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個是不能假定的!”羋月堅定地?fù)u頭。 “可我就是你的男人呀!”惠王憋不住了,“哈哈”大笑幾聲,噌地扔掉身上浴袍,光身子鉆進錦帳。 “天哪!”羋月連推帶搡,推他不動,使出狠勁,將他一腳踹到榻下,連帳子也扯破了,“你快出去,不然的話,我就喊人了!我再也不想與你做朋友了!” “嘿,你敢踹寡人,大秦之王!”惠王從地上爬起,虎起臉來,惡狠狠地盯住羋月。 “嘿!”羋月也來勁了,顧不上踹人時脫落的被單,光著身子,手指惠王,“你這人好不知趣!我視你為朋友,你卻冒充我男人,大秦之王,看我不——”頓住話頭,惡狠狠地盯住他。 “你想怎樣?”惠王欺上來。 “你……你敢上來!”羋月兩拳握起,扎下廝打的架勢。 惠王扯開錦帳,躥到榻上,撲倒羋月。 羋月強硬對抗。 惠王越戰(zhàn)越勇,羋月不敵,被壓到身下,分開兩腿,在一聲撕扯般的哎喲之后,躺著不動,全身松軟下來。 羋月反將惠王緊緊摟住。 二人顛龍倒鳳,小半個時辰過后,惠王抱住羋月,語氣得意:“愛妃,你這說說,是你征服了寡人呢,還是寡人征服了你?” “唉,”羋月?lián)u頭,“你這一問聽起來別扭!” “怎么別扭了?” “你應(yīng)該問,羋月,是你征服了你男人呢,還是你男人征服了你?” “好好好,就這么問。你說,究竟是誰征服誰了?” “這還用問,當(dāng)然是羋月征服了她的男人!”羋月不無得瑟地爽朗應(yīng)道。 “啥?”惠王一把推開她,“明明是你男人征服你了,你怎么說是你征服你男人了?” “因為我使用了一個非常非常厲害的轍兒!” “對呀,對呀,”惠王這也想起來,“我正要問你這個轍兒呢!快講,什么轍兒?” “哎呀,朋友,我記得早就對你講過了,這是我的秘密,是見了我的男人才能使用的。我這不是用完了嘛!” “可這……”惠王撓頭,“你沒有講呀!” “哎呀,我的男人,你哪能這么笨呢!”羋月翻過身,結(jié)結(jié)實實地騎在惠王身上,附他耳邊,悄聲,“既然是秘密,就不能對外講,是不?” 禪讓大禮過后,子之正式入主燕宮。 接后半月,子之大朝三次。第一次太子姬平捧場,第二次太子不捧了,太子黨眾及部分前朝老臣也沒一個來的,入朝列位的除子之一黨外,還有幾個騎墻朝臣。到第三次大朝時,這幾個騎墻的朝臣也不來了。偌大的朝堂上,過半席位空置。 子之的臉拉長了。 散朝之后,子之留下鹿毛壽,長嘆一聲:“唉,毛壽呀,寡人本想任命你為相國呢,”拿出詔書,“這不,連詔命都擬好了,只差一個璽印。可今日大朝,寡人遍視朝堂,大半席位都是空的,寡人……”搖頭。 “謝我王厚遇!”鹿毛壽拱手,“就臣所知,眾朝臣不來,根在太子身上!” “你曉得的只是其一,”子之苦笑,“還有一個其二。” “哦?”鹿毛壽盯住子之,目光征詢。 “褚敏。” “他不是沒有實權(quán)了嗎?” “他是三朝老臣,資格不在寡人之下,不少朝臣皆看他的眼色行事。這辰光,是他站在太子后面!” “站也沒用。沒有兵權(quán),他掀不起風(fēng)浪!” “可市被有哇。” “市被?”鹿毛壽震驚,“他不是咱的人嗎?” “過去是,現(xiàn)在不是了。” “天哪,他——”鹿毛壽頓住,看向子之。 “市被是褚敏內(nèi)侄。”子之端出根底,“就在昨天,他到褚敏府上,沒過多久,姬平也去了。聽說他們近日往來不少呢。” “難怪市被將軍今朝稱病沒來,臣還以為他是真的病了呢。” “毛壽,”子之盯住他,“看來,你得隨寡人走一趟了。” “去哪兒?” “見見王噲,再唱一出戲。” 