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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江月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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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人不是孫兒殺的,他只是昏了頭奸淫。

    壞消息是:孫兒受傷嚴(yán)重,大夫說下體扭轉(zhuǎn)腫如水瓢,只能割掉了。

    割掉……

    黃巨恃覺得是疼在自己身上。

    原本奸淫案案卷會送至河南道州府復(fù)核,黃巨恃有學(xué)生在那里,可想辦法駁回案卷輕判。江遙一個小小縣令能力有限,最多把孫兒關(guān)上兩年便放了。

    可如今——

    “真是暴虐!”黃巨恃咳嗽著捶打胸口,對聞訊趕來的兒子黃天放道:“他們以為捏住了為父的把柄,就可以濫用私刑嗎?”

    說到此處更是氣惱,眼前浮現(xiàn)那女孩子冷冽的面容。

    她說了,她承諾了,只要交出黃云慶,她就再不提賬冊的事。可他交了,且直接送入大牢,她竟然審案后還用上私刑。

    他可憐的孫子,從今以后跟宦官再沒有兩樣。

    江琢!江琢!

    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黃天放卻比他鎮(zhèn)定得多。他在廳內(nèi)踱著步子,眉目緊縮。

    “這女人必須除去,”他道:“既然知道父親大人當(dāng)年的事,無論什么承諾便都不可信。江遙也必須除去,要把他們一大家抹凈,咱們以后才能睡著。”

    他快速踱步臉色陰沉,高高的顴骨旁眼窩通紅。

    黃巨恃靠坐在八仙椅上,恨恨道:“可以前也不是沒有查過江遙,甚至還高價用過‘雀聽’那種江湖組織查探,江遙很干凈。”

    “父親大人,”黃天放的腳步停下,奸計脫口而出:“當(dāng)年您是怎么對付雷嘉的?”

    是了。黃巨恃一張蒼老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以前怎么做過,如今再做一次便是了。

    有什么難的。

    那如果江琢那丫頭拿當(dāng)年的事逼迫,情愿同歸于盡呢?

    想起來,她才不過十四歲吧,那天被她威逼的震驚過后,黃巨恃覺得或許她也只是有什么機(jī)緣見過那賬冊。人事已非,如今想舊案重審?陛下都不會同意。

    想到這里黃巨恃道:“我聽說如今御史鄭君玥正在河南道持尚方寶劍代天巡狩,就把舉報密信給他好了。”

    說起來,這事兒還是江琢說的。

    很好,等扳倒了你爹,你就任由我們黃家處置了!

    江遙看著依窗而立目視外面濃濃翠竹的女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責(zé)備是不舍得的,但如果什么都不說,這孩子萬一以后闖下大禍,那可就是他身為父親教導(dǎo)不嚴(yán)的原因了。

    思量半天,他緩緩開口道:“琢兒,你可記得為父給你讀過《管子》。”

    江琢轉(zhuǎn)過頭來凝神而立,心想倒不記得你有沒有讀過,但是師父是常常提起的。

    江遙道:“管子言,‘用賞貴信,用刑貴正。’為父知道你同情那枉死的王氏,但案子已定你卻濫用私刑懲戒,這與法理不和啊。”

    江琢屈膝:“女兒錯了。”

    她不僅僅是為了懲戒黃云慶,也是為了驚動黃家。她需要一個“引薦”,一個讓她接近京都的機(jī)會。

    澧城一年才有幾個案子,頂天了只是兇殺。她做的再好,也不可能被州府、河南道甚至是京都知曉。

    而黃巨恃若不要他那張老臉,把自己孫子奸淫弱女后被懲私刑的事告到河南道,她就能見到節(jié)度使,然后想辦法留在那里。若黃巨恃人脈再廣一點,直接告到了大理寺,她離仇人就更近一點。當(dāng)然,按黃巨恃的秉性,也很可能又要臉又想他父女倒霉,那就會捏造什么事告到御史鄭君玥那里。

    黃巨恃在賭,賭自己捏的把柄只是道聽途說,并不會被御史采信。

    無論如何,站在前面的是江遙。她謀劃一時,江遙卻要代她受過了。

    想到這里江琢又道:“已經(jīng)過了兩日,黃府還未有人前來興師問罪,父親以為如何?”

    這個問題其實也在江遙腦海中盤旋。他雖從不曾拜在黃巨恃門下,但對方畢竟曾位居兵部尚書,而自己才只是個七品官員,理當(dāng)敬重。

    可他的行事作風(fēng)以及家門中人所作所為,并不像善類。

    看如今這情況,或許……敵人靜悄悄,一定在作妖?

    江遙道:“琢兒怎么想?”

