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做入門的這串咒語，宋老板問啥意思，我告訴他這叫心咒，是泰國師傅提供的，與他加持這塊佛牌所用的法門相同。你在午夜念誦三遍，相當(dāng)于密碼或者口令，也是人與佛牌中陰靈或精靈達(dá)成契約的重要步驟。

    “這么回事啊……”宋老板有些為難，“心咒好辦，反正老婆上夜班，午夜的時候家里沒別人?？蛇@供奉就麻煩了，在家怕他看見，在話吧也不安全。”我想了想，問他有沒有平時很少被老婆注意到的角落，柜子、抽屜之類的。

    宋老板看著話吧角落的一個舊金屬文件柜：“這里面都是刮開的充值卡和收據(jù)，留著對賬用的，我老婆平時根本不翻，還能上鎖?！?

    我說：“那最好了，晚上你關(guān)店的時候就把佛牌和供奉物都放里，白天再戴上?！彼卫习暹B連點頭，說他一會兒就去買供奉物，今天晚點兒關(guān)店，等午夜念了咒語之后再走。

    除了心咒，紙條上還寫了供奉禁忌和規(guī)矩。禁忌比較簡單，就是佩戴的時候不能和女人做那事，不能佩戴腰部以下位置。放置的時候不能在污穢或不潔之處，比如衛(wèi)生間，不能放在床尾挨著腳，也不能隨便扔在哪里甚至地上，盡量別跟大乘佛教如觀音像、菩薩像和佛龕同在一室。

    “這些都好辦，就是那個什么五十天的破規(guī)矩有點扯淡?！彼卫习遴苤阑āＮ艺f既然你都答應(yīng)了，就按人家的要求來辦，免得麻煩。臨走時，我又心虛地告訴宋老板，佛牌效果因人而異，不能因為短時間內(nèi)沒有效果就覺得是假的，心一定要誠。我的意思是，給自己留個臺階下，要是真不靈，宋老板也許還能多觀察一段時間，反正他打彩票花費不少，也許壓根沒把這兩千當(dāng)回事呢。

    越這么想我就越鬧心，晚上連飯都沒吃好。第二天，還沒起床，宋老板的電話就打過來，我心想你也太心急了吧，不是每天晚上才開獎嗎，這么早就問效果？宋老板說：“兄弟，我昨晚發(fā)高燒了?！?

    “那快去醫(yī)院啊?！蔽译S口回答，心想這事你應(yīng)該跟你老婆說，而不是我。

    宋老板解釋：“我不是感冒，昨晚午夜按你說的方法念那個心咒，然后就睡著了，你猜怎么著？還真夢到有個穿一身綠衣服的漂亮娘們，說我對她好，她也會對我好。反復(fù)說好幾遍，我就醒了。身上全是冷汗，腦門還挺燙。我尋思等天亮不行就去醫(yī)院看看，可第二天起來什么事也沒有。田老板，你說跟佛牌有啥關(guān)系沒？”

    本來我對他做夢的事完全沒興趣，可聽到“穿綠衣服的漂亮娘們”這句，忽然聯(lián)想到女性的芭蕉精，難道和這個有關(guān)系？但我從心眼里覺得這種事太可笑，還帶托夢的，那真成《西游記》了，于是否認(rèn)說沒關(guān)系，頂多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

    我問他供奉品配齊沒，讓他拍個照片發(fā)我看看。宋老板發(fā)來一條彩信，是他話吧那個舊金屬卷柜，中間抽屜里放著佛牌，周圍有兩小瓶香水、一支口紅、兩個發(fā)卡，好像還有指甲油。我覺得好笑，像宋老板這種男人，都不見得給他老婆買過這些東西，但為了招財，居然給佛牌供奉得這么齊全。

    這是我和高雄合作賣掉的首塊佛牌，以前壓貨的那十幾塊，其實不能算數(shù)，那只是他把積壓多年的便宜貨交給我出，根本沒指望能賺錢。雖然賺了八百塊，但我高興不起來，因為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之前那些正牌賣掉也不用擔(dān)心，客戶并沒有那么強烈的訴求，只是買來求心理安慰的，就算沒效果也不會找我。但宋老板不同，他急需轉(zhuǎn)運，要是沒效果，恐怕不會就此算了。

    兩天過去，宋老板每晚都會給我打電話，內(nèi)容基本相同：今晚的彩票又沒中，因為有了佛牌，他開始增大投注力度，以前每天花費幾百到兩千，而現(xiàn)在每天都要打近三千塊錢的。我心里非常忐忑，勸他還是少投注，佛牌就算見效也沒這么快，不能把寶都押在這上。

    宋老板不干了：“老弟，我花兩千買回一小捆樹枝，可不是為了當(dāng)盆景欣賞著玩的。要是沒效果，或者很久以后才有效，那有啥用？”雖然之前我已經(jīng)跟他打過招呼，可才過去兩天，宋老板就沉不住氣。我只好勸他少投錢，先看看效果再說。

    掛斷電話的我茶飯不思，給高雄打去電話，問他賣了幾年佛牌，遇到這類客戶都是怎么應(yīng)付的。

    “差不多五年吧！”高雄回答，“很多港臺明星都沒聽過泰國佛牌的時候，我就開始賣這東西了?？蛻粲袃煞N，一種是對佛牌很了解，這類人就算沒效果也不會怪你，而是怪自己有問題；還有完全不懂或者半懂不懂的，對這類人，你在賣他們東西的時候必須提前講好，沒效果不能抱怨，如果想強效成愿就得請極陰物，否則別找我。就算找，我也不理他們，記住我的話，賣佛牌沒有售后服務(wù)，懂嗎？”

    我問：“陌生人還行，要是你的親朋好友或鄰居找你處理售后，怎么辦？”

    高雄冷笑幾聲：“我沒有親朋好友，不用操心?！蔽乙哺俸儋r笑，心里不太高興，暗想你又不是樹成精的。孫悟空從石頭縫里蹦出來，還有一個師父和倆師弟呢，人怎么可能完全沒有親朋好友？

    當(dāng)時我不懂，后來當(dāng)我了解到高雄的身世和過往，才漸漸明白他的話。

    就這樣過去幾天，宋老板發(fā)短信說現(xiàn)在他每晚只打兩百塊錢的，而且不再臨時改號，但仍然沒中過。我也懶得回復(fù)，有時候就裝看不見。這天晚上九點，宋老板又打來電話，我一看到他的號碼就頭大，只好接通。

    宋老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老弟啊，我今晚只打了一百塊錢的，心想反正也不中，就亂加倍，總共五個號十倍，你猜怎么著？其中有個號居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