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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詩柔性格有些懦弱，嘆了口氣：“嗯。團隊里有人意見很大。”

    “意見很大……那正好，開個短會吧，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

    很快，團隊成員都坐在了會議室的圓桌旁。

    楚錯低著頭在筆記本寫東西：“網上的評論，大家也都看到了，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下，這期內容是否有問題，以及要如何改進。”

    有人悄悄的對視一眼，大概是想等別人先說，安靜了很久之后，攝影高明先說：“我是負責攝影的……可能不該對內容部分提太多意見。我就從我這個門外漢的角度來說吧，這期的主題實在是太急進了。女人……尤其是中國女人，告訴她們不要老公，不要孩子，確實有點不太合適。”

    分做內容的郭震也點了點頭：“老高話糙理不糙。楚總監，我覺得咱們這期的大方向確實有點太激進了。可能您在國外待的久了，不自覺拿看國外的視角來看國內的大環境了。這次是有熱度不錯，可是罵的可遠遠比夸的多，這是以往從沒遇到過的……”

    楚錯淡淡點了點頭：“大環境怎樣我不知道。我只有一個問題，我們的內容既沒有違反社會公德，也沒有違反法律規范，就只是客觀實際的呈現訪談內容，呈現一名知名女企業家的人生脈絡，有什么問題呢？”

    郭震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可她不能成為大多數女性的參考啊！這么下去這個社會還有女人結婚生小孩嗎……就算生了也是離婚，還不顧孩子。”

    “就是……掙錢的事情當然男女都要做，但是一般男性更成功一些，何必鼓吹女性的職業自由呢……社會要有分工，家庭也要有分工啊。”

    楚錯的眉心緩緩蹙了起來：“繼續。”

    附和郭震的是協助他做內容的宋然，是個年輕大學生，剛畢業不久，被她一打斷，有點發慌，低下頭，不敢說了。

    氣氛一瞬間沉默下來。

    劉小微冷笑一聲，打破沉默：“放他娘的狗屁！你們說話前能不能過過腦子，一個個開口前先把女性放到了妻子和母親的角色上，在那之前，一個女人，首先是人。”

    郭震被她一句話說的臉紅脖子粗：“劉小微！你說話注意點！老子看你不爽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個女人說話怎么這么粗呢！”

    劉小微依舊冷笑：“呸。”

    郭震一急，差點沒掀了桌子站起來，還是旁邊的美術編輯楚陽按住他：“別著急，大家同事這么久了，她沒惡意的。”

    楚陽戴著一副細框眼鏡，有點舊時文人的書生氣：“其實大家說的都有道理。只是站在了自己的價值立場。我想我們做的人物訪談，呈現人物真實的人生狀態是最重要的。楚總監覺得呢？”

    楚錯淡淡一頷首：“婚姻、家庭、性別權力關系一直是一個近年來飽受關注的社會熱點問題。我的初衷不是故意要去蹭熱點博眼球。世界很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或許《吸引》雜志能做的，就是呈現每一種人生的不同可能性。”

    她認真的克制著怒意：“我知道大家對我的選擇有不滿，我能理解，但是也請大家不要著急。今晚先回去看看輿論走向，明早再來開會。這是今年的最后一期，很快就要做明年的第一期了，路還很長。”

    這不是大家想要聽到的答案，可現在眾人意見僵持不下，團隊內部分歧太大，一時半會也得不出結果，只能先結束會議。

    楚錯慢慢的收東西，大家陸陸續續的出去，楚陽走的最晚，對她笑了一下：“其實老郭和老高他們對你沒有惡意。就是……怎么說呢，人會受到思維模式限制的。”

    “我知道。謝謝你。”

    楚陽推了推眼鏡，溫煦一笑：“不客氣。早點下班哦。”

    “嗯，你也是。”

    楚錯將東西收好，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心里還氣到肝抖——為什么在這么多男人眼里看來，女人還仍然是為婚姻和家庭，為了生育存在的呢。

    如果不是在這個位置上，她剛剛肯定也會跟劉小微一樣，甚至反應更激烈，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了。

    她深吸一口氣，心情糟糕的很，咬著嘴唇不說話，忽然聽到辦公間里傳來輕輕的更咽聲。

    楚錯背著包出去，發現劉小微站在窗邊，肩頭一抽一抽的聳動著。

    “你……怎么啦？“

    劉小微回過頭，眼眶紅紅的，這次也沒躲：“氣的！我爸一直家暴我媽，我媽卻死都不肯離婚。上次他又動手，我跟他對打，我媽還幫著他。你說這世上為什么有這么多壞男人和蠢女人？”

    楚錯一怔，想起上次在公司門口看到她在哭，看到她手臂上的傷，只是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劉小微一時情緒激動，說了家里的事情，說完有點后悔，僵著聲音說：“怎么了，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了，是不是想要幸災樂禍啊？”

    楚錯看著她別扭炸毛的樣子，忽然覺得她這人嫌狗棄的性格其實還挺可愛的，她笑瞇瞇的，語氣有些輕慢：”是呀，我開心壞了，我不僅要自己看你哭，還要拍照給別人看哦！“

    “你敢！”

    劉小微睜大了眼睛，楚錯卻慢悠悠的轉身走了，剛才壓抑的心情，似乎稍微好了一些。

    這世界是很糟糕。

    可還是有很多很多人，在努力讓這個世界變好，這就夠了。

    因為臨時開了個短會，楚錯出了大門，看到紀淮川的車時，才想起來——早上他說好來接她的。

    她提著包，匆匆忙忙的過了馬路，拉開車門坐上去，發現紀淮川有點面色不善，趕緊道歉：“對不起，臨時有工作耽誤，我……”

    紀淮川淡淡打斷她，語氣不太好：“你這么大的人了，過馬路還跑？而且剛才黃燈了。”

    楚錯：“……好吧，我錯了。”

    怎么還突然做起道德衛士來了

    紀淮川聽到她不太誠懇的認錯，想起她剛剛在車流里穿梭的樣子，看的他心都提起來……越想越沉默不語，眉宇冷峻，薄唇緊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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