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獵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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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御好養傷的那幾年,有人覬覦夏嫄的美貌,侵犯了她。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多年以前那個夤夜的絕望再次浮現在她心頭,她知道,妖力式微的少年不會如那夜一樣出現在她身邊了。接著,男人們的膽量日甚一日,就當她是公共物件,尤其是王長生,以讓她繼續教書為由,一次次出入她的房間,就像每日都要去菜市口一樣稀松平常。
而這些,御好也是聽得多了之后才知道的。
恨意猶如扎根在心底的刺藤,繞著他的五臟六腑蜿蜒生長,刺越來越長,將他扎得鮮血淋漓,連那副皮囊都包裹不住了。
他越是恨,越是喜歡打人。
因為虛弱,他每次打到最后自己便成了被毆打的那一個。夏嫄一開始還會聽他解釋,聽他訴說,甚至再三發誓相信他,但后來她的態度也冷了下來。
御好在家里不僅會看到男人的旱煙,聞到男人的汗臭味,還會看到男人的襪子、頭發、綸巾……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在無限的猜疑與冷戰中,兩人的婚期到了。
婚禮冷冷清清地開場了。
夏嫄沒有陪御好去挑選婚服,是御好花了重金請人做的。酒宴沒什么人參加,一百張餐桌擺滿了院子,卻只來了幾個蹭飯的潑皮無賴。
御好穿戴整齊,在門口等了半天,確定了婚禮無人出席,回到院內,卻見一個吃飽喝足的乞丐竟然躺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起來,呼嚕震天響。
夏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御好隱忍怒火,走到那乞丐面前,一腳將他踹下桌子:“給我滾!”
乞丐屁滾尿流地溜了。
御好朗聲道:“先生——不,我現在應該喚你一聲娘子了。今日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你為何不出來?”
久久得不到回答,御好連忙朝屋內走去,走到西廂房前,忽然聽到里面傳來笑聲。御好一瞬間仿佛被凍住,很快又邁大步子幾步來到窗前。只見王長生不知何時來了,正抱著夏嫄又親又摸,夏嫄的喜帕已掉落在地,連鳳冠都歪了。
是不是受屈辱久了,便學會認命?大概是她心底的那堵墻,坍塌了。
御好推門而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們這樣待我是不是欺人太甚?”
驚得夏嫄、王長生連忙分開。
夏嫄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是他強迫我,你知道的,我讀的是圣賢之書,不可能……”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御好頓覺萬分難受。
她再不是初見時那個超塵脫俗的女先生了,她從皮囊到骨子,從頭發絲到腳趾,都散發著輕浮的氣息。
“呵,”御好冷笑著后退一步,“我以前覺得自己只是身殘,現在看來,我不僅身殘,眼也瞎了。”
“不是,御好……”夏嫄似乎沒見過他那般可怖的眼神,也不管自己身上還帶著王長生的味兒,就往他身上靠。
男人的汗味撲面而來,御好一抬手便將她推了出去。
“你現在真讓我惡心。”
只見夏嫄摔倒在地,半天沒有抬頭。御好不禁擔憂地往前兩步,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樣了,誰知她突然咯咯地笑起來。
令人瘆得慌的笑聲。
“是,你說得不錯,我夏嫄就是惡心,你又比我好多少?你本性難改,拔去鱗片利齒又如何?還不是喜歡吃人的妖怪?”
御好停住了步子,只覺渾身發冷。他從未覺得如此冷過。他呆立在原地,訥訥地道:“先生,是你說過相信我的。”
“那是我看錯了。他們說得不錯,和妖在一起只會生出不倫不類的玩意兒,因為傷人和殺人于你而言是本能。”
“先生,”御好淡淡道,“這是你真實的想法嗎?”
