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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竹瀝有些幻滅。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如果去除掉床上那些不知幾分真假的“寶貝真棒”，他幾乎沒有夸過她。

    別人家男朋友都會“親愛的今天裙子真好看”,“小可愛今天的口紅很提膚色”,“寶貝發(fā)型不錯”。

    可她就算打扮成仙女，到他面前，也永遠只有不輕不重的一句：“嗯。”

    姜竹瀝心想,不行了。

    她不能再回憶過去的事了。

    越想越生氣。

    于是她靠轉(zhuǎn)移話題，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你怎么搞定了這么大的玩偶？”

    ——當然是買的。

    段白焰抿著唇,沒說話。

    他覺得,這么說可能會顯得沒誠意。

    可他確實是……不會。

    不會劃船，不會抓娃娃，不會夸人今天真美。

    他小時候連跟家人一起散步的機會都屈指可數(shù),偶爾在放學時,對別的小朋友有媽媽親自來接流露出羨慕的神情,也會在事后得到母親的斥責。

    久而久之，他的潛意識開啟自我說服機制,他自我馴化,相信“我沒有的東西就是我不需要”,以及，“愛是可恥的**”。

    姜竹瀝見他沉默,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她在心里嘆氣。

    他和她都有太多心事沒辦法宣之于口,那些稱不上秘密的過往堵在兩人中間,隔離成愛人之間豎起的三百道高墻。

    “我們帶一些娃娃回去吧?！苯駷r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過身,往游戲廳的方向走,“帶回去送給倪歌、周老師和師兄。”

    段白焰暗暗皺眉。

    想問，能不能不給師兄？以及，沒有我的嗎……

    他動動肩膀，有些為難的樣子：“這個?！?

    姜竹瀝眨眨眼，像是不明白。

    段白焰斟酌著，思忖該說什么。

    這是給你的？你喜不喜歡它？它白還是我白？大白可愛還是小白可愛？

    千言萬語匯集到嘴邊，只剩別扭的三個字：“……挺沉的?！?

    “行?！苯駷r大大方方接過來，“那我背著?！?

    段白焰不是這個意思。

    眼見她要伸手，他趕緊又下意識地朝后閃了閃，不要她碰：“我喜歡?！?

    姜竹瀝：“……”

    到底想要她怎么樣。

    段白焰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鬼使神差地，朝她伸出一只手。

    他覺得，他這個意思，她肯定能懂的。

    ——你牽著我吧，你牽著我我就不嫌沉了。

    姜竹瀝會意，走過來，牽起大白的一條胳膊，繞到自己脖子上。

    段白焰：“……”

    媽的，難過。

    兩個人一人一條胳膊，架著只巨大的大白，往游戲廳里走。

    這么背著玩偶十分顯眼，加上兩個人的顏值都太能打，一路上回頭率超級高。

    甚至有人認出段白焰，神情激動地想沖上來要簽名，被工作人員禮貌地攔下。

    “我猜你可能不會玩?！辟I了幾百個游戲幣，姜竹瀝走到機器前，“我教教你?！?

    抓娃娃機原理簡單，其實沒什么可教的。

    段白焰全程專注地看著姜竹瀝，她今天穿了件淺色的長裙，外搭米色的長款針織衫，整齊的黑發(fā)披在肩膀上，肌膚雪白，整個人纖細漂亮，讓人移不開眼。

    他默不作聲地聽，看她認真地介紹怎么辨別爪子的咬合力，以及如何觀察玩偶的擺放。

    “好了。”教學結(jié)束，姜竹瀝的袋子里已經(jīng)多了十幾個玩偶，“你來試試？”

    她抬眼看他，段白焰點點頭。

    接過操縱桿，他一臉嚴肅，連方向都沒有移一移，就直接按了抓取鍵。

    姜竹瀝：“……”

    她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沒事，他是第一次，他沒有經(jīng)驗，再給他一次機會。

    然而下一次，還是這樣。

    下下次……

    下下下次也……

    “段白焰?！苯駷r溫柔地問他，“你是嫌我錢多燒得慌嗎？”

    段白焰抿著唇，垂著眼，像個被罰站的乖巧寶寶。

    許久，他低聲道：“……我不會?！?

