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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天蒙蒙亮，一夜無眠的我早早起身，神情倦怠，人也顯得無精打采，簡(jiǎn)單地用過早膳后，我?guī)е兜逗秃?jiǎn)單的一個(gè)包袱坐上了郝漢一早就備好的馬車堂而皇之地離開了皇城。許是心頭積壓了太多的心事，又無處抒發(fā)，我整個(gè)人都顯得郁郁寡歡，馬車搖搖晃晃，讓我的臉色更差了些。馬車很快便出了皇城，卻沒有直接回齊王府，反其道而行去了郊外。

    離開皇城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huì)傳到有心人耳中，但也無妨，我本就沒想過要遮掩什么，走到這一步，已是在默默地向那些人宣戰(zhàn)了。我端坐著閉目養(yǎng)神，刀刀瞧了瞧車外的景色后說道：“昨夜周紳斃命后，裴毅派人去天牢領(lǐng)他的尸身，又恰巧遇到了同樣要領(lǐng)尸身的顧家人，后來那尸身便被兩家人共同領(lǐng)走了。”

    “我知道了。”我應(yīng)了聲，問道，“后來呢？”

    “被葬回周家的祖墳里了。”刀刀怕我不悅，聲音低了些。

    “他們倒是好心，便宜周紳那老賊了！”我冷笑了聲，斂去神色，不再多話。

    周紳之死很快便會(huì)傳遍汴京城的街頭巷尾，人走茶涼，他一死，剩下的周氏余黨不過是些蝦兵小將，已經(jīng)不足為懼，周家這是要垮臺(tái)了。不消多久，人人口誅筆伐的周氏一族將徹底地從汴京城消失！較之昨日的失態(tài)，現(xiàn)在的我顯得平靜許多，不過是具尸體罷了，若我想，埋了我也能挖出來，但那樣卻毫無意義。

    “郡主，到了。”

    馬車嘶吼著停下時(shí)，刀刀的聲音跟著響了起來，我這才睜開眼，步下馬車。順眼望去，桃樹林立，恰逢好時(shí)節(jié)，桃花嬌艷，春色煥然，可惜這樣的好景致誰也無心欣賞。我的視線落在前方停著的那兩輛馬車上，昭兒正站在前面那輛馬車的一側(cè)靜靜望著我。

    我之前沒想到她會(huì)來，呆了下，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朝著她走了過去。算來，我和昭兒也有好些時(shí)日未見了！

    昭兒見到我，微笑道：“沒有知會(huì)一聲便跟來，還望郡主莫見怪。”

    “無妨。近來可好？”我在她面前停住步伐。

    “日子得過且過，不是嗎？”昭兒臉上笑容依舊。

    我點(diǎn)頭，不再說些什么，看向她身后的郝漢，郝漢牽著馬，指揮著人從另一輛車上抬下了一副棺木。

    馬車的一側(cè)有個(gè)早已挖好的大坑，我不曾開口，那些抬著棺木的人也不敢妄動(dòng)。我和昭兒朝他們走去，走在我身側(cè)的昭兒低聲道：“其實(shí)這樣也好。”

    我知她有心安慰我，卻抿唇什么話也沒說。棺木被放到了地上，簡(jiǎn)簡(jiǎn)單單的一副棺木，沒有任何花紋點(diǎn)綴，卻用了上好的楠木。我忽又想起了大叔，大叔死的時(shí)候，不過是一口薄棺，十分寒酸。

    棺木并未釘死，郝漢看了我一眼便讓身側(cè)的隨從推開了棺蓋，里頭正是那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模樣有些慘不忍睹，昭兒只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

    我死死地看著，唇色泛白，不知呆站了多久，才顫聲道：“蓋棺吧！”

    郝漢揮了揮手，幾名隨從利落地蓋棺，爾后落葬。土撒在棺木上發(fā)出沙沙聲，我在忍耐之間不知不覺咬破了唇瓣，咸澀感夾雜著腥味在口中蔓延開，疼，卻只讓我覺得麻木。一側(cè)的大坑片刻之間便起了土堆，前方立了碑，卻是一面無字碑。昭兒遞了炷香給我，我卻不伸手去接，她嘆息了聲兀自上前祭拜，我看著她虔誠的動(dòng)作，像個(gè)木頭人般愣在一側(cè)，心像被撕裂開那般，疼痛不堪。

    清風(fēng)吹拂而過，卷起了地上的桃花瓣，好似下起了一陣桃花雨。天色漸漸陰下來，興許會(huì)下雨吧？

    入春至今，一場(chǎng)雨都不曾下過，我素來厭惡潮濕的雨天，今日算是例外。

    下雨嗎，挺好的……

    我閉了閉眼，轉(zhuǎn)身便朝來時(shí)的馬車走去，昭兒忙不迭地跟了上來。回程途中，昭兒自然跟我坐了同一輛馬車，和來時(shí)一樣，馬車搖搖晃晃讓人十分不適，昭兒一直盯著我，似是想將我看穿那般，我想我此時(shí)的臉色定十分難看。

    沉默了半晌后，昭兒道：“你若難過，就哭出來吧！”

    “我為何要哭？”我閉上眼，斂下一切情緒。

    “我知道那是何種滋味，很難受很難受，我爹死時(shí)，我也是那般。”昭兒的聲音中帶著幾絲哀傷，“他死了。”

    “那不是他。”我飛快打斷了昭兒的話，聲音尖銳高揚(yáng)，隱隱藏著幾絲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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