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薊城進入戰時狀態,鑼鼓齊鳴,喊聲四起,城中青壯紛紛拿起武器,涌向城門與城墻。 老燕人客棧里,老丈正與飛刀鄒對飲,街上突然間人聲鼎沸,亂作一團。小二急急走進,報說武陽叛軍開始攻城了。 老丈放下酒碗,進店翻騰一陣,尋出一桿丈八槍桿,拭去塵土,將磨得锃亮的矛頭安上,釘牢。 見到寶槍,飛刀鄒來勁了,拿槍舞動幾下,脫口贊道:“好槍,好槍,真正好槍啊!” “呵呵呵,”老丈接過,不無自豪,“壯士算是識貨之人。不瞞壯士,此槍是老朽祖傳家寶,槍頭為精銅所鑄,槍纓為胡地馬鬃,槍桿為南國上等紫檀,在這燕地,唯有宮中甲士才能配得。” 小二震驚:“老主人,您擦拭此槍,難道是要??” 老丈扔掉抹布,持槍走到院中,舞弄幾下,轉對小二:“守好店門,老朽守城去也。” 鄒生端起酒壇,咕咕幾下飲干壇中余酒,將劍掛在腰間,亦沖小二抱拳:“小二,替在下守好那馬。”又轉對老丈,“老丈爽快,走吧,晚生陪你!” 東宮亂作一團,二十幾輛輜車堆滿細軟物品,七八個宮妃,十幾個小公子、小公主爭先恐后地奔向馬車,有幾個不想走的,蹲在一旁抹淚。 眾臣仆及宮人仍在你呼我叫,向車上裝載貴重物件。 殿外,數十名甲士豎槍般挺立,袁豹手執長槍,昂首立于隊列,目光冷峻地望著這群在驚惶中丑態百出的男女及不男不女的寺人。 南門外面傳來鼓聲及沖殺聲。 太子蘇疾步跨出殿門,飛身躍上王輦,沖袁豹大叫:“袁將軍,走呀!” 袁豹一動不動,眾軍士亦然。 太子蘇急了,提高聲音:“袁豹,你耳朵聾了?” 袁豹朗聲問道:“請問殿下,欲去何處?” “你??”太子蘇氣怒交加,“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走北門,去造陽!” “殿下,”袁豹單膝跪地,“叛軍兵臨城下,君上仍在宮中,殿下卻??棄城遠走,不可啊!” 太子蘇厲聲喝道:“叫你走你就走,啰唆什么?” 袁豹哀求:“薊城危在旦夕,君上龍體欠安,殿下若走,軍心必散,薊城必破啊!” 太子蘇臉色烏青,“唰”地拔出寶劍:“袁豹,你??是要抗旨嗎?” 袁豹脖子一橫,冷冷說道:“殿下要殺便殺,末將不當逃兵!” 眾甲士一齊跪下,異口同聲:“我等誓死不當逃兵,愿從袁將軍守衛薊城,與叛軍決一死戰!” 太子蘇掃一眼眾軍士,聲嘶力竭:“來人!” 死一般寂靜,場上無一人應聲。 太子蘇驚呆了,握劍之手開始顫抖,不可置信地凝視眾人:“你??你們??想謀逆嗎?” 袁豹朗聲回道:“末將不敢!” 眾軍士齊聲應和:“我等不敢!” 太子蘇本無縛雞之力,見眾軍士全都抗命,真正急了,正自不知所措,殿外傳來馬蹄聲,姬噲引領一隊甲士奔來。 太子蘇驚喜交集,急叫:“噲兒,快來!” 姬噲趨前,緩緩跪下:“兒臣叩見父親!” 太子蘇指向眾軍士:“這群逆賊公然抗旨,快,下了他們的武器!” 不待姬噲動手,袁豹已將長槍放下,叩首于地。 眾甲士看到,紛紛將長槍放在地上。 “這??”姬噲不解地看向太子蘇,“怎么回事?” 西城門、東城門分別傳來擊鼓聲。 