    江琢看一眼窗外在風(fēng)中顫動的翠竹,開口道:“他們一定要動手了。父親大人持官清明,但是也不得不防。”

    “好,”江遙會意:“為父這就去安排。”

    夜色像是蘸著濃墨的筆在天空劃開,只一瞬,便漆黑一片了。

    墨香伺候江琢把釵環(huán)取下,一層一層的春衣褪去只留褻衣,卻見江琢從柜中取出一件黑色的勁裝開始穿起來。

    “小姐,這是?”她疑惑地看著江琢。

    這衣服是從哪里來的?小姐最近常出門,難道是自己去定制的?這衣服質(zhì)地輕柔卻濃黑一片,就連領(lǐng)口都是高高的,似乎要把白嫩的脖子也遮擋嚴(yán)實。

    “我要出去一趟。”江琢從衣柜夾層里取了幾枚金錢鏢。這東西如今不好買,城邊的鐵匠鋪老師傅看著她手繪的圖紙,折騰兩天才打出來十幾片。

    其實她是慣用刀劍的,但是不尋回自己的曉山劍之前,她不想用別的。

    墨香連忙在門口攔住她:“小姐小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亥時了,大門早就關(guān)閉,小姐是出不去的。”

    “我當(dāng)然有辦法出去呀,”江琢對著她一笑:“你就待在這里便好。”

    “不行啊小姐,”墨香拖住她的胳膊,眼看她把金錢鏢一枚一枚放進(jìn)袖袋,更是著急:“夫人早就交代過,白天小姐可以隨便鬧,晚上是一定要看住的。”

    白天隨便鬧,那是之前癡傻時吧。

    江琢忽然便想起她聽說的閑話。

    “那我之前如果非要出去,都是怎么逃出去的?”她抿嘴道。

    墨香滿臉委屈:“小姐都是把婢子打暈了——如果沒打暈還攔不住,第二日夫人是要重責(zé)的。”

    “好,”江琢搓了搓手看她:“你是要自己暈過去還是要我打。”

    澧城縣衙庫房。

    這里存放著年前收上來的賦稅,秋糧和銀錠分開儲放。只待天氣回暖,便有一部分運(yùn)往京都,一部分運(yùn)往河南道。

    “弄啥?”一個看守使勁兒甩開旁邊人的手:“老爺今日才交代過,要小心,小心!”

    說完這話他似乎聞到什么味道,輕聲道:“燒刀子?”

    “是,”對方道:“老爺老家的酒,說是體恤咱們辛苦。”

    看守開心地把酒壺接過來道:“恁還別說,之前咱們都是在屋里值守,現(xiàn)在讓出來。夜里還真挺冷。”

    他說完打開壺塞猛灌一口,喝完又遞給對方:“你也——”

    話未說完,人便軟倒下去。

    他那同伴把酒收回掛在腰袋里,大步走到院門處。外面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上下來兩個人。

    他們都不打招呼不說話,悄無聲息走進(jìn)院子。那看守把庫房大門打開,幾個人躡手躡腳進(jìn)去。火捻子亮起來,室內(nèi)一片雪白。

    一千兩銀子裝一個麻袋,足足裝滿五袋。看守幫忙抬著銀子出來時,恍然似見配房上什么東西掠過,他猛然抬頭,只見新發(fā)嫩芽的榆樹在空中擺動。

    快點快點。

    他心里說。

    這可是殺頭的死罪。

    白,嫩,一層一層用薄薄的勺子舀在碗里,粗砂糖撒上去,入口清甜醇香。鄭君玥大口喝著豆腐腦,一掃連日行車的勞頓。

    “小掌柜,”他把三枚銅板放在案上,喚道:“給盛幾個水煎包。”

    “得咧,”掌柜收了銅板走回去,邊問:“葷的還是素的?咱家葷的是羊肉餡,鮮著呢。”

    “都來幾個。”鄭君玥接過包子屜,吞下一個細(xì)細(xì)嚼了,又招呼掌柜道:“再給我裝一屜,擱油紙包里。”

    掌柜歡聲應(yīng)是,鄭君玥心滿意足地連連吃了好幾個,這才喘口氣,把速度放慢。

    旁邊桌旁正有一個商戶打扮的道:“一棍子給打成了半殘廢,你家老爺也沒責(zé)罵?”

    他對面坐著身穿皂衣的衙役,恨聲道:“若不是他先欺辱那桂娘,孫多祥也不至于就偽造現(xiàn)場殺人。說起來,他倆到底誰更該死,咱們衙役吵過好幾次。”

    鄭君玥在旁默默聽著,并不言語。

    那商戶又道:“不過黃家不好惹,咱們老爺不會因為這事丟了烏紗帽吧?”