燕王噲依舊住在他原來的宮殿,陪伴他的是王后韓氏及一個妃子。不做王了,姬噲倒是一身輕松,一天到晚守在宮里,要么看些圣賢書,要么在殿前屋后侍弄花草。 子之二人趕到時,姬噲剛好在門前的花壇上栽花,滿手是土。 “太上,姬之有禮了!”子之走到跟前,拱手。 姬噲?zhí)ь^,扔掉花苗,起身,拱手回個禮,一臉高興道:“哎喲喂,沒想到是燕王來了!”將手上的泥土甩掉,伸手禮讓,“燕王,寒舍請!” 三人走進廳堂,姬噲坐于主位,子之客位坐了,鹿毛壽哈腰候立于側(cè)。 “上卿,坐!”姬噲看向鹿毛壽,指向另外一個席位。 鹿毛壽謝過,坐下。 “你來得好呀,”姬噲笑道,“姬噲正要尋你呢。” “太上召之,所為何事?”子之看向他。 “嗨,”姬噲指向?qū)m殿,“我這不是王了,就不該住在這宮城里,想到宮外去住。” “宮外何處?”子之怔了。 “還記得你原來的草舍嗎?在那兒我也有一個,就想去住那兒。門前門后都有空地,我閑下無事,可以養(yǎng)養(yǎng)雞,喂喂鴨,尋些樂子。” “不可,不可!”子之連連擺手,一臉苦喪。 “這……”姬噲怔了。 “太上有所不知,”子之緊忙解釋,“您是姬之的靠山,有您在姬之身邊,姬之心里踏實。您若不在,姬之……”抹淚,“即使想盡個孝、訴個苦,也都沒個地兒!” “姬噲依舊在這城里,保證我王隨叫隨到!” “不可,不可!”子之又是擺手,“太上甭作此想,您實在想住茅屋,姬之在這宮里為您搭建一個。您想養(yǎng)雞養(yǎng)鴨,就在這宮院里養(yǎng),后花園里有山有水,雞鴨歡喜著呢。這個宮城,依舊是太上的,姬之不過是暫時替您照管一些時日。太上何時覺得姬之德不配位,才不服眾,何時就把姬之廢掉。” 見子之將話講至此時,姬噲由衷感動。 “太上,”子之拱手,“姬之今朝來,一是望望您,聽說您昨晚咳嗽了,這看氣色不大緊,姬之就放心了。二是……”欲言又止。 姬噲看向他,目光征詢。 子之看向鹿毛壽。 “太上,”鹿毛壽拱手,“今朝大王臨朝,是大朝,來上朝的朝臣不足一半。” “為何?”姬噲震驚。 “臣不知。”鹿毛壽應(yīng)道,“臣只看到,那些沒來上朝的無不是太子的人!” “姬平?”姬噲目光詫異,“他上朝沒?” “沒有。” “太上——”子之眼中出淚,緩緩起身,在姬噲面前跪下,從袖中摸出王璽,雙手捧上。 “燕王,”姬噲驚了,“你這是——” “姬之懇請?zhí)鲜栈赝鯔?quán),姬之愿將此璽交給太子!” “這這這……”姬噲不知所措,看向鹿毛壽。 “太上,”鹿毛壽拱手,“朝中有人傳出流言,群臣心無所屬,方才不朝。” “是何流言?”姬噲急問。 “流言說,”鹿毛壽侃侃應(yīng)道,“大禹得知益是賢德之人,將朝中權(quán)柄交益執(zhí)掌,同時重用己子啟。大禹垂老,看出子啟德才不足以勝任天下,遂將大位禪讓于益。大禹崩天不過旬日,其子啟召集朋黨,攻殺益,復(fù)奪天下。于是,朝臣認(rèn)為,大禹傳天下于益是假,讓其子啟自取天下才是真章。” 姬噲長吸一口氣。這段史實他是曉得的。 “太上將燕國讓于大王,”鹿毛壽再道,“卻又任命太子的人盡為朝臣,所以才出這個流言,暗喻太上禪讓并非真心,讓太子奪位才是實意。有這流言在薊城飛傳,朝臣自然莫衷一是,誰也不上朝了!” “太上,”子之大哭,“姬之雖不懼死,卻……卻不想讓燕國再流血啊!姬之不想當(dāng)這個燕王,姬之愿將此璽讓給太子,太子襲位,才是正統(tǒng)啊。