,所有公子,包括嬴虔、嬴駟心頭無不一震。有頃,嬴駟緩過神,扭頭對公子疾道:“快,商君就在殿外,請他覲見!”

    公子疾走出,引商鞅進來。

    內(nèi)臣引他直入孝公寢處。

    商鞅趨進榻前,撲通跪地,泣不成聲:“君上??”

    孝公慢慢伸手,商鞅也忙伸手。兩只大手緊緊相握,孝公眼中出淚。

    良久,孝公顫聲道:“寡人這要走了!”

    商鞅涕泣:“君上??”

    “臨走前能見愛卿一面,于愿足矣!”

    “君上龍體??好著呢!”

    “呵,”孝公苦笑一下,“好與不好,寡人心里有數(shù)。愛卿想必也早猜到了,寡人患的是癆病。唉,寡人本想與愛卿攜手再干一件大事,不想上天不憐,這就來喚寡人了!”

    商鞅擦把眼淚:“敢問君上是何大事?”

    “我已東據(jù)河水,南扼商於,只要再得函谷、崤塞,就可成為四塞之國,雄踞關中,進可以攻,退可以守。此為萬世立業(yè)之基,也是愛卿早先謀劃的,可惜寡人沒有時日了!”

    “君上所念,也正是臣近日所思。君上放心,臣定當殫精竭慮,謀取函谷!”

    孝公苦笑:“眼下看來,函谷已是小事了。寡人見你,是有大事相托!”

    “君上但有吩咐,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寡人此生大幸,是得商君。秦因有商君,方有新法;因有新法,方有今日之盛。寡人要托的是,寡人之后,無論發(fā)生何事,商君都要忍辱負重,勿使新法中途夭折!”

    商鞅泣道:“臣??記下了!”

    孝公兩眼盯住他,許久,緩緩道:“寡人還有一托!”

    “臣敬聽!”

    “駟兒孱弱無斷,貪玩乏術,不知操心,易受左右。寡人將駟兒托付于商君,望商君全力輔佐,教會他治世理國之方,秦國前路是否坦蕩,寡人這就指靠在商君身上了!”

    商鞅叩首于地,久久沒有回應。

    孝公怔了:“商君?”

    “君上重托,鞅不敢不應。只是,鞅有一惑!”

    “何惑?”

    商鞅抬頭:“君上囑鞅守護新法,這又托鞅輔佐殿下。鞅之惑在于,殿下對新法素抱成見,又與舊黨過往甚密,如果殿下棄守新法,鞅如何是好,請君上裁決!”

    孝公眉頭微皺,鄭重應道:“一切以新法為上。寡人之后,無論何人鼓動新君,朝新法發(fā)難,商君都可依法誅之。至于殿下,如果他敢棄守新法,商君就??廢而代之!”

    商鞅以頭搶地,悲泣道:“君上??鞅本為一介寒生,得蒙君上恩遇,方有今日榮盛。鞅縱使身死萬段,也不會做此忤逆之事啊,君上!”不停叩首,磕得山響。

    孝公任他磕一會兒,淡淡說道:“商君真心,寡人豈能不知?只是??商君,依你之見,可有兩全之策?”

    商鞅停止磕頭,抬頭凝視孝公,拱手道:“臣請在諸公子中擇賢而立!”

    “諸公子中何人為賢?”

    “在臣眼里,諸公子無一不賢。”

    “那??商君欲擇何人呢?”

    “公子疾。”

    孝公心中咯噔一下,依舊淡淡道:“疾兒賢在何處?”

    “臣對其他公子所知不多,不敢妄議,唯有公子疾從臣多年,臣對其所學所修所言所行所悟,耳聞目睹。臣可以保證,君上百年之后,若是由公子疾執(zhí)掌秦柄,君上所愿定能成為現(xiàn)實,秦國亦必將雄霸列國,獨步天下!”

    孝公閉目有頃,應道:“疾兒確實不錯,只是??疾兒為庶出,若是立他為君,就是秦國大事,容寡人再行斟酌,如何?”

    “臣候命!”

    孝公手指榻邊:“商君,來,坐寡人身邊!”

    “這??”商鞅誠惶誠恐。

    孝公輕拍榻沿,目光堅持。

    商鞅遲疑一下,起身,挪過去,坐在榻沿。

    孝公看向外面,顫聲道:“來人!”

    在門外候命的內(nèi)臣聞聲趨進。

    孝公看向他:“傳太子!”

    內(nèi)臣引嬴駟趨進。

    嬴駟叩拜:“兒臣叩見公父!”