太子蘇不及解釋,急道:“噲兒,莫說這個了,快走,開北門,去造陽!” 姬噲叩在地上,遲遲不動。 太子蘇急了,叫道:“噲兒?” “啟稟君父,”姬噲緩緩說道,“兒臣就是從北門來的,北門雖無叛軍,但兒臣從城門樓上隱約看到,他們就守在五里之外的林子里。” 太子蘇如聞驚雷,跌坐在車上。 姬噲起身,掃一眼眾人:“守在這兒干什么?快將東西搬回宮去!” 眾人未及反應,一輛馬車在宮外停下。 老內臣下車,緩緩走進宮門,打眼一看,心中已是明白,卻不點破,朗聲宣道:“殿下,夫人口諭!” 太子蘇驚魂未定,下車叩道:“兒臣聽旨!” 老內臣一字一頓:“請殿下甘棠宮議事!” 老內臣走后,姬雪引蘇秦來到甘棠宮的前殿客堂,分賓主坐下。 殿中只有春梅及兩個宮女了。 春梅識趣,打個眼色,與兩名宮女走到殿外,守在門口。 姬雪的心咚咚狂跳,萬語千言化作兩道柔光,久久凝視蘇秦。 蘇秦亦無一語,回以同樣的目光。 四目對視。 滴漏聲不存在了。 遠處飄來的戰鼓聲不存在了。 整個世界不存在了。 大殿里只有四道目光在交接,碰撞。 不知過有多久,姬雪打破沉靜,聲音微微震顫:“不瞞蘇子,姬雪萬未想到此生還能再次見到你,且是在此時,在此地!” “回稟公主,”蘇秦盯住她,字字有力,“蘇秦從未這么想過。七年前,在洛陽大街上目送公主的婚車遠去之時,蘇秦心里只存一念,此生一定要再見公主,也一定能再見公主!蘇秦??做到了!” 姬雪淚出,更咽。 遠處的戰鼓聲與沖殺聲一陣接一陣傳來。 姬雪掏出絲絹拭去淚水,抬頭看向蘇秦:“這些日來,黑云壓城,山雨欲來,燕室內外交困,君上臥榻不起,雪兒??雪兒度日如年啊!” 姬雪自稱雪兒,蘇秦心頭一顫,全身如同過電,聲音激動,雙手捏拳:“公主勿憂,天大的事,皆由蘇秦扛著!蘇秦愿為公主赴湯蹈火!” “蘇子??”姬雪再度更咽。 蘇秦盯住她,聲音體貼:“公主莫要傷心,關鍵時刻,更要保重玉體!” “蘇子,我??”姬雪審視自己,“變了嗎?” “公主瘦了!” “天哪,”姬雪摸向自己的臉,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雪兒一定難看死了。” “公主若是難看,天底下就沒有好看的人!” “蘇子是在哄雪兒開心的吧?” “公主,”蘇秦凝視姬雪,“蘇秦有件寶物,藏有多年了。” 姬雪聲音輕而顫動:“雪兒能得一睹否?” 蘇秦伸手入懷,摸索有頃,從貼身內衣里摸出那塊絲帕,跪地,雙手呈上:“公主記得此物否?” 姬雪接過,審視。 是她的絲帕! 是她當年為蘇秦擦過淚的絲帕! 絲帕早已泛黃,上面斑斑點點,印滿痕跡,芳香無存,散發出男人的獨特體味。 姬雪捧在胸口,淚水奪眶而出。 蘇秦叩首,輕道:“公主可知,這些年來,在失去信心的時候,在萬念俱灰的時候,在需要力量的時候,在遇到誘惑的時候,蘇秦只做一件事,就是掏出這塊絲帕??” 姬雪全身震顫,盡力克制自己不哭出聲來,良久,聲音小得不能再小:“敢問蘇子,不過是塊絲帕而已,你為什么時時掏出它來?” 蘇秦聲音更咽:“因為??因為絲帕上面,印著公主的淚痕。” 