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下午,他們前往郊外竹林深處的那座千年古剎。 他希望,古剎的沉靜力量,能給她一點(diǎn)安寧。 古剎一如既往的安靜,寥寥幾個香客,在大堂里安靜又虔誠地磕頭。 兩年多了,住持師父仿佛沒有一絲變化。 他為阮阮泡茶,他對這個女孩子,特別有眼緣。平日里幾乎甚少接待香客的,卻輕易地應(yīng)允了阮阮在禪房留宿幾日的請求。 坐在大殿外的石凳上,喝著住持師父泡的茶,耳畔傳來屋檐上的銅鈴聲聲,山風(fēng)從四面八方吹拂而來,更遠(yuǎn)處,是青山環(huán)繞,林間有鳥兒撲棱著翅膀飛過的隱約蹤跡。 阮阮只覺,心,在這一刻,變得格外安寧。 入夜,傅西洲將她帶去竹林。 一切仿佛時(shí)光倒流,兩年多前的畫面再次重現(xiàn),在手電光的照耀下,林間飛舞起成千上萬的螢火蟲,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芒,如夢似幻。 唯一不同的是,傅西洲從懷里掏出一枚紅寶石戒指,在這片璀璨微光下,凝視著她的眼睛,問她:“阮阮,你愿意嫁給我為妻嗎?” 當(dāng)初沒能在婚禮上對她說這句話、親手給她戴上戒指,是他最大的遺憾。 她眸中升騰起大片的霧氣,仰頭迎視著他,說:“傅西洲先生,據(jù)我所知,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現(xiàn)在是怎樣,想犯重婚罪嗎?” 他勾了勾嘴角,眸色如這夜幕:“如果重婚的對象是你,我不介意犯下這個罪。” 她的眼淚落下來。 他為她戴上戒指,捧著她的臉,深深吻她。 他們回到寺廟,他牽著她跪在殿前,仰頭望著大殿上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輕聲而鄭重地說:“神明在上,我傅西洲,愿娶顧阮阮為妻,這一生,不離不棄,愛若生命。” 阮阮雙手合十,將想說的所有的話,都默念在心。 十二,謝謝你,愿意愛我。 同樣的,這一生,對你,我也將愛若生命。 幾天后,他們回到蓮城。 傅西洲的車卻沒有往家開,而是另一個方向。 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路,阮阮好奇地問他:“怎么去農(nóng)場了?” 他笑著賣關(guān)子:“待會就知道了。” 車子卻沒有開進(jìn)阮阮工作的農(nóng)場,而是繼續(xù)朝前開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入一條小石子路,最后在一個院墻外停了下來。 他牽她下車。 院門是那種極古樸的雙扇木頭門,上面綴著古色古香的黑色圓圈門把手,再無別的裝飾。 阮阮訝異地望向他,他也正微笑著看她:“禮物。”他說著,用眼神示意她推門進(jìn)去。 阮阮心中微動,似乎明了了什么,眸中蔓延上一絲驚喜。 她伸手,推開了院門。 走進(jìn)院子的那一剎,她的眼淚轟然滑落。 “我啊,我想在山間,擁有一幢玫瑰色的房子,覆著深色的屋瓦,屋頂上落滿白鴿,窗口盛開著天竺葵,每一個房間都有壁爐,冬天的夜晚從不熄火。” 她想起自己在托斯卡納的那個夜晚,喝得微醺,對他提起她心中的家。 而此刻,她置身的這個院子,前、左、右三排屋子,都刷著玫瑰色的外墻,屋頂覆著深色的瓦片,屋頂上,無數(shù)只白鴿因他們忽然闖入的聲音,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窗臺上,天竺葵在陽光下,盛開得那樣美。 院子里,花草叢生,樹木蔥蘢。 他牽著她的手,推開每間房間的門,一一參觀。 她看到了,每間房子,都裝了壁爐。 他在她耳邊輕說:“關(guān)于你喜歡的小薩,我只能陪你親自去選一只了,要選合你眼緣的。” 他似有遺憾,沒能全部滿足。 阮阮轉(zhuǎn)身,抱著他的脖子,淚眼模糊,又哭又笑地說:“夠了,夠了。十二,我喜歡死了。” 他俯身,親吻她的眼淚。 “最近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你哪兒來時(shí)間準(zhǔn)備這些的啊?很累吧?”阮阮問他。 他輕描淡寫地說:“還好。” 能得她歡喜,也不枉費(fèi)他用心一場。 這個院子,他花了一年多的時(shí)間來準(zhǔn)備,是從托斯卡納回來之后就開始的。那個夜晚,她醉意醺然地對他說著心目中的家的模樣,他便放在了心上。 之所以會將地址選在這里,一是這邊空氣很好,最主要的緣故還是,她工作的農(nóng)場就在附近,日后上班就不用辛苦開很遠(yuǎn)的車了。 開始得并不順利,光買下這個地,都費(fèi)了好大的勁,最后還是找齊靖幫的忙,才最終與地皮的主人談妥。后來又找設(shè)計(jì)師,親自溝通,親自選購一切建材、家具等,連種植的花草樹木的品種,都由他親自過問。 種種細(xì)碎,確實(shí)很花時(shí)間與精力。 