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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老桃農(nóng)呼吸愈發(fā)急迫之時，千梧忽然輕聲開口道：“那不如我換一種問法，我和涼玉神，長得像不像？”

    “什么？”老桃農(nóng)猛地扭過頭，刀刃切入他皮膚一毫米勾出一線血來，他卻仿佛沒察覺到。

    千梧清清楚楚地站在他面前，眉目淡然。

    “我想我或許和神明大人有什么關(guān)系。”他好似有些困惑，低聲道：“昨夜貪涼，惡鬼找上門，卻對著我直呼涼玉神大人，求我救他。酒家還有一人被惡魔纏上，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見了閻王，偏偏我沒事。”

    江沉手中軍刀回鞘，千梧表情仍懵懂，抬手摸了摸臉頰，“就連酒家打雜的都說我和當(dāng)年神明大人一樣俊美，是真的嗎？”

    “二位進來吧。”老桃農(nóng)打斷他的話，搖搖晃晃地扶著門框站起身。

    千梧笑瞇瞇：“好。”

    “涼玉神大人確實和這位大人有點像，眉眼稍有幾分，氣質(zhì)很像又很不像。”老頭嘆氣拉著抽屜，“陳年日歷上有神明大人的神像，我找找。”

    在見過留留的畫后，千梧不肯對涼玉神的外貌發(fā)表看法，只站在他背后四處打量這屋子。

    和院外一樣，屋里到處都是桃，不少家具物件上還有桃子花紋。

    “還真有點。”江沉忽然在千梧背后感慨道。

    千梧一個激靈回過頭，老桃農(nóng)手上的陳年日歷微微泛著黃，首頁畫著一個俊朗清雅的男人。那男人的眼睛和他很像，但嘴唇比他薄，輪廓更瘦削清晰，少了些凡人氣，更像漫畫里的筆法。

    氣質(zhì)上，確實如老桃農(nóng)所說，很像又很不像，有些一言難盡的感覺。

    “就像你本人，把頑劣拿走了。”江沉淡定評價，伸手拂過畫像上的臉，蹙眉思索了一會，“很難說是好還是不好，算了。”

    千梧：“……”

    江沉想了想，又搖頭說，“還是不好，終歸是變了個人。”

    “哦。”千梧表情出走，抬手把日歷拉過來仔細看。

    “他走了，但鎮(zhèn)上卻留著他的一絲半縷氣息，正是這氣息勾著地底的惡鬼層出不窮，禍害湯泉山。”老桃農(nóng)跌坐在椅子里，顫聲道：“街里鄰居還關(guān)照我的情緒，但我卻覺得這罪孽是我的……”

    “什么意思？”千梧放下日歷。

    “神明大人昔日很愛我的一片桃林。”老頭捂著臉頰低語道：“神明大人初成那一年，我曾見他從神像中走出來，到山下我的桃園里泡溫泉。那時院外枝頭有熟透了的桃子滾落，滾到溫泉邊，他還將桃子撿了回去。后來他神形日益穩(wěn)固，不大從廟里出來了，我每次去進香火，都能見到那案桌上擺著桃子。鎮(zhèn)上孩童頑劣，常常跑去廟里偷吃貢果，有一次我眼見著他們沖進去將貢果全都兜走，那盤里分明是沒有桃的，等他們走后，空空的盤子里忽然又出現(xiàn)了一顆桃子。想來神明大人愛這里的桃，在孩子闖進來前把桃藏起來了。”

    千梧和江沉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江沉問道：“或許他只是在諸多作物水果中剛好偏愛桃子罷了，這跟你的罪孽有什么關(guān)系？”

    老桃農(nóng)搓著臉，喟嘆一聲，“神明大人終歸是神，少有偏愛的人間事物。真要說這里存著他的氣息，大抵就是我祖上傳下的桃林，一把火燒了便能止禍，可我哪能？那是祖上留下的東西啊。”

    千梧打斷他，“你說的在他泡湯時熟透滾落在溫泉旁邊的桃，是單單一個，還是很多？”

    “一個。”老桃農(nóng)愣了愣，“哪有那么巧全都在那一會功夫熟透掉落，再說了，能滾那么遠也是少見。”

    千梧點點頭，“那，昔日里神廟的貢桃，是一個還是很多？”

    老桃農(nóng)想了一會，“這個記不清了。”

    “你剛才說，孩子跑了之后，空空的盤子上忽然多了一個桃，是一個，對吧？”千梧確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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