姬雪再也控制不住,抽動雙肩,哭起來。 哭有一時,姬雪突然起身,快步走至內室,抱著一個錦盒出來。 姬雪款款走至席前坐下,緩緩說道:“謝蘇子看重。雪兒也有一件寶物,請蘇子賞鑒。”說著將錦盒推給蘇秦。 看到錦盒,蘇秦心里已經明白,盯住它,久久凝視。 姬雪柔聲:“蘇子,打開它。” 蘇秦打開,取出一物,上面包裹著一層又一層的錦緞。 蘇秦已知它是何物,拆解錦緞的手開始顫動。 蘇秦剝開層層錦緞,看到了一柄木劍。 是他當年一刀一刀用心刻出的木劍! 在這華麗的錦盒與錦緞的襯托下,在姬雪花一樣的容顏與鮮亮的衣飾的襯托下,在宮殿及殿中所有奢華物品的襯托下,這柄木劍顯得丑陋不堪,不忍一睹。 蘇秦伏地叩道:“如此丑陋之物,公主不棄也就是了,又何必如此禮遇?” “在雪兒眼里,”姬雪一字一頓,“這座宮殿里真正貴重的,唯有此物!”略頓,“此物上的每一道刻痕,雪兒都已印在心中。” 蘇秦叩拜,泣道:“謝公主厚愛!” 二人各入情意與感傷,放任時光流逝。 驀然,姬雪似是意識到什么,抬起頭來,拭去淚水,沖蘇秦燦爛一笑:“好了,蘇子,既然兩件東西于你于我都是寶貝,我們還是各自收起吧。”說著將絲帕遞給蘇秦,小心翼翼地重新用錦緞包起木劍,裝入盒中。 蘇秦收起絲帕,起身坐于客席。 姬雪將盒子放在一側,似是換了個人,淡淡一笑:“蘇子,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 “記得。”蘇秦回以一笑。 姬雪歪頭盯住蘇秦:“雪兒這想知道,蘇子的結巴哪兒去了?” 蘇秦正襟危坐,一本正經道:“回稟公主,進云夢山之后,蘇秦的結巴被恩師鬼谷先生相中,留在谷中了。” “真是奇事呢!”姬雪笑問,“不過,蘇子結巴起來,當真好聽。不瞞蘇子,這些年來,在雪兒耳邊回響的總是蘇子的結巴聲,今日這??突然不結巴了,雪兒有點兒不適應呢。” 蘇秦撲哧笑道:“既??既然公??公主相??相??相中蘇??蘇秦的結??結巴,蘇??蘇秦這??這就結??結??結??給你看!” 姬雪手指蘇秦,笑著學他:“蘇??蘇??蘇??蘇子可??可真??真??真??真逗!” 二人完全放松,開懷大笑。 笑有一時,姬雪似是想起什么,斂住笑,趨身問道:“請問蘇子,雨兒可在云夢山中?” “回稟公主,”蘇秦抱拳應道,“雨公主易名玉蟬兒,是在下師姐,隨先生在谷中修習醫道,已有大成!” “是嗎?”姬雪喜極而泣,“雨兒她??快,快說說她。” 蘇秦正襟危坐,緩緩道起玉蟬兒,講她如何修道,如何學有大成,如何守望大雁,對雁彈琴思念姬雪等。姬雪涕淚交流,正自傷懷,老內臣回來,咳嗽一聲,趨入稟道:“啟稟夫人,殿下和薊城令在外候見。” 姬雪抹去淚水,穩下心神:“宣!” 老內臣朗聲唱道:“宣殿下、薊城令覲見!” 一陣緊過一陣的戰鼓聲隱隱傳入明光宮,燕文公聽有一時,感覺不對,從榻上坐起:“來人!” 宮正急進:“臣在!” “夫人呢?” “回稟君上,夫人正在甘棠宮與眾臣議事!” “甘棠宮?”燕文公大是狐疑,“與眾臣所議何事?” 宮正的嘴巴剛張一下,旋即合上。 文公急問:“所議何事,快說!” 宮正跪叩:“是宮外之事。