后來,她決絕地要跟他離婚,他們之間關(guān)系最僵持的時(shí)候,他始終都沒有放棄這個院子的建造。 他深知,在她心里,對家,有多渴望。 他能送給她最好的禮物,就是一個溫暖安寧的家。而比之他這份禮物,她帶給他的,遠(yuǎn)遠(yuǎn)比此更珍貴。 對他來說,有她在,即是家,即是生命里最好最好的禮物。 阮阮看著他,說:“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她牽過他的手,輕輕覆在她的腹部上。 傅西洲一怔,然后,心中被狂喜充斥著,他眼睛剎那間變得很亮很亮,顫聲問:“真的嗎?真的嗎?”連問了好幾遍。 阮阮微笑著點(diǎn)頭,“在寺廟的時(shí)候,我有點(diǎn)不太舒服,就找主持師父把了下脈。” 他開心得像個孩子,對著天空、白鴿,院子里的花草樹木,激動欣喜地喊道:“我要做爸爸了啊!我要做爸爸了!” 阮阮微笑著,輕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眼神變得又明亮又堅(jiān)定,寶寶,這一次,媽媽拼了命也會護(hù)你周全。 下午,他帶她去醫(yī)院做檢查,醫(yī)生恭喜說,寶寶四十天了,很健康。 阮阮的預(yù)產(chǎn)期在來年四月。 人間四月天,春暖花開,她最喜歡的春季,真好。 他們從江邊公寓搬到了郊外的小院來居住,傅西洲每天需開很久的車去上班,但他從不覺得遙遠(yuǎn),也不覺得辛苦。 傅西洲原本要請個人照顧阮阮起居,她不讓,說懷孕初期,行動還算方便,沒有關(guān)系,等大腹便便再說。她不希望他們的二人世界,哦不對,三人世界里,有外人打擾。 她享受這樣的時(shí)光,遠(yuǎn)離了城市的紛紛擾擾,心變得格外寧靜。 她依然去農(nóng)場上班,農(nóng)場的同事知道她有了身孕后,都對她特別照顧,輪番著給她送好吃的。 風(fēng)菱只要周末有時(shí)間,便時(shí)常過來看她,她喜歡阮阮的院子,仿佛回到了暮云古鎮(zhèn)那個家。她最愛干的事情就是將臉貼在阮阮的肚子上,跟寶寶說話,寶貝,我是你風(fēng)阿姨啊!不對不對,將來你要叫我干媽的!快,現(xiàn)在叫一句來聽聽。 顧恒止也來過她的小院,唯有一次,那時(shí)候阮阮孕期五個月了,肚子變大,走路要微扶著腰。 剛?cè)肭铮瑲夂虿焕洳粺幔麄冏谠鹤樱钊罱o他泡茶喝。 顧恒止看阮阮滿臉安寧幸福的模樣,臉胖了一點(diǎn),氣色也很好,他放下心來,同時(shí)心里也蔓延過一絲淡淡的哀傷。 他說:“我問過我爸,他也不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只知道,你母親似乎是未婚先孕,生下你后,就離開了……” 阮阮微怔。 “你想找她嗎?” 沉吟了片刻,她搖了搖頭:“不了,哥哥。” 不必了,很多事情,追根究底下去,也許你會發(fā)現(xiàn),并不是你所期待的那樣。二十多年過去了,想必,那位也有了全新的人生。而她,現(xiàn)在這樣,很好,覺得很幸福。又何苦硬要去揭穿一段久遠(yuǎn)的過去。 她啊,這一生,最渴望的,不過是一個溫暖的家。現(xiàn)在,她得到了。 人生再無奢求。 冬天悄無聲息地就來了。 一場大雪,世界銀裝素裹,白鴿躲在鴿房里不再在屋頂上飛來飛去,花草樹木都開始冬眠。 但這個冬天,阮阮覺得一點(diǎn)都不冷,家里的壁爐整夜都不熄火。 她時(shí)常坐在壁爐旁,撫著腹部追問傅西洲:“十二,你喜歡女兒,還是兒子呢?” 他將臉貼在她腹部上,聽著生命里最神秘最美妙的聲音,微笑說:“都喜歡。” “我喜歡女兒呢!”她說。 她跟他說著說著話,就睡了過去。 他溫柔地將她抱回房間。 這樣的日子,簡單、安寧又富足。 來年四月,如阮阮所愿,她在醫(yī)院產(chǎn)下一女。 傅西洲抱著那個小小的嬰孩,手指微顫,緊緊地?fù)г趹牙铮H了又親。 他俯身,親吻累極了滿頭大汗的她,“謝謝你,老婆。” 他將女兒遞到她眼前。“你看,她多漂亮。眼睛像你,又大又清亮。” 阮阮心中好笑,剛剛出生的嬰兒,眼睛都沒有睜開呢,盡瞎說! 她將女兒抱在懷里,輕輕的,又緊緊的,她微微低頭,親吻她的眼睛。 寶貝,謝謝你,來到我的生命里。 她眼角有淚水滑落。 他也躺到床上去,伸出手臂,擁抱著他生命中無比重要的兩個女人:“來,你給小家伙取個名字。” 她脫口而出:“薔薇。” 傅薔薇。 四月天,春色盎然,小院里的薔薇花,應(yīng)該開好了。 院子里的花,都開好了吧。 那些白鴿,都撲棱著在天空中飛翔了吧。 春天的花,夏日里的清風(fēng),秋夜里的月色,冬日里的白雪。 那些,都很美很美。 但是啊,唯有你心里,才有我想去的四季。 她抬頭,看向身邊的男人,他也正溫柔深情地凝視著她。 她嘴角的笑慢慢擴(kuò)大,心中滿溢的,全是感激,全是幸福。 ——十二,因?yàn)橛心闩阄乙黄痤I(lǐng)略,這四季美景才變得生動起來。 ——阮阮,未來的歲月有你共度,我的余生再無遺憾。 —全文完—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