    姜竹瀝心想，今天可真是撞了邪。

    這可是段白焰啊，霹靂無敵的中二少年段白焰，竟然也有說“我不會”的一天？

    下一秒，他語氣遺憾地道：“如果手把手教，可能會好點。”

    說完，他煞有介事地將手放到操縱桿上，等著她來握他的手。

    好久沒摸過她的手了，想想竟然有點激動。

    然而，一秒，兩秒……

    十幾秒過去了，不見有人來摸摸他。

    他疑惑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姜竹瀝已經(jīng)頂著她毛茸茸的貓耳朵，捧著游戲幣小跑著逃遠了。

    段白焰：“……”

    他可真慘，真的。

    ***

    拍完游樂園這一期，姜竹瀝得到了幾天休假。

    一方面，下一期節(jié)目的拍攝地在紅色革命圣地，周進又要帶著一群人深入大山，在此之前，他想給他們留一點點休整時間；另一方面，《今天我也很甜呀》是邊拍邊播，他想先把前兩期播出去，看看效果怎么樣。

    姜竹瀝剛好可以利用這兩天時間，趕緊把推廣做掉。

    “快到圣誕節(jié)啦。”撐好ipad，她照例拿出一堆食材，“今天給你們安利一家我最近很喜歡的花店，前幾天用鮮切花裝飾蛋糕，覺得這家的花特別漂亮?！?

    說著，她翻出實體店和網(wǎng)店地址給大家看。然后若無其事地放了一束花在鏡頭旁，露出店名。

    “所以應(yīng)個景，今天就教大家做鮮花餅。”她一邊說，一邊揉面團，“提前準備好的材料里，油皮材料放進盆內(nèi)揉成光滑的面團，油酥材料攪拌成面團，然后蓋上保鮮膜，靜置半小時?！?

    “趁著醒面的時間，炒制糯米粉。”她一邊說，一邊抬頭看彈幕，“鍋燒干不放油，小火炒熟糯米粉，直到……”

    【就你這種人，怎么還有臉在這里做直播？】

    姜竹瀝愣了一下，想揉眼睛。

    要不是段白焰早在拍完游樂園那期綜藝后就回了劇組、接連幾天都忙得連騷擾她的時間也沒有，她幾乎以為，那位佛擋殺佛又卷土重來了。

    然而似乎不是。

    因為接著這位的話，后面噼里啪啦跳出更多惡評：

    【看見你的臉就惡心，趕緊滾出jc！】

    【實名要求甜藥滾出直播圈，也別混娛樂圈！】

    ……

    姜竹瀝偷偷加快了做鮮花餅的速度。

    她假裝什么都沒看見，若無其事地做完這一期直播，關(guān)掉ipad，打開微博。

    ……發(fā)現(xiàn)自己的粉絲一夜之間竟然暴漲好幾萬。

    不過……咳。

    都是涌到評論區(qū)來罵她的。

    【人家郎才女貌，輪得到你這個妖精作祟？】

    【emmm……我記得《青果》殺青宴的時候，夏蔚摔倒了段導還去扶她？這個甜藥是哪里冒出來的？】

    【就是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啊，莫名其妙，長得就討人厭?！?

    也有認識她的老同學，虛弱地為她辯解：

    【人家兩個本來就是情侶啊……高中時就在談了，夏蔚才是不知所云吧……脫粉了脫粉了?！?

    【他倆戀愛的時候，夏蔚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然而對方來勢洶洶，寥寥幾條辯解，很快就被惡評壓下去。

    她默不作聲看完扎堆的評論，大概猜到這事兒跟夏蔚脫不了關(guān)系，于是戳進微博話題看。

    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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