至于太子的賢德,待太子即位之后,太上再慢慢培育。姬之為臣,亦必忠于太上,忠于太子,忠于燕國。否則,姬之的未來,就會如益,身死不說,身后之事,也全由太子評說,姬之連聲冤也鳴不出啊,我的太上……嗚嗚嗚嗚……” 顯然,這還真是一個問題。 姬噲閉目沉思。 良久,姬噲主意打定,抬頭,看向子之:“燕王!” “姬之在。” “傳太上旨,”姬噲一字一頓,“明日大朝,太上臨朝,三百石以上朝臣悉數(shù)奉印上朝,不到者永除其籍,收其璽印!” “姬之領(lǐng)太上旨!”子之字正腔圓。 子之當(dāng)即使執(zhí)事內(nèi)臣傳太上諭旨,令所有三百石朝臣于次日奉印上朝,不至即除籍。 于朝臣來說,除籍是要命的事了。燕國偏遠,朝臣多是燕籍,與燕國公室絲絲相連,所置產(chǎn)業(yè)也在燕地。除籍即意味他們在燕地的任何所有都將被合法剝奪。三百石則為中大夫的年俸,石為燕室所賜的粟米計量單位,也代表朝臣在朝中的地位。三百石以上,換言之,就是中大夫以上的朝臣了。 果然,翌日上朝,朝堂上齊刷刷地站滿朝臣。 坐在王位上的不是子之,而是太上姬噲。 放眼望去,子之亦不在朝堂。 “諸卿聽旨!”太上姬噲沒有過多的話,開門見山。 眾臣不明所以,紛紛改坐為跪,朝太上叩首:“臣聽旨!” “將你們的金印悉數(shù)拿出,放在面前。” 眾臣拿出印授,放在面前。 “收印!”太上姬噲看向內(nèi)臣。 “太上傳旨,收印!”內(nèi)臣朗聲傳旨。 四名宦臣分作兩組,一持盤,一收印。不一會兒,所有印璽盡入盤中,擺至姬噲面前。一排排的印璽整齊地碼放在龍案上,發(fā)出燦燦的金光。 “諸卿聽旨,”太上姬噲再次出聲,“這些印璽為姬噲即燕王之位時頒予眾卿的,姬噲今已不在其位,理當(dāng)收回。三日之后,所有印璽由方今燕王姬之重新頒發(fā),眾卿宣誓效忠,欽此!散朝!” 姬噲的這一招是絕妙的。于官員來說,印璽即權(quán)力。何人發(fā)印,官員自然向何人效忠,這是周室成例。姬噲頒印,這又收印,由子之重新頒發(fā),從因果上講,也是合理的。 問題在于時機。收回璽印本該在其禪讓時同步進行,或在他收印之后,由新的燕王當(dāng)場宣旨任命,重新頒印。 然而,禪讓制久未行施,姬噲不懂,子之心急,鹿毛壽之流更不會想到這層。所有人關(guān)心的只是禪讓儀禮,權(quán)力交接中最最重要的一環(huán),印璽的收與發(fā),竟然被忽略了。這辰光出了問題,熟知禮樂的姬噲猛地想到這個,這才想出此招。 在宣旨之前,許是想給子之一個驚喜,姬噲甚至未與子之謀議,因而,詔命一出,躲在隔墻偷聽的子之整個呆懵。 子之清楚,這個旨令的可怕之處在于,在所有朝臣的印璽被收至新王重新頒發(fā)的這三天里,整個薊城乃至整個燕國,將會陷入權(quán)力真空,因為,原本各司其職的朝臣因無璽印,將無合法權(quán)力行施其職,換言之,無論是太上還是新燕王,在名義上是役使不了任何人的。 姬噲頒完旨即宣布散朝,沒給子之任何補救時間,子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朝臣各自茫然地離開王宮,四散而去。 果然,沒過多久,薊城就躁動起來了。 躁動的是所有三百石以上被沒收印璽的朝臣。 太子一派的吏員紛紛匯聚東宮,個個面色沉郁。誰都曉得,只要子之在位,原本屬于他們的印璽是再也回不來了。