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除夕到來前，每家每戶都忙了起來，而景家作為大戶人家，更是忙得不可開交。聞錦姝坐在馬車上，旁邊是穿了新衣的時芊盈。這套新衣是景家特意為奴仆們發(fā)的冬裝，男子為黑色長袍，而女子則是加了棉的素雅白裙。

    時芊盈皮膚很白，加之那頭棕發(fā)，和這身新衣十分相稱，不過反過來說，也正是因?yàn)樾『霰姷娜菝玻艑⑦@衣服穿出別樣的美感。她們一大早便出發(fā)朝著星月閣趕去，這是洛城最華貴的酒樓，也是平時那些小姐夫人最愛來的地方之一。

    聞錦姝之所以會在百忙之中抽空而來，便是要參加夫人們的聚會。這是洛城大戶之間不成文的規(guī)矩之一，洛城有不少商戶，平日里做生意，自然也會有所牽扯，聞錦姝實(shí)際上并不愿與那些人會面，奈何表面功夫得做到位，否則就算景家的生意如日中天，也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夫人，到了。”這時候，趕車的家丁說了句，聞錦姝嗯了聲，伸出手讓時芊盈扶住自己。兩個人的雙手碰上，皆是微顫了一下。時芊盈是因著她沒想到聞錦姝的手居然會這般冰涼，摸上去就如同摸了一塊冰那般。而聞錦姝卻是因?yàn)椋瑫r芊盈的手，太暖了。

    早在之前去永寧寺時候她便發(fā)現(xiàn)，小胡奴不僅身上總有股好聞的蜜桃香，身體也總是暖暖和和的，在這種冬日摸起來，尤為舒服。因著手被暖意包圍，讓聞錦姝的心情好了些。她輕笑了下，說了句走吧，便帶著時芊盈朝星月閣走去。

    星月閣是洛城最高的酒樓，足足有二十一層，且每一層的裝飾裝修都有所不同。聞錦姝她們約定的樓層在十層，她跟隨著侍者進(jìn)了木制的升降臺，只一晃眼的功夫，便到了十層。聞錦姝行事喜歡掐著時間，即在約定的時間準(zhǔn)時到達(dá)，不會早，卻也不會晚。

    她走入其中，已經(jīng)有不少夫人在里面坐著，她們手中戴著華貴的金銀首飾，頭上是玉珠鳳釵，就差把家里最值錢的家當(dāng)全部拿出來戴上。反觀聞錦姝，反倒成了這場上最素的人。她依舊穿著平日里的黑色華袍，頭發(fā)沒有盤起，而是簡單得用一根黑色繡花暗金繩束在尾端，就這么松散在肩膀上。

    就算是如此不起眼的裝扮，可是聞錦姝一來，在場的夫人卻不得不把視線落在她身上。只因?yàn)槁勫\姝本身的存在便時候太過耀眼，時芊盈注意到，不少夫人看聞錦姝的時候眼中有嫉妒，而后似乎還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亦是不屑。時芊盈知道這種場合一般沒自己什么事，她只需要跟在聞錦姝身邊好好伺候著便行了。

    “景夫人總算是來了啊，我還和幾個姐妹說起你。誒呀，這一年沒見啊，看看景夫人，還是和以前沒什么變化，都說這滋潤的女子，容顏易養(yǎng)，如今看來，還真是這么回事。”聞錦姝剛落座，一個聲音有些尖銳，看上去四十出頭的夫人酸酸得說著。

    整個洛城誰不知道聞錦姝的丈夫景浩已經(jīng)去世將近十五年了，她這般說，便是和直接說聞錦姝偷人沒什么區(qū)別。時芊盈聽著，微微皺眉，她低垂著頭，替聞錦姝清洗好杯子，又為她倒了一杯熱茶。聞錦姝看到時芊盈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她臉上的表情很輕松，似乎并沒有因?yàn)槟莻€夫人的話而感到不適。

    “王夫人，前陣子你的夫家，似乎曾經(jīng)在醉紅樓為一個姑娘和別人大打出手，我覺得在關(guān)心我之前，你應(yīng)該先處理這等棘手的問題才是。”聞錦姝不咸不淡得說著，一下子就把王夫人噎的啞口無言，她不知道這件事是怎么傳到了聞錦姝的耳朵里，可是在這樣的場合下被公開出來，讓王夫人覺得萬分丟臉。她除了啞巴虧，卻又不敢拿聞錦姝如何，便只得悻悻得吃了一大口菜，權(quán)當(dāng)消氣。

    “各位夫人們好久沒見了，妹妹今日來得晚了些，還請大家不要見怪。”這時候，另一個聲音自門口傳來，眾人看去，便見一個長相就為狐媚的女子從門外走進(jìn)來。她穿著一襲亮黃色的長裙，頭發(fā)并沒有像成了婚事的婦人那般盤起，反而梳了一個極為少女的發(fā)。

    女子軟弱無骨的身子靠在一旁的小丫鬟身上，雖然是小丫鬟，可這丫鬟的氣勢看上去卻著實(shí)不太一般。縱觀這些婦人帶來的丫鬟，幾乎都是以淺色為主的裙裝，而女子身邊的丫鬟卻是一身灰色的長袍，她將長發(fā)束成一個馬尾垂在腦后，略顯英氣的五官在女子靠過去的時候面無表情得接住她。

    “靈鴿，你來晚了。”聞錦姝忽然開口，叫了那個黃裙女子的名字，時芊盈微微愣住，因著她沒想到，聞錦姝竟然會認(rèn)識這人。“小阿錦，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想我？來，抱一個。”雨靈鴿說罷，走過來就給了聞錦姝一個結(jié)實(shí)的擁抱，而后者竟然也沒躲開，這一幕讓時芊盈微微愣住，因?yàn)樗龑?shí)在沒想到，有潔癖的聞錦姝，居然會讓人這么親密得抱住她。

    “呦，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李夫人啊。”這時候，一個夫人忽然開口，時芊盈聽她的語氣，猜到這個黃裙女子，多半也是眾多夫人中的一個。“哦，你是何人，我又與你不熟。”雨靈鴿看了眼主動和自己搭話的女子，直接沒給對方面子來了這么一句，那夫人當(dāng)下不滿，便要發(fā)作，若不是她身邊的夫人拉住她，定是又要有一番唇槍舌戰(zhàn)。

    好不容易過了這段時間開了晚宴，餐桌上很安靜，偶爾才會發(fā)出碗筷碰撞的聲音。雨靈鴿中途只吃了幾口，中途便拉著她身邊高冷的侍女離開了。待到吃完飯后，想要聯(lián)絡(luò)的夫人便會湊到一起，想要說八卦的，自然會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時芊盈跟著聞錦姝一路了去了二十層，她有些納悶，聞錦姝為何要一個人來這樓上。

    “你且在外面等我，沒叫你的話莫要進(jìn)來。”忽得，聞錦姝來了這么一句，聽到她讓自己留在外面，時芊盈點(diǎn)點(diǎn)頭，便站在19層與20層的樓梯之間。聞錦姝一路繞過好幾個房間，一直走到了最里面。

    這是她和雨靈鴿聚會時常用的小屋，兩個人除了這一年一度的見面，平時商量些事情也會選在這里。聞錦姝正要推門進(jìn)去，誰知手才放在那門上，屋內(nèi)竟是傳來一聲極為嬌媚的低吟輕喘。那聲音，分明是雨靈鴿發(fā)出來的！

    這種聲調(diào)，想讓人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