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曾經(jīng)的她和他,隔著師徒的名份,隔著她早有的指腹婚約。自七歲至十七歲,琴棋書畫,為人處世,甚至每一卷書,每一句詩詞,都是他所教授。從懵懂無知,到深入骨血。 色授魂與。 情迷心竅。 她用十年,懂得這八個字。 “累了?”周生辰忽然問她。 時宜搖頭:“想到一些事,”她怕他追問,很快說,“工作的事。” 她自知道他沒有工作和家事的安排后,就刻意說,自己前一夜工作太晚,有些累。兩個人在家里呆了整天,消磨時間的東西很多,而他,偏偏就選了圍棋。他執(zhí)棋的手勢,非常漂亮,也非常熟悉。 時宜有時候會借著斟酌棋局,去悄悄瞄他下棋的樣子。 她想,他會有所察覺,只是任由她這么做而已。 他帶她去他們的房子。 不大的庭院,還有幢三層小樓。室內(nèi)裝飾的如同一紙素箋,色彩并不濃烈,卻有著讓人沉靜下來的氛圍,她走進來,就不自覺會壓低聲音說話。她忽然想,如果不是自己,是其它的人做他的未婚妻,會不會每件事都覺得十分違和?一種年代的違和感。 可惟獨是她,從不覺得有什么不舒服。 作為即將和他訂婚的人,她理所應(yīng)當(dāng)要參與所有的事。周生辰并不認為自己有資格裁決一切,甚至連請柬所需的套色木刻水印,也要親自給她看,問詢她可有偏好的字體。他們說這些的時候,是在他與幕僚談話的間歇。 深褐色的桌面上,排開了木刻水印,每個版刻旁,還有張裁成長條的宣紙。 是他讓人刻了她的名字,復(fù)又印在紙上,其實,她認得這其中的每個字體,甚至是背后的每個故事。她問他:“通常,你喜歡用什么?”“老輩人崇尚唐風(fēng),喜歡周正的楷書,具體哪家的字,只看個人喜好。” 她頷首,楷書四家,惟有趙孟頫是元代人。她理所當(dāng)然,排除了那張字。 然后,非常準(zhǔn)確地把另外三家的字挑出來,擺在兩人眼前。 卻沒留意到,周生辰眼底的稍許驚訝。他沒想到,時宜能認的這么準(zhǔn)。 “我很喜歡顏真卿的字跡,可他算枉死,會不會不太吉利,”她莫名的迷信,“柳公權(quán)的字,太過嚴謹,會不會不適宜訂婚的請柬?”她輕聲喃喃的,有些猶豫,轉(zhuǎn)而又覺得自己過分。不過是請柬的字體,何必如此較真。 周生辰倒不覺如何,抽走唯一沒被她否決的字條,“骨氣勁峭,卻不失風(fēng)流,歐陽詢的字很不錯。”說完,便喚來人,拿走了這張宣紙。 他抬起手腕看時間,然后告訴她,接下來會有很多安排,不適合他參與。 她起初還有些奇怪,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書房內(nèi)后,發(fā)現(xiàn)門外已有個熟悉的臉,歪著頭笑著,是那晚給她量身材的姑娘。 時宜恍然,何為“不適合他參與”。 那晚在姑娘的老宅里選料子和量身材,只有他們祖孫四個人,還有位端茶倒水的婆婆。她只覺得除了深宅大院的環(huán)境,并沒什么特別的。但此時,她看到那個女孩子走進來,身后跟著十幾個衣著精致的中年女人,就已經(jīng)覺得,周生辰所說的“世家”是什么意思。 那些中年女人手里,有人提著暗紅色布所罩的衣裳,還有人卻抱著長型木匣子。 她看過去,猜不透匣子里會裝什么。 女孩子和她招呼后,示意人拆開匣子,不多會兒,就有了懸掛衣物的暗紅色架子。 原來,來送衣服,竟要連懸掛的木架也要帶來。 她恍然。 女孩子卻看出她的神情,也覺此舉甚為麻煩:“婆婆說,凡是周生家大少爺?shù)氖虑椋家鲎銟幼樱迸⒆涌此脑尞悾踩滩蛔@氣,“沒辦法,誰讓時宜小姐你,嫁的是周生,每一輩只出一個人的周生。” 有人撤去罩著的布,把十幾件長裙掛上。 時宜看得吁出一口氣:“好漂亮。” “喜歡嗎?真的喜歡嗎?”女孩子笑起來,“那我再告訴你,現(xiàn)在只是訂婚,我外婆最近身子不好,所以都是我們?nèi)置么虻囊聵印L热羰谴蠡椋牌乓欢〞H自出手,就不只是好看了。”她說的時候,也甚為憧憬。 時宜感嘆著說謝謝。 有人掛好布幔。 時宜配合她,一件件試著禮服,終是記起自己始終沒問女孩子的名字。 “我叫王曼,”王曼細細看她身上這件衣裳,努努嘴巴,示意她看鏡子,“難怪婆婆說過,大少爺待你是好到不能再好。你是他們家唯一一個,不必在公開場合穿旗袍的女孩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