夫人恐君上憂心,不讓老仆稟報。” 文公心頭一沉:“是魚兒來了?” “是的。”宮正壓低聲音,“長公子引大軍數萬打過來了,這辰光正在攻城。” 燕文公面色冷凝,老眉緊擰,眉宇間現出殺氣,側身下榻,似乎壓根兒沒有生病:“更衣!” 宮正看到,驚道:“君上?”打個愣怔,轉對宮女,“快,為君上更衣!” 甘棠宮前殿,太子蘇、薊城令褚敏叩拜于地。 盡管是深宮,遠處的戰鼓聲和沖殺聲仍舊沖破重重障礙,時隱時現地傳進來。從鼓聲判斷,叛軍隨時都可攻入城中。公子蘇面色蒼白,兩個腿肚兒不住打戰。 姬雪倒是一臉沉靜,似乎外面的沖殺聲與戰鼓聲全然與她無關。 姬雪微抬右手,語氣平和:“殿下,褚愛卿,免禮。”又指著兩側席位,“請坐。” 太子蘇、薊城令謝過,起身坐下。 姬雪看向蘇秦,見他點頭,又緩緩轉向薊城令,輕啟朱唇,語氣不急不緩:“本宮為一介女流,依慣例不得干政。然而,國難當頭,君上龍體欠安,殿下??”斜睨太子蘇一眼,“殿下顧念骨血情義,難以獨斷,本宮只好行無奈之舉,召二位前來,在此共商大計!褚愛卿,說說情勢。” 姬雪超乎尋常的鎮靜與得體的應對,莫說是太子蘇與褚敏,縱使蘇秦,也是震撼,沖她微微點頭。 “回稟夫人,”褚敏拱手,“就臣所知,武陽叛軍集三萬之眾,攻城器械一應俱全,配有塔樓、連弩,來勢兇猛!” 太子蘇震驚,急問:“不是說只??只有兩萬人嗎?” “回稟殿下,”褚敏轉向太子蘇,“叛軍原有二萬人眾,近日又將武陽周邊數邑可征男丁強行征調,是以多出萬余。” 姬雪心頭微震,目視蘇秦,見他兩眼微閉,似聽非聽,似乎這些不過是數字而已。 南門處傳來更緊的鼓聲和喊殺聲。 太子蘇打個寒戰,看向姬雪:“母后,叛軍是??是??是否已經打進來了?” 姬雪沒有睬他,看向褚敏。 “回殿下的話,”褚敏沉聲應道,“臣已摸清,叛軍擂鼓并非真要攻城,不過是虛張聲勢,驚擾軍心。” 姬雪怔道:“此是為何?” “回稟夫人,據臣探明,薊城之內尚有叛軍數百,約于午夜三更襲擊北門,與城外叛軍里應外合。眼下叛軍佯攻南、東、西三門,唯獨不攻北門,其意在此。” 姬雪大驚,目視蘇秦,見他依舊安之若素。 姬雪輕問:“蘇子?” 蘇秦睜開眼睛,望向褚敏:“請問將軍,城內共有多少守軍?” “回蘇子的話,”褚敏拱手,“城中原有守軍兩萬,月前因防御趙人,子之將軍抽走一萬有余,現有守卒不足八千。另有宮衛三千,不屬末將調度。” 蘇秦點頭:“假若調撥兩千宮衛交給將軍,將軍能否守城三日?” 褚敏顯然未弄明白,遲疑有頃:“這??” 蘇秦略顯驚疑:“聽將軍之意,難道守不住三日?” “不不不,”褚敏急道,“若守三十日,末將不敢擔保。若是只守三日,末將敢立軍令狀!” “蘇子,”太子蘇神色驚恐,“三??三日之后,我們??我們怎么辦?” “回稟殿下,”蘇秦沖他微微抱拳,“如果不出蘇秦所料,三日之內,叛軍必潰!” 在場諸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看向蘇秦。 褚敏半信半疑,直盯蘇秦:“蘇子是說,三日之內,叛軍必潰?” “正是!”蘇秦語氣肯定。 