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一只妖的一生很長,可達數百上千年。 一只妖的一生又很短,三番講述便終了。 老道士聽完了紅衣女子的妖靈陳情,抬頭望著她, “你是仙狐?” 紅衣女子點頭, “我本名‘憐心’,跌入凡塵作了妖后,便自賦了一個‘莊’姓。” “為何你要同藍知微相愛?” 莊憐心說, “相愛本就無意,更加無解。” “即便你來自天庭,但在凡塵里,你終究是妖。始終該知曉人妖殊途。與凡人相愛,本是墮情,誕下子嗣,更是有悖天道。你與他成親時,就不曾料想過誕下子嗣后,對于你們的子嗣而言,究竟意味著什么嗎?” 莊憐心眉頭沉斂,眼神自責, “非人非妖,六道不容,天譴伴隨終生。” “既然你知道,還要選擇誕下?” “我不忍扼殺她。即便她不為這天地所容,終究是生靈。” “藍知微知道你是妖嗎?” “知曉。” “那這邊是你們二人做的孽,卻要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遭難。孽緣,孽緣。”老道士凝眉看著莊憐心。 莊憐心說, “我到底是活得不明不白。” “沾染上這份孽緣,如何都不明白。” “我知道道長容不下任何一個妖。但我非要弄明白,是誰人在藍知微的靈魂里種下禁制,如何要針對我與他。” 老道士嚴肅地看著她, “夠了。你已經糊涂到這個地步了,切不可繼續犯錯。帶著你的孩子離開這里吧,歸隱深山,好好將她撫養長大。她未來的天譴,需由你來承受。莫要在踏入玉山鎮半步,更不要再念想藍知微半分。” 莊憐心說, “我不曾加害一人,只想弄清楚是誰要拆散我與藍知微。即便如此,道長也容不得嗎?” “人妖殊途。” “殊途……誰言說的殊途呢?是天庭定下的規矩,還是世俗王朝白紙黑字寫的告示?” “天道如此。” “天道為何不肯垂簾我等妖半分呢?為何要同‘妖’后面加一個‘孽’字呢?” 老道士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沉默一會兒后說: “天下終究是人的天下。” 莊憐心自嘲一笑, “呵……我不該同你說那么多的。到最后來,也不過是站在高處,同我施舍憐憫而已。” “我無法說我是對的。但我這一生始終踐行我的信念。”老道士伸出兩根手指,在桃木劍劍身上緩緩抹過去。從指肚深處鮮血,這深紅的血落到劍身后,便作了金色的光,“如若你執意如此,我只好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何必說得那么偉岸。” “我同情你的遭遇。如果你不愿意與天道做對抗。那我便……踐行我自己的信念,與你戰斗。” 莊憐心說, “我雖然跌入凡塵,散去了仙術,作了妖,但終歸曾經是仙。道長,我不會留手。” “多說無益!” 劍光閃爍,紅綾紛飛。 野桃林里,再次下起了桃花雨。 莊憐心失去了一生的仙術,但所學的神通,終究是天庭的神通。即便用妖靈之力去催動,亦不是凡道可以輕松應付的。 赤色的火,在桃林中燃燒起來,愈發旺盛。 火光撕破黑暗,染紅了半邊天。 遠處的小道士,終于不用再慢慢地尋找蹤跡。遠遠地見到沖天的赤色火光后,一次又一次加快步伐,直至對道術的控制極限。 終于到了戰斗之地后,他停下來,藏身在一片樹叢后。 他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學真正的斬妖道術,不能去給師父添亂,還是老老實實地觀摩師父的戰斗英姿就好。 撥開濃密的枝丫,他向前看去。 前面的野桃林已經被摧殘得不剩多少了。滿地的枯萎的桃花花瓣。這本就不是自然開放的桃花,一旦離了莊憐心的妖靈之力,就會迅速枯萎。 劍氣掠過,一道火光猛然炸開。 老道士從空中跌落。莊憐心的紅綾抵在他的喉嚨處。 但莊憐心并未動手,而是垂下眉頭, “道長,我沒殺過人,也不打算殺人去證明些什么。不管你是否理解我,也不管你是否要繼續阻止我,我都要去弄清楚那件事。我不想我的一生活得不明不白的,也不想我的孩子生下來便沒有父親。” 老道士拼命地咳嗽了一會兒,面色變得十分紅潤, “凡人終究不及仙半分嗎?你只是曾經為仙,我都無法傷你一絲。我以為我修得凡塵之巔,能企及仙人半分,現在看來,終究是天地之隔。” 莊憐心微微張嘴,欲言又止。一番掙扎后,她沉聲說, “道長……仙門已經不會為凡塵打開了。天庭仙班已滿。想要求仙,唯有走天仙一途。可你修的道,是真仙途。” 老道士陡然間精神煥發, “我真想窮盡一生之力,再好好討教。但……我還有個徒弟,我要將他養大。” “那道長應該很能理解我的心情才是。” 說罷,她便要收手。 卻在收手之際,一根光矢陡然在天邊浮現,然后以常人根本無法反應的速度,劃過天際,擦著莊憐心的肩膀,猛然刺入老道士的喉嚨。 隨后,光矢炸開,老道士身首異處,不留完尸。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