子之一派的人也都聚往鹿毛壽府宅,演出各種奉迎與示忠,以期在三日之后得授更為實惠的璽印。 入夜,姬平、市被從后門走進褚敏府宅,在家宰引領(lǐng)下步入一間密室。 褚敏將姬平讓在主席,自與市被陪位坐下。 “干吧!”姬平握拳,“眼下是最好的時機!” 市被看向褚敏。 “市被,”褚敏盯住他,“你能召集多少人?” “五千。” “能戰(zhàn)之士呢?” “盡皆能戰(zhàn)。” “殿下能召集多少?”褚敏看向姬平。 “合計過了,各家族兵約有兩萬。” “能戰(zhàn)否?” “能戰(zhàn),”姬平略頓,“但不及市被將軍的勇士!” 褚敏沉思良久,看向姬平:“確如殿下所說,如果動手,眼下是最好機會!”轉(zhuǎn)對市被,“殿下的人皆為家兵,看家護院或可,上陣搏殺就差個火候。能否一舉成功,主要看將軍的!” 市被握拳:“謹(jǐn)聽姨父!” “不動則已,若是動手,”褚敏接道,“就不可延遲,必須在三日之內(nèi)攻克王宮,剿滅子之。眼下眾臣皆無受命,我們動手,沒有誰會來勤王。” “如果動手,跟從子之的人會不會也組織家兵?”市被問道。 “應(yīng)該不會。”褚敏語氣篤定,“我曉得這些朝臣,除鹿毛壽外,多是墻頭草。他們選擇子之,是因為子之勢大。見我們攻打王宮,且有殿下挑頭,有齊人為后盾,在勝負(fù)未決之前,他們只會作壁上觀。變數(shù)是薊城的駐軍。城內(nèi)城外駐軍約兩萬,你引五千,還余一萬五千。帶兵將軍見殿下與子之火拼,你又是他們的上將軍,相信他們會選擇旁觀。再說,今朝他們的將印也被太上收走了,縱使有心出兵勤王,在名義上亦不可能。不過,我們也要防一手,將他們已無印綬之事傳揚出去,讓他們有個掂量。” “嗯,”市被點頭,“他們與我相交甚篤,即使不跟我干,也不會與我作對!” “褚伯,上將軍,”姬平拱手,“姬平無能,只能依仗二位了。市被將軍可詔告麾下將士,無論何人,率先沖進王宮者,賞足金三鎰,晉爵三級;殺死或活擒子之者,賞足金五十鎰,裂土封侯!另外,凡參戰(zhàn)之人,概有賞賜。” “末將記下了!”市被回過禮,轉(zhuǎn)對褚敏,“姨父,何時起兵為宜?” “就今夜,黎明前如何?”褚敏以問代答。 “末將這就籌備!”市被匆匆去了。 “褚伯,”待市被走遠,姬平眼中出淚,“不肖侄無能,燕室未來,指靠您了!” “殿下,老臣盡力。” “褚伯,”姬平壓低聲音,“如果事成,姬平得立,相國之位就是褚伯的!” “謝殿下厚遇!”褚敏拱手,“不過,眼下不是說這個的辰光。我們分頭行事,殿下,此事關(guān)系薊城無數(shù)身家性命,失誤不得!” “褚伯說的是!” “對了,我們還得有個名分,就說子之脅迫燕王,以禪讓之名,行僭越之實,可否?” “此罪雖好,但不足以誅殺子之,”姬平接道,“子之的罪名是弒君!”握拳,“我敢肯定,先祖易王是被子之與鹿毛壽合伙謀害的!” “成,”褚敏點頭,“就將這個罪名傳揚出去,讓薊城百姓皆知子之是個弒君者!”略頓,“再說,這個也合事理。子之弒先祖易王,知你父王心慈無爭,乃先立他,再逼他禪讓,是講得通的。” 約在子時,各路人馬準(zhǔn)備就緒,市被、褚敏及五六個核心成員聚在太子?xùn)|宮,就行動綱要與戰(zhàn)術(shù)部署作最后敲定。 姬平最后發(fā)言,先是和盤講出從先易王之死到燕王噲禪讓之間宮中所發(fā)生的各種蹊蹺事,將它們聯(lián)系到子之、鹿毛壽身上,確定二人犯下兩大不赦之罪,一是弒君,二是篡位,繼而聲明自己才是燕國的正統(tǒng)繼承人,最后講出舅爺齊王如何關(guān)切燕國之事,如何支持他奪回本該屬于他的王位,等等。