太子蘇急問:“叛軍為何必潰?” 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因為有寡人的六萬大軍!” 眾人皆吃一驚,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去,見燕文公不知何時已在門口。 眾人起身,叩拜。 燕文公全無病態,大步走來,在主位坐下,攤開兩手:“夫人,諸位愛卿,請坐。” 眾人謝過,各自起身落座。 燕文公看向太子蘇、褚敏,緩緩說道:“太子,褚愛卿,你們去吧,薊城守備,都在等著你們呢!詔告眾將士,寡人有旨,人在城在,后退者斬!” 二人領命,起身告退。 見二人走遠,文公轉過身子,沖蘇秦拱手:“你是蘇子吧?寡人本與夫人講妥,約蘇子榻前求教,”苦笑一下,“不想事情起了變化。” “草民謝君上厚愛!”蘇秦拱手還禮,“《易》有六十四卦,卦卦離不開一個變字,此所謂‘剛柔相推,變在其中’也!” “蘇子所言甚是。”文公點頭,“聽聞蘇子至燕,寡人之病一下子好了大半,這也算是‘變在其中’了。” “草民賤軀能為君上祈福,是草民之幸。” 姬雪心里窩了一事,插言:“本宮有一事不明,請教蘇子。” 蘇秦轉向姬雪,拱手:“夫人請講!” “蘇子并不知曉君上欲調子之將軍的六萬大軍,為何卻說叛軍三日之內必潰?” 蘇秦微微一笑:“蘇秦料定,三日之內趙軍必撤。趙軍若撤,子之大軍有何理由空守邊地?” 莫說是姬雪,縱使文公也是一驚:“蘇子為何判斷趙軍必撤?” “回稟君上,”蘇秦侃侃言道,“蘇秦剛從趙地來,已經知趙。君上之憂,趙室亦然。奉陽君趙成位輕權重,陰結武成君,欲助子魚執掌燕宮,再借燕人之力逼宮趙侯。為達這一目的,奉陽君以制約中山為由請調趙軍入代,致使晉陽空虛,予秦以可乘之機。如果不出蘇秦所料,秦人必伐晉陽,趙侯亦必借此良機除掉奉陽君,趙軍亦必撤離代郡,馳援晉陽。沒有趙軍做盾,武陽叛軍就如無本之木,失淵之魚,自然不戰自潰。” 姬雪、燕文公互望一眼。 姬雪不可置信道:“蘇子,這個推斷不會有誤吧?” “三日之內,當見分曉。” 蘇秦的話音尚未落定,老內臣手持軍報疾步趨入:“稟報君上,子之將軍急報!” 燕文公接過急報,匆匆閱過,神色大悅,沖蘇秦道:“蘇子果是神算,趙國已起變故。昨夜子時,趙軍主將公子范被廷尉肥義擒拿,趙軍連夜開拔,馳援晉陽。子之大軍現已兵分兩路,一路襲取武陽,一路馳援薊城。” 姬雪長長噓出一口氣,不無欽佩地看向蘇秦。 二人目光相接,姬雪陡然間意識到什么,旋即低頭,起身揖道:“君上,蘇子,你們商談國事,臣妾告退。”便款款退去。 夜幕降臨,南城門外的叛軍大帳火燭齊明。 武成君端坐主席,手持一束令箭,十幾位將軍正在聽令。 季青匆匆走進,在武成君耳邊低語。武成君震驚,手中令箭“啪”地掉落。眾將不知發生何事,面面相覷。 季青抬頭,朝眾將擺手:“諸位將軍,先到帳外候命!” 見眾將退出,季青長嘆一聲:“唉,武陽被抄,子之回援,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