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場六月的雪-《套裝:南風知我意(共七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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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淑寧有一次在家喝酒,喝到了酒精中毒,是被上門找她的周知知發現,及時打了120,之后又去醫院照顧了她幾天。
傅云深聽母親說起后,第一次主動給她打了個電話,第一次用那樣溫柔的聲音跟她講話,他說謝謝你,知知。她握著手機開心得仿佛要飛起來了,最后她問他要了電子郵箱,說自己也要出國念書,想多多咨詢他這方面的信息。
其實她出國念書的事情,根本就用不到她自己來操心,傅云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但他沒有點破。他覺得欠了她一個天大的人情,如果這是她期望的,那就滿足她的心愿好了。他從不喜歡欠別人。
她每周都給他發一封郵件,其實她恨不得每天都發一封,可是她怕他煩。他有時候第二天就回復了,有時候等十天半月才回復,不知他是真的很忙,還是故意的。她寧肯相信是前者。
那兩年,她一共給他發了一百多封郵件,而他回復的,不到一半,而且每次回復,都是寥寥數語,只針對她的問題,或者就一句清清淡淡的“一切都好”。但就算如此,她也已經很高興很滿足了,至少,他們之間,不再像從前那樣,像是兩個陌生人。
十八歲的秋天,周知知在母親的陪伴下,前往維也納學習音樂,主修大提琴。她如愿出國,雖然不是他所在的柏林,但兩個城市離得并不是太遠,且在同一個緯度,同一個時區。
她以為離得近了,便能如愿常相見,然而事實卻是,周母對她的功課盯梢得非常緊,甚至比中學時對她要求更嚴,她最常對她講的話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知知,你必須加倍更加倍的努力!這里不再是中國的一個南方城市,這座城市號稱世界音樂之都,而她所念的大學里,隨便抓個人出來,都是才藝出眾。
到維也納后的第二個月,周知知終于抽出一個周末,去到柏林。她站在他學校外面給他打電話,卻打不通,直至第二天,他的手機依舊是關機狀態。她蹲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沮喪地垂下頭。來之前,她并沒有跟他通話,只是臨行前三天往他郵箱里發了一封郵件,他沒有回復,她還是一意孤行地過來了。為什么不打個電話約好呢?她問自己。她心里其實有答案,是的,她怕他拒絕。
一個禮拜后,傅云深回了她的郵件,說他跟同學去了一趟法國,又問她,你沒有來找我吧?她在郵件回復框里,將那兩天的難過、委屈的心思,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后她用輕快的語氣說,沒有呢,見你一直沒回復我。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去看你啊?
這一等,就等到了那一年的萬圣節。周母有事回國了,周知知把整個萬圣節的假期都安排到了柏林。這一次傅云深沒再拒絕她,因為她在電話里跟他講,你不是說過如果我來柏林就請我吃飯的嗎?