講到動情處,姬平鼻涕、眼淚一把接一把,在場諸人聽得無不鼻子酸酸的。 姬平講畢,叫人抬進一溜兒金箱,逐一打開,現(xiàn)出黃金三百鎰,朗聲道:“這三百鎰足金是齊王贈送姬平的,說是干大事之用。今天,諸位愿意從姬平做此大事,姬平?jīng)Q定將所有金子全拿出來,”看向褚敏,“褚大人,姬平將之悉數(shù)交給您,由您處置!” “謝殿下信任!”褚敏拱手禮畢,指著金箱,掃一眼眾將軍,“諸位將軍,殿下吩咐過了,這幾箱子金子全作賞賜之用,大家能得多少,就看今夜表現(xiàn),原則是,功大者得多,功小者得少,無功者不得。” 望著一溜兒金箱,眾將無不兩眼放光。 “今夜舉事,分作兩步,第一步,圍困王宮,將之孤立起來,不可使任何人進出,以防弒君者外出調(diào)兵。第二步,集中兵力,攻打薄弱。具體如何攻打,由市被將軍全權(quán)處置!”褚敏看向市被。 “諸位聽清了,”市被語氣果決,“我率主力,進攻正門與西門,你們分別圍攻其他各門,能攻則攻,攻不進則圍之,制造聲勢。”看向褚敏與殿下,“殿下與褚大人引后備隊,在各條街道設(shè)置障礙,阻止子之援兵。” 眾人別過,分頭行動。 約在五更,宮城被市被的兩萬余人團團圍住。 宮城不大,占地約一千畝。由于城墻是燕室的最后一道屏障,因而修得格外結(jié)實。墻體很高,墻外就是護河環(huán)繞。宮墻與護河之間幾乎沒有間隔,原本丈五的墻體外加深約丈許的護河,使宮墻高近三丈,且河中是流水,攻城難度可想而知。 因而,市被的選擇是幾道宮門。 宮城的正門朝南,為方便上朝,河上架著三道石橋,中間寬,可行大車,兩側(cè)寬,只能步行,但城門非常結(jié)實。其他三面雖設(shè)有門,卻無石橋,過往只能通過吊橋。 市被原為西門守尉,沒有誰比他更熟悉西門,因而將此門列為主攻。 是夜沒有月亮,黎明前又是最暗黑的。 市被帶人守在西門外,眼睜睜地盯住吊橋。吊橋的后面是城門樓,樓上靜寂無聲。按照常規(guī),此時守門兵士多在夢鄉(xiāng),即使守值人也都打嗑睡了。 市被竊喜。顯然,宮中并無防備。待雄雞啼曉,宮中就會有人通過此門,去趕早市。那時,吊橋就會放下,他們沖過橋,就可控制西門。一旦控制西門,整個宮城就從腹中破了。 然而,眼見東方發(fā)亮,雄雞報曉兩輪,吊橋仍未放下。 市被決定不再等了,命人泅過護河,砍斷吊橋纜繩。隨著哐當(dāng)一聲悶響,吊橋落下,市被的人嘩地沖過吊橋,撞擊西門。 西門卻未上閂,一撞即開。 沖鋒的兵士大喜過望,蜂擁而入。 就在市被詫異之際,西門城樓上猛地現(xiàn)出無數(shù)宮衛(wèi),利矢嗖嗖射下。市被的人猝不及防,仍在沖向?qū)m門的兵士紛紛中箭倒地。 與此同時,城門關(guān)閉,門閂被插,后續(xù)兵士被結(jié)實的宮門完全阻斷。 緊接著,城門之內(nèi)殺聲震天,市被眼睜睜地聽著他的首批勇士二百余人盡遭屠戳。 顯然,子之是個狠人,特在此門設(shè)下陷阱,守候他市被。 市被冷汗直冒,但此時已無其他選擇。無論如何,就他所知,宮衛(wèi)不過三千,而他們的人不下兩萬,在數(shù)量上占有絕對優(yōu)勢。 市被決定明攻。 既然明攻,市被就要堂而皇之,于是,放棄西門,僅留五百人負(fù)責(zé)守御,而將主力調(diào)至正門,運來早已備好的攻城器械,籌備強攻。 子之果然不是吃素的。 