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46章 宜室宜家 1 衛樂睡了,她睡前過足了扮演小燕子的癮,紅撲撲的臉蛋上還掛著笑意,呼吸悠長而均勻。這時的她更像個逼真的娃娃,甜美安靜,因為心里缺了一塊兒,反而更不會被世界的疾苦所侵染。 陳樨扯下頭上的假花——她和衛嘉被迫加入衛樂的游戲。她以為他們可以成為紫薇和爾康,誰知道衛樂說他們一個是蕭劍,一個是容嬤嬤。蕭劍還好,大多數時候只用抱著一把劍擔憂地看著小燕子,容嬤嬤卻需要反復給掙扎的小燕子扎針,差點兒把她累死。 衛嘉急著哄睡衛樂,他說晚上還有別的事要做。陳樨洗澡出來,衛嘉暫時棲身的房間是黑的,屋后的馬廄反而亮著燈。她想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要緊事,輕手輕腳走過去,發現他正背對著她,站在平時用來擺放小工具的木案板前。 陳樨存心惡作劇,靠近了才忽然伸出手拍他一下。衛嘉頭也不回地說:“輕一點兒……你是要嚇唬我,不是打垮我。” “沒勁。你在干什么?”陳樨看清了他正在做的事,不由笑出聲來,“你的要緊事是暑假作業?馬房苦讀,這種精神太感人了。” 衛嘉把書從她手里抽回來,說:“昨天我們高中的化學老師找到我,說開學后有個市里的化學競賽,希望我能準備準備。大半個假期我都沒摸過書本,就當臨陣磨槍好了。” “為什么要在這‘磨槍’?”陳樨說完才想起這個家里唯一的書桌貌似在他的房間。她有些過意不去:“你可以回房看書的,我也不困,正要去院子里乘涼。” “沒事兒。”衛嘉看了看不遠處臥著的棗紅馬說:“我今天剛給它加大了針劑的劑量,在這兒能觀察一下它注射后的反應。” 陳樨知道還有一句他們都心知肚明的潛臺詞——臨時在這兒將就將就也無妨,反正鳩占鵲巢的人明天就要走了。 陳樨翻看著他手邊的筆記,有些是她非常熟悉的內容,有些她一時半會兒看不明白。她也是理科生,她爸還是高校里的化學系材料與化工方向的博導,她親姑姑學的是生物醫學,說句她出自化工世家也不算吹牛。但陳樨現在看著這些學習資料有一種特別新鮮奇妙的感覺:如果不是它們的提醒,她幾乎忘了衛嘉也是個跟她一樣將要踏入高三的學生。在此之前,她心中的衛嘉屬于馬兒,屬于草場和生計,屬于依賴他的妹妹。只有這些布滿他字跡的習題冊和筆記是屬于他自己的,它們讓他重新回歸到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的身份。 聽楊哥說,衛嘉以前是在市里上的學,后來才因為家里的事轉到了鎮上的高中。他的字寫得非常漂亮,筆記工整而有條理,用不著問成績,陳樨也知道他不會是個太差勁的學生。 “我爸應該會很喜歡你。唉,你以后可以考慮報考他現在那所大學,他們化工系在國內也是數得著的。我會讓他收你做關門弟子。”陳樨半開玩笑道。 衛嘉也笑著沒有說話。未來因為它的渺茫和虛妄,反而可以讓想象隨意揮灑。 陳樨坐在馬廄柵欄前的小石墩上,衛嘉在哪里都可以看書,她乘涼也不必非得在院子里。衛嘉沒有趕她的意思,他只問她不覺得這里氣味沖鼻嗎? 陳樨不討厭馬的味道,她身上香皂味兒里帶來的麝香和白花氣息混合了動物的腥臊,讓她想起了媽媽化妝臺上一瓶據說頗為昂貴的香水。有一次她在手腕上試了試,瞬間對成年人的品味充滿了懷疑。宋明明女士說那是原始的荷爾蒙氣味,她還不懂。 他們都沒有說話,陳樨驅趕著小蟲子,在馬兒偶爾的響鼻和筆尖的沙沙聲中墜入了夜晚的薄霧里。她看到了馬背上的人撥開霧向她走來,垂首俯視她,眼睛黑漆漆的,墨水濡濕他手中馬鞭,汗打在她鼻尖,她顫栗著等待那溫暖、喜悅又骯臟的氣味將她包裹,可一伸手,他淡化在霧里。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