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墨門長老蹙眉:“不拿法器和刀,就這么和邪祟撞上,這不是送死嗎?” “可是,”越來越多的長老聚在鏡前,片刻沉默之后,有人納悶出聲,“那邪祟……為何沒襲擊她?” 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場面。 氣勢洶洶的黑影與纖細的少女徑直相遇,本應掀起瘋狂殺戮,此時此刻,卻出現了宛如靜止的凝滯。 傅清知眉心用力跳了跳。 在那團黑影里,她看見許許多多的東西。 春天漫山遍野的花,冬日圓圓滾滾的雪人,彼此追逐奔跑的孩童,并肩而行的兩道影子,以及訣別之際,街角處與某個人的回眸相望。 無數記憶凝聚成團,有歡欣鼓舞,有黯然神傷,也有最終邁向陣法的決然,直至最后,卻變成了日復一日的折磨與絕望。 以如今這副模樣,即便遇見當年的家人和伙伴,恐怕也沒辦法被認出來吧。 它有那么那么地難過。 “這是……感靈體質?” 宋道長呆了呆:“傅清知居然有感靈體質?” 這是一個刀修應該有的體質嗎?! 鋪天蓋地的黑影再度涌來,以江星燃與陸望的修為,自是難以抵擋。 邪氣侵入識海,兩個男孩皆是面色慘白,一旁的謝尋非神色微凝,一言不發護在秦蘿身邊,用后背擋下密集如雨的攻勢,咳出一口鮮血。 在這股威壓之下,傅清知亦是喉間發甜,溢開濃郁血腥氣味。 邪氣太重了。 無數邪祟的氣息一并匯集,將她識海壓得劇烈生疼,五臟六腑皆是劇痛。 纖細的少女身形輕顫,眼眶溢開清淺的紅。 只差一點……只差最后一點點,她就能成功。 她憧憬了這個愿望那么久,倘若今日功虧一簣—— 恰在這一瞬息,琴箏之聲倏然一變。 樂音原本快且疾,毫無預兆地,在某個音符處悠悠壓低。宛如流水回旋,在漫無邊際的黑暗里,響起恢宏和緩的泠泠響音。 不知是誰驚呼道:“《渡魔曲》!” 由秦蘿奏出的樂音聲勢浩蕩,自秘境傳出水鏡以外,好似銀河霞光逶迤而來。 城鎮之中,水鏡之外,仙門弟子、小城百姓、諸多長老,無數道視線凝于一點,沒有人開口出聲。 楚明箏暗自握緊雙拳。 漆黑夜空里,伴隨著迤邐樂音,在邪祟渾濁的體內,忽然暈開一抹柔和金色。 像是流水,墨汁或消融的冰雪,光暈自少女指尖而生,一點點將黑影滲透,蕩漾出縷縷薄光。 樂音回旋不絕,被禁錮許久的靈魂怔然仰頭,在幾十年如一日的黑暗里,望見久違的亮色。 被陰影籠罩的角落,老人悵然抬眸,渾濁雙眼中,是晶瑩澄澈的水光。 “邪祟……” 宋道長喃喃:“全都停止進攻了。” 無數久經折磨的魂魄,一齊望著那抹逐漸散開的金光。 那是它們已經失去了太久,幾乎要遺忘的東西。 “小心。” 謝尋非毫不在意地拭去嘴角血跡:“我們要繼續往前了。” 這無疑是新月秘境有史以來,最為獨特的場景。 他們身后是幽深蒼黝的浩瀚云天,樂音生出道道白芒,近在咫尺,則是和煦如日的金光。 伴隨魔氣往前,光芒也隨之蕩開,從起初小小一點,逐漸擴散成瑰麗恢宏的星河迢迢。 原本極致的暗色,被染作極致的光,邪祟的外殼緩緩褪去,顯出最為本真、也最為純凈的魂魄。 “傅師姐!” 女孩清亮的笑音劃過耳畔,傅清知回頭,望見秦蘿含笑的黑眸。 不知怎地,他們身邊分明滿是光華,傅清知卻莫名覺得,秦蘿眼底的那一抹,才是最為純粹的亮色。 她看見粉色的小團眉眼彎彎,揚唇笑起來,露出兩顆潔白虎牙:“你看,我們成功啦!” 秘境之外,她的父親一定正注視著水鏡。 這不會是他喜歡的做法,若是以往,傅清知或許會猶豫遲疑,思忖應該如何回答。 然而與秦蘿四目相對之際,在女孩滿懷期待的笑眼里,她的一顆心變得又軟又輕。 對啊,他們做到了。 這是她從兒時就憧憬著的心愿,即便是與父母期望中截然相反的道路,可至少,她證明了這條路并非一無是處。 秦蘿的目光明亮如星,在這一剎那,她終于下了決心,要堂堂正正告訴父親,自己究竟想要去做怎樣的事,成為怎樣的人。 這是她身為傅清知,而非傅家傳人的愿望。 傅清知笑,喉頭忽地一更:“嗯,我們成功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