    孝公執(zhí)商鞅手:“嬴駟聽旨,自今日始,你當以國父之禮侍奉商君,不可怠慢!”

    嬴駟遲疑一下,叩拜:“兒臣遵旨!”

    “駟兒,拜國父!”

    嬴駟再次遲疑,沉思少頃,轉(zhuǎn)對商鞅叩首:“國父在上,請受嬴駟一拜!”

    商鞅急急下榻,與嬴駟對面而跪,泣不成聲道:“萬萬不可呀,殿下??”

    商鞅跪著轉(zhuǎn)身,朝孝公叩首:“君上,一旦山陵崩,殿下即位,就是秦國新君,商鞅卑微之軀,何敢以國父之尊謁見新君?君上,君臣之禮不可僭越,臣斗膽求請君上收回成命!”

    孝公淡淡地反問道:“既是成命,豈有收回之理?商君,有你輔佐駟兒,寡人九泉之下,可安心矣。好了,你倆??退下吧,寡人??累了!”便緩緩閉上眼睛。

    商鞅再拜,涕泣道:“君上保重,臣鞅告退!”

    嬴駟叩首:“兒臣告退!”

    二人起身,退出。

    商鞅辭別嬴駟,走出宮門,大步下階,一臉凝重。

    冷向迎上,壓低聲道:“主公?”

    商鞅低聲吩咐:“請車希賢、景監(jiān)、司馬錯速到府中議事!”

    冷向拱手:“遵旨!”便快步走開。

    商鞅大步走向衛(wèi)隊,朱佗迎上,護他上車。

    車隊轔轔而去。

    商鞅、嬴駟走后,孝公微微睜眼,聲音微弱:“有請?zhí)担 ?

    內(nèi)臣急引嬴虔趨進。

    嬴虔執(zhí)孝公之手,跪泣:“君兄??”

    孝公淚出,撫嬴虔手道:“為兄先走一步,國事家事,這都托給虔弟了!”

    嬴虔緊握他手:“君兄??”

    孝公拍拍榻邊,嬴虔坐下。

    孝公抬手,撫摸嬴虔被劓過后裝起來的假鼻子。

    想到當年施刑的過程,嬴虔潸然淚下。

    “虔弟,寡人此生若有什么憾事,就是那年劓了虔弟的鼻子。”孝公長嘆一聲,“唉,寡人??寡人不該呀!”

    嬴虔越發(fā)傷心,更咽道:“君兄,是臣弟不肖,是臣弟該受罰啊!”

    孝公感慨道:“不是你該受罰,而是寡人要罰你,秦國要罰你。虔弟呀,那時,你不是在代駟兒受罰,你是在代寡人受罰,在代秦國受罰啊!”

    嬴虔泣不成聲:“君兄,臣弟曉得,臣弟曉得了!”

    孝公盯住嬴虔,目光誠摯:“這件事兒不怪商君,相反的是,寡人要罰你時,商鞅屢次求情,說是愿意代為受罰。可你想想,寡人怎么能讓商君代你受罰呢?寡人罰你,等于是罰太子,也等于是寡人自罰。寡人若不罰你,新法如何能在秦國推行?沒有新法,秦國又何來今日榮盛?”

    見孝公仍在替商鞅圓場,嬴虔的嘴巴吧咂幾下,點頭道:“君兄,臣弟??明白了。”

    “你能明白,為兄也就放心了。虔弟呀,秦國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點兒氣勢,絕不能半途而廢!寡人這要走了,可寡人放不下心。寡人放不下心的是兩件事,寡人想托你的也是這兩件。一是新法,二是駟兒。秦人粗鄙,難以教化,倒是適應商君的1民之法。寡人想過多次,這個法廢不得,否則,秦國就只有挨打受氣的份了。至于駟兒,唉,這孩子,都到而立之年了,仍舊不知操心國事!”

    “君兄,依臣弟看來,駟兒未必不知操心國事。駟兒行事獨特,即使游獵嬉戲,也不同于尋常之人。雖說駟兒有時像個孩子,可細細想來,駟兒說話做事,確也沒有不檢點之處。臣弟思量,駟兒是個有主見的人,能成大事!”

    “聽虔弟這么說,寡人稍稍寬心些。有虔弟和商君撐著,駟兒起初幾步也許好走。以后的事,就得看他自己的了。順便問一句,老太師身體可好?”

    嬴虔怔了下:“君兄是說甘龍?”

    孝公重重嘆出一口氣:“唉,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寡人一生專斷,為護新法,得罪了不少舊人,尤其是對不住老太師呀。寡人時日無多,不能躬身向太師賠罪,只能托虔弟向他轉(zhuǎn)達寡人的歉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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