“不然呢?我讀了那么多圣賢書,‘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你以為那一夜我為什么會說愛你?因為你那時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不要說了。”御好握拳。
她的每一句話都如凌遲一般,讓他痛不欲生。
“為什么不能說呢?”夏嫄笑得如王長生一樣猙獰,“我十五歲時便代替父親成了村里的教書先生,我飽讀詩書,善待我的學生,教他們立身做人的根本。我宅心仁厚,說服慈恩寺的大師為王家村布施,舀粥端碗幾個時辰,手臂發酸半個月都沒有恢復。我只有一點點私心,我希望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能夠一如既往地美麗富饒,希望我的學生能夠尊敬我愛戴我,但是你,你毀了這一切。”
御好跌坐在椅子上,暴躁地抓著頭發:“先生不是說坦坦蕩蕩無愧于心嗎?你有選擇拒絕我的權利。”
“已經太遲了,太遲了啊。”夏嫄像是一朵開敗的花朵,頹然道,“我只是懼怕你的眼神。我因為懼怕你,對你說了謊,但你竟真那么傻,讓人刮去了鱗片,廢了半世的修行,變成了一個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的廢物。我本以為只要在你身邊仰承鼻息地活著就可以了,我也不求得到別人的喜歡,可什么都遲了。”
也許她的一生從他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走向了一條不歸路。
御好不忍傷她,他狂性大發,隱藏在身體內的黑色魔氣猶如噴涌的血液一樣瘋狂溢出。他吞噬了王長生的靈魂,看王長生痛苦扭曲地哀號,面不改色。
他穿著大紅的婚服離開了這個見鬼的新房,到處吃人,用他們的靈魂來提高自己的修為。只過了短短半日,他便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只是等到他吃得夜盡天明的時候,村子已經成了鬼村。
他瘋瘋癲癲地走到書院,忽地發現那棵老槐樹上吊著他那美麗的妻子。夏嫄著一襲紅衣,像一根懸空的木樁子,正毫無生氣地隨風晃動。
御好跑了過去,將夏嫄抱下來,只見她滿臉青紫,舌頭伸得很長,脖子上有一條勒痕。御好怎么搖她,她都沒再醒來。
“啊,啊,啊——”御好號啕大哭,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他覺得自己不該得到這樣的下場。
他的嘯聲隨風而散,路過南山。
一夜之間,那幾年經冬也不曾凋謝的白色花朵全部枯萎了,像是灰色的尸骸。
“這就是你要告訴本君的故事?”時纓喝了杯不咸不淡的熱茶,口吻也不咸不淡,“本君左思右想,也找不到要去王家村的理由。”
閆頗急道:“時纓公子,這事鬧大了,那村屬臨安縣管轄,現在成了荒村,上任臨安縣縣尹赴任途中經過那兒,好奇查探了一番,誰知道后來剛到臨安縣就一命嗚呼了。那兒有惡妖,得治啊。”
“府尹大人的意思是,那妖物殺了一村的人后還未離開,仍在為禍一方?”
“正是!”閆頗一拍大腿,唾沫橫飛。
他隱而未提的是,因為沾上妖氣而瘋癲致死的縣尹是他的侄子。
“嗯……”時纓搓了搓鼻子,想著該不該走這一趟。他生性懶惰,不喜歡走動,妖王指派他管理臨安,雖然不是什么美差,但好歹入眼的都是朱門寶馬、高門大戶,讓他去小村落,他委實難以接受。
“時纓少爺……”不知什么時候將蕪端茶走了進來,把茶盞放下后,遲遲不肯走。
時纓瞟了她一眼,笑道:“你又怎么了?為何賴在這里?”
將蕪低頭,訥訥道:“我偷聽了他們的故事,那……那御好也是一只可憐的妖,時纓少爺若是抓到他了,可不可以饒他一命?”
“我還沒說要去,你就在這里替一只素未謀面的妖求情?”時纓含笑望著她,“真的只是覺得他可憐?”
將蕪把頭埋得更低,搓搓手:“不然呢?”
時纓思忖了一會兒,也不回她,只是對閆頗笑道:“罷了,雖說那窮困潦倒的地方十分偏遠,但到底還是臨安的地界,本君便去會會那御好。”
閆頗立刻起身作揖,感謝道:“那就有勞公子了,老夫等您的好消息。”
時纓擺擺手,算作告別。等閆頗離開,時纓瞧將蕪還在發愣,便以大袖拂過她的臉,她大驚失色:“少、少爺,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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