他是個重諾的人,說請她吃大餐答謝她曾對他母親的救命之恩,就真的安排得非常鄭重,他帶她去柏林最好的旋轉餐廳。餐廳腳下是璀璨的夜色,燈火連綿,室內音樂曼妙,食物可口,一切美好得讓她產生了錯覺,忍不住將放在心里那么多年的感情宣之于口。
他似乎早就有所預料到,沒有一絲驚訝,用特別冷靜特別淡然的語氣對她說,對不起,知知。
她說,沒關系,我喜歡你,這是我自己的事。她咬著唇,偏頭望向玻璃窗外,忽然覺得,一整座城市的燈火都熄滅了。
那之后,她給他發郵件、短信,他回復更少。他故意避著她,她想,也許在他心里,自己連好朋友都算不上。
很多次,她想去柏林見他,但她真的很害怕在他臉上看到不耐煩與討厭,就如同小時候一樣。
那一年間,她就見了他那一次。原以為距離近了,她與他之間會比從前更親近,可原來,心不在一起,哪怕距離再近,也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得知他出事的消息時,她剛剛結束一場校園比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周母很開心,帶她去購物吃大餐做發型。在做頭發的時候,周母接到朋友的電話,無所事事就閑聊了很久,那端說了什么,她驚訝地“啊”了一聲,眼睛朝知知看過去,知知訝異地問她怎么了?周母匆匆掛掉電話,感嘆地說,女兒啊,幸好你沒跟傅家那孩子談戀愛,他出大事了,真慘啊……
當她從母親口中聽到那噩耗時,整個人“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頭撞到了燙發機,痛得她眼淚一下子就跑了出來,她用力扯掉頭上的發帽,不顧身后母親驚詫的叫喊聲,急促地朝外面跑。
她買了當晚的機票回國,她在機場給母親打電話,周母起先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當她想明白時,在電話里憤怒大吼,可依舊沒能阻擋得了她去到他身邊的那顆心。
她連夜飛行了十幾個小時,心里焦慮與擔憂,完全無法入睡,轉機回到熟悉的城市,連家門都沒有進,直接打車去了醫院。當她站在重癥病房外,看著床上昏迷中的那個身影,她的眼淚嘩啦啦地落。
她站在病房外,傻了一般,站了許久,竟也不覺得疲憊。最后還是她父親聞訊而來,將她拉回了家,并且讓家里阿姨看守著她,禁止她出門。
周母在第二天匆匆趕回來,劈頭蓋臉就將她一頓臭罵,問她到底在發什么瘋。她已經有一天一夜沒有合眼過,臉色很差,眼周是濃濃的黑眼圈,可她的眼神卻是無比清醒、冷靜的,聲音也是,她對母親說,媽媽,我沒有發瘋,我現在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還有,我接下來要做的決定,我自己也非常非常清楚。媽媽,對不起,我決定放棄大提琴,我要去學醫。
許多年過去了,她依舊還記得那一天母親的神色,先是愣怔,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什么,然后,是強烈的憤怒,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一邊厲聲喝道,我把你打清醒一點兒!最后,眼中是濃濃的失望。
后來,她在維也納一個關系要好的同學問過她,知知,你天賦這么好,又肯吃苦努力,假以時日,你一定可以站在最耀眼的舞臺上。可你就那樣放棄了,后悔嗎?
后悔嗎?她也曾問過自己。
她心中早就給了自己一個答案,從未。
也許在很多人看來,包括她的親人,父母、爺爺,以及家里的伯伯姑姑們,都覺得她簡直太愚蠢了,但她真的從來沒有后悔過。
那其實是一段非常難熬的日子,因為她堅決退學,要重新參加高考,母親為此氣得病倒,整整半年沒有跟她講一句話,父親對她也沒有好臉色,最后還是一向寵愛她的爺爺心軟了,對她父母說,家里有個學醫的不是更好么,我這把老骨頭有個什么病痛,也不用去求人了。慢慢地,她與家人的關系,才得到一點緩和。
傅云深在昏睡三個月后醒過來,他的病床邊站了好多人,醫生、護士、家屬,層層圍繞著他,她站在人群最外面,喜極而泣,淚水洶涌磅礴。
她趁大家都離開后,才去單獨見他。他的狀態比她預想的還要糟糕,他陷入非常絕望陰暗的情緒里,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她說很多句話,他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直至離開病房,她為他放棄音樂而想考醫學院的這件事,她最終也沒有說出口。他已經這么痛苦了,她不想再給他造成任何壓力與負擔。
走出醫院,她想起爺爺曾問過她的話,知知,傅家那小子喜歡你嗎?你這么為他,他知道嗎?她沉默了一會,對爺爺說,他會知道的。
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她可以騙爺爺,卻無法騙自己。
傻嗎?是的,很傻,她自己也知道。她只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控制喜歡一個人的那顆心。
這世間,感情就是這樣,毫無道理,也毫無公平、對等可言。
她一邊復讀,一邊每天晚上都去醫院看他,可他依舊對外界一切不聞不問,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沉寂而灰暗。
她覺得無力,卻一點也不氣餒。她想,總有一天,他會慢慢走出這絕境。而她,愿意一直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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