天色大亮,曙光四射,子之非但沒有固守宮門,反倒將宮門完全打開,旨令一排排裝備精良的甲士從宮門里整裝走出,在宮門外面列隊,嚴(yán)陣以待。 城門樓上更是連弩齊整,擂石具足,以為后援。 市被可以覺出,子之就站在宮門樓上,看著下面。 顯然,前面這一夜,于子之來說,也是無眠。 太子姬平來了。 陪他的是褚敏,跟隨他們的是上萬名各府家兵及受到姬平感染的薊城百姓,手中的武器雜亂無章,甚至有的拿著棍棒與干活的工具。 在他們背后,大街小巷全被路障阻斷,過往行人皆受盤查。 一夜之間,整個薊城已經(jīng)陷入全面騷亂,薊人裂作兩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子之。 鹿毛壽進不去宮了。到他府中的死黨也多起來,紛紛感到壓力巨大。如果太子真的攻克宮城,殺死子之,與他們相關(guān)的所有利益失去不說,不定還有血光之災(zāi)。 尤其是鹿毛壽。 鹿毛壽鼓勵所有人拿起武器,以忠于燕王為旗號,煽動百姓擁護太上,擁護太上所禪讓的新燕王。兩派力量先是各守府宅,繼而交戰(zhàn)在一起,大街小巷隨處可見械斗場景。 姬平與褚敏不得不分出力量,以對付鹿毛壽等人。 宮城前面,惡戰(zhàn)爆發(fā)了。 市被排好陣勢,用盾牌等組成一道強大的防護罩,頂著箭雨沖向?qū)m門。市被的弓弩手則組成更為強大的箭雨,與宮衛(wèi)的弓弩手對射。雙方箭雨在空中相撞,發(fā)出啪啪啪的斷矢聲。雙方陣營不斷有人中箭倒下,城門樓上亦現(xiàn)傷亡。 市被的勇士們沖過石橋,沖到城門下面,與宮衛(wèi)搏殺在一起。雙方陷入混戰(zhàn),箭矢起不上作用,只能遠程互射。 宮衛(wèi)由宮門補充,前赴后繼。市被的勇士亦是,只能由石橋補足,亦前仆后繼。宮門前面場地畢竟狹小,橫豎不過容納三百來人,不消半個時辰,已是尸橫遍地,莫說是搏殺,即使行走也是困難。 市被鳴金,暫停進攻。 雙方收尸。 中午,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宮門外的血跡盡數(shù)被沖涮入護城河里。大雨下有一個多時辰,將近傍黑,雨停了,市被再次攻城,子之依舊開門迎戰(zhàn),戰(zhàn)法同上。 市被望到,子之全身披掛,手持長槍,站在宮門后面督戰(zhàn)。 宮衛(wèi)士氣沖天。 天色昏黑,市被鳴金。 如是三日,薊地遭遇連陰,淫雨霏霏,時大時小,時下時停。雙方勢力就在這雨歇里搏殺,因為市被實在尋不出更合適的攻城方法,子之亦尋不到更高明的防御戰(zhàn)法。只要市被攻擊,子之就守在門口,開宮門迎戰(zhàn),雙方士兵亦只能在宮門前的狹小空間里生死相搏。 與此同時,薊城完全失序,原本相安無事的街坊鄰居進入互殺模式,忠于姬平的攻擊忠于子之的,一旦殺入府中,就是滿門抄斬。反之亦然。更有歹人趁機干起打家劫舍的事,殺人越貨,奸淫盜搶,無惡不作。 一時之間,風(fēng)聲、雨聲、慘叫聲、廝殺聲交響在每一個角落,雨水、血水、淚水、汗水交流在每一條巷道。薊城人怨聲載道,苦不堪言,無論白天黑夜,所有門戶都被關(guān)得死死的,院中守著手執(zhí)利器的男人,隨時準(zhǔn)備以血肉之軀捍衛(wèi)一家老小。商人富戶更是閉門謝客,魂不守舍,將金銀寶器胡藏亂埋。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