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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fā)現(xiàn)上當(dāng)，小草靈尖叫著跳起來，消失了！

    這小東西法力不高，卻能擺脫地縛術(shù)！柳梢早就防備著意外，揮手隔空一劃，隱藏的法陣運(yùn)轉(zhuǎn)起來，草靈再次被迫現(xiàn)形，滾回草地中央，望著月的眼睛里滿是委屈。

    做出類似背叛的行為，月明顯無半分愧疚：“草靈之心是固魂良藥，能徹底治好魂傷?！?

    洛寧有徹底痊愈的希望，這的確是好消息。柳梢遲疑了下，問：“你們認(rèn)識？”

    月答道：“見過一面。”

    這么說就是交情不深。柳梢放心了，走過去。

    小草靈畢竟是天地靈物，感應(yīng)到殺氣，只會瑟瑟發(fā)抖，眼眶里竟流出兩滴綠色的液體。

    “咦，它會哭呢?！痹略谂赃呎f道。

    柳梢也愣，之前知道它是草木，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如今它化了嬰兒的身形，還做出這般可憐狀，的確有些怪怪的。

    “它又不是人?！绷业秃?。

    “取走草心，它將枯萎而亡。”

    “關(guān)我什么事！”

    “草靈常被捕殺煉藥，難得它存活至今。”

    “關(guān)我什么事！”柳梢大聲道，“我也是為了救洛寧！”

    “你會殺了它?！?

    柳梢將心一橫，伸手抓向草靈：“隨便你怎么看！”

    三個月時間已過半，草靈之心是洛寧的生機(jī)。每個人都有必須守護(hù)的東西，有時候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又哪管得了別人呢？

    柳梢硬起心腸說服自己，可是面對草靈悲傷的眼睛，那手就猶如被固定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眼角余光里，紫水精光芒閃爍，猶如帶著笑意的視線。

    “看什么，我又不怕！”柳梢莫名地惱怒，同時將手往下壓了壓。

    “那多殘忍啊，”月摸摸小草靈頭頂?shù)娜~子，“它很可憐不是嗎？”

    可憐？柳梢像是被點(diǎn)燃的爆竹，火氣完全噴發(fā)，“哈”地笑了聲：“它可憐，誰來可憐我呢？你當(dāng)初騙我的時候，有沒有可憐過我？”

    經(jīng)歷這么多，看多了求饒，能剩多少同情？至少這只草靈快活地生活了幾百年，她柳梢卻生活在別人的設(shè)計里，不斷失去，在仙門、魔宮和食心魔的追殺下過著逃亡的日子，她想要留住最后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別人口中的對錯，有洛寧的命重要嗎？

    “真可憐它，就別引它出來啊，”柳梢一把抓起哭泣的草靈，語氣因為激動而發(fā)抖，“你用它討好我，現(xiàn)在又想我放過它，誰才是殘忍？你憑什么說我殘忍！”

    偏激，固執(zhí)，殘忍……高高在上的人只會站在旁邊指點(diǎn)評判，又怎能理解局中人的掙扎？

    月沉默了。

    柳梢憤然將草靈丟到他懷里，轉(zhuǎn)身跳下登天道。

    .

    上去困難，下來倒是順利。大荒天氣變幻無常，短短一天功夫，登天道下竟發(fā)起了洪水，想是附近剛下過暴雨，周圍山谷野地盡成澤國，只露出幾塊高地。

    柳梢坐在樹上，看渾黃的水卷起白沫和漩渦。

    心中多少還是有點(diǎn)后悔的，又不是沒殺過人，有什么不忍？那可關(guān)系到洛寧的性命！只是，仙者為救無辜的自己，甚至可以放過食心魔，他又怎會同意用別人的性命救妹妹？何況洛寧那么善良，他們會贊同自己的選擇吧。

    至黃昏，洪水開始下落，月光也跟著撒下來，水光月光皆茫茫。

    遠(yuǎn)處彎彎的月，像極了笑眼。

    柳梢艱澀地開口：“還有什么藥可以救洛寧？”

    等了很久，背后才傳來他的回答：“抱歉了，柳梢兒?！?

    這類治療魂傷的靈藥極為稀少難尋，三個月時間快到了，根本就來不及。柳梢低頭：“你知道，其實(shí)就算這次你幫了我，我也不會答應(yīng)你?！?

    “魔性不除，你遲早會毀滅?！?

    “因為魔神誓言？”

    “洛歌很聰明，”月果然沒有否認(rèn)，“你的魔性只是暫時被壓制，就算不為魔族，你也應(yīng)該救你自己?！?

    “你是魔，害怕毀滅嗎？”柳梢側(cè)身看他。

    他的答案出乎意料：“毀滅，是重生的開始。正如神族的毀滅促成了仙門的強(qiáng)盛，這就是守護(hù)之道的重生。”

    “但你不喜歡毀滅，”柳梢突然道，“無論是魔道，還是人間仙門，所以你從沒勸我去摧毀六界碑?！?

    相比尋找不屬于天地間的清陽之氣，攻入仙門，毀滅六界碑，破除魔神誓言，反而更加現(xiàn)實(shí)。

    他不想摧毀六界。

    柳梢凝視著他，語氣也有點(diǎn)復(fù)雜：“其實(shí)……你是個不壞的魔。”

    “多謝夸獎?！彼⑽A身，薄唇再次劃開迷人的弧度。

    柳梢卻問道：“你要我做的事很危險吧？”

    四周再次陷入沉寂。

    柳梢道：“洛歌曾經(jīng)提醒我，說你可能有所隱瞞，我現(xiàn)在才想到，你想讓我?guī)湍?，為什么不肯直接說出來，非要騙我呢？因為這件事一定很危險?！?

    他開口道：“有點(diǎn)?！?

    只是“有點(diǎn)”？柳梢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字字地道：“你是個不壞的魔，可你對我很不好。”

    “有些事需要犧牲?！?

    “我憑什么就要被犧牲？你都要犧牲我，我為什么讓你如意！命運(yùn)是我的！”柳梢跳起來狠狠地瞪著他。

    沉默。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怒意漸漸地消退，柳梢感到無力，重新坐回去，“我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不可能冒險幫你，你要是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殺了我吧。”

    對她而言，救洛寧，殺食心魔，抓尸魔石蘭，這些事都比什么拯救魔族重要得多。

    月顯然習(xí)慣了她的脾氣，和往常一樣轉(zhuǎn)身隱去了。

    .

    草靈之心是指望不上，洛寧的續(xù)命之藥還沒有著落，柳梢心急如焚，打算去抓幾個邪仙打聽，或者運(yùn)氣好還能搜刮到靈丹妙藥，誰知洪水剛退就起了颶風(fēng)，大荒的風(fēng)不比外面，草木砂石被卷上半空，遮天蔽月，柳梢不敢硬闖，只好回到登天道下躲避。

    至半夜，風(fēng)力漸弱，頭頂似乎有動靜，那只胖乎乎的小草靈竟順著石梯跳了下來。

    柳梢驚訝萬分，收功起身。

    之前吃過大虧，小草靈還是有些怕她，遠(yuǎn)遠(yuǎn)地瞧她半晌，不太情愿地嘟了嘟嘴，伸手摘下頭頂那片草葉丟過來。

    草葉碧綠沁涼，散發(fā)著濃濃的藥味，柳梢接在手里便知是好東西，看來饒它一命，小東西還知道感恩，這草葉雖然比不上草心，但肯定對洛寧有好處。柳梢不由歡喜地道：“謝謝你?！?

    小草靈聞言，這才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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