    衙役手拿包子曲拳拍在案上,包子餡掉出來些,他把餡料捏起來吃掉,道:“誰說不是呢?可我家老爺寵著小姐啊,一聲都沒罵。”

    商戶唏噓一聲,大口喝干凈碗底的汁水,抹干凈嘴道:“不過說句公道話,江小姐這猛地聰明起來,可不是一般聰明。那樹林間草密林深又因為出了案子被大家踩得紛亂,小姐竟然能認(rèn)出孫多祥的腳印又找到兇器。”他拱手向縣衙方向:“了不起。”

    衙役與有榮焉般笑起來:“那是自然。”

    他說完起身結(jié)賬,小掌柜慌忙跑過來:“官爺不必付錢,這一頓小的請了。”

    衙役微微怔住,繼而從袖袋里掏出銅板拍在他手里:“掌柜的莫不是叫我丟老爺?shù)哪槪俊?

    “不敢不敢。”小掌柜笑瞇瞇收了錢,對著衙役離去的背影喊:“陳班頭好走。”

    鄭君玥吃完早飯,就在這澧城街面上隨便溜達(dá)了一上午。街面整潔,百姓做事井然有序,未見小偷,更沒有當(dāng)街行兇的。他一邊走一邊把油紙袋里的水煎包子吃掉,走到中午只覺得腹內(nèi)又空了。這時便見“澧城縣衙”這幾個字正在前面。

    鄭君玥邁步走入,便有門房攔住他。

    “要告狀?狀紙呢?”

    鄭君玥站在原地,從寬闊的袖袋里開始往外掏東西。先掏出來一小包蜜餞,再掏出兩顆紅棗,門房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等了許久,見他又掏出一把炒花生。

    沒見過出門告狀還不忘記帶零嘴的。

    正嘀咕著,就見他掏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牌子,仔仔細(xì)細(xì)吹掉那牌子上的瓜子皮,用袖子抹干凈給門房看。

    銅的,正上方一個龍頭。饒是沒怎么見過世面,門房心里也“哎呀”一聲呆住了。

    “就說,”鄭君玥把那銅牌放進(jìn)門房手里:“就說吾皇親授,御史臺鄭君玥代天子巡狩,差澧城縣令來見。”

    江遙心里倒沒什么好怕的。他官袍整潔躬身來見,御史要看案卷便捧案卷,要看賬冊便給賬冊,問及衙內(nèi)人員,便都喊來跪下給他看。

    可能會問到被江琢打得半殘的黃云慶?因為御史這么快來,必然是因為黃家打了小報告了。那也不怕,自己承擔(dān)治下不嚴(yán)的罪責(zé),任由他處置便是了。如今朝野昏暗,他本來只是要守好本分慰藉一方百姓,現(xiàn)在也有退隱之心了。

    再說他要送呈大理寺的案卷里,也是寫明要嚴(yán)判黃云慶的。開朝百年,不是沒有被判閹刑的。只是臟了女兒的手,他心里頗有些不滿。

    正揣測著,便見鄭君玥合上賬冊道:“去庫房看看吧。”

    去便去吧。

    江遙同縣丞、主薄及其他吏役一行浩浩蕩蕩引著鄭君玥往庫房去,先看了糧草,堆放整齊且避蟲除濕措施得當(dāng)。再看庫銀——

    “對得上數(shù)嗎?”鄭君玥冷眼轉(zhuǎn)身,去問江遙。

    “大人,大人!”便有清點庫銀的小吏跪倒稟告:“庫銀少了五千兩。”

    鄭君玥肅然而立。

    江遙眉頭緊皺。

    不遠(yuǎn)處,江琢推開庫房角門,青色衣裙的她盈盈而立。

    不久前還浩浩蕩蕩各個容光煥發(fā)的官衙役吏此刻頓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出聲。

    丟庫銀,五千兩。

    澧城每年才能收來不足兩萬賦稅,這一下子就丟了這么些。

    往小了論,他們每個人都能被問玩忽職守之罪。

    往大了論,庫房的四名輪值看守都活不了。

    不等問話,陳主薄已經(jīng)一掀前襟跪下磕頭:“稟大人,昨晚酉時交接時,庫銀尚未丟失。”

    江遙同樣跪倒在鄭君玥身前:“下官治下不嚴(yán)以致庫銀丟失,請御史大人稍后再責(zé),容下官先把庫銀找回。”

    鄭君玥抬頭看看斜在榆樹稍的太陽:“這都幾時了?”

    “稟大人,午時。”

    “哦,”鄭君玥撫了撫肚子:“午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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