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為什么沒有飯吃了,都不回家?”他問這話時,似乎帶了些火氣。 曾雨一時啞言,她為什么不回家?因為,因為她回了,他便不會回啊!又或者,在她回了后,怕見到他也回啊?其實,她在躲他啊! “因為,我值班。”她一個月值三個周末的班,拿三個周末的加薪,她高興,同事也高興。 韓孟語不滿意她的答案,看她的眼神,滿是對她不坦誠的責(zé)備。他進(jìn)入廚房,她看他步步逼近,呼吸一屏。他在離她咫尺時停下,曾雨眼神慌亂,不敢再仰頭看他,急急垂下臉來。 他現(xiàn)在在她一臂之遙的地方,她伸手就可以觸摸到他,鼻息間可以聞到他的氣息,她懷念他的指尖,懷念他的鬢角,懷念他頸間脈搏跳動的頻率,懷念他沖她笑時將眼瞇得狹長的模樣,她甚至懷念那天早上她貼著他的身體滑入被間的那種肌膚的觸感…… 那一切的懷念,在他真正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時,卻變得連懷念都遠(yuǎn)得不可觸及。 他在她面前一抬手,拔下氣卡,轉(zhuǎn)身往外走。 曾雨跟在他的身后,跑出了房外,看到他泊在外面的車時,稍愣了會兒。 韓孟語上了車,曾雨在副駕駛座的位置坐下,看韓孟語發(fā)動車輛,忍不住沒話找話地問:“你換車了?” “嗯。”他對她吝嗇言語,也是為了跟她保持距離?應(yīng)當(dāng)是,曾雨想。 他以前那個車,雖然不是頂好的車,可是也花了不少銀子,那輛車子被他保養(yǎng)得極好,他出國后,車子去哪兒了,她沒過問,對于他的事,她一概沒問。現(xiàn)在見他開一輛二手的吉普,她甚是驚訝,他根本不需要這種大排量高耗油的車子啊!這種車子跑野外鄉(xiāng)下才實用,他們單位的人,應(yīng)當(dāng)極少有開這樣車的機(jī)會,而且這種車子與他的氣質(zhì)性格也極不相符,她更不明白,他為什么還要買一輛二手的,原先那車子即便也不是新的,可是比這車要新很多啊。 “以前那車呢?”她忍不住地問。 她突然想起,現(xiàn)在很多事情都不比從前了,他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那些車啊房啊,會變化并不奇怪,而且她也無權(quán)置喙。 “我買房差了些錢,拿車子換了。”他說。 果然!他是為了買房…… 曾雨笑笑,覺得自己笑得不大自然,又慢慢隱去,心頭悶痛,她撇過頭去看窗外,外面的光線已十分的朦朧,道路兩旁的農(nóng)家亮著燈光,昏黃昏黃的,雖然暗沉,那種燈光卻讓人極想念家。 按曾雨的指點,他們到了氣站,他們到時,老板一家人已經(jīng)在吃晚飯了,老板在鄉(xiāng)里做獨家生意,對待顧客十分的高調(diào),全程就差讓韓孟語自助服務(wù)。 充完氣卡,韓孟語去隔壁的超市買了一大堆日用品和奶制品,曾雨走過去搭把手幫忙去提。 韓孟語在她搭手時,側(cè)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么,頓了頓,終是沒說,默認(rèn)了她搭手幫忙的行為。 上了車,曾雨揉了揉手板心,上面一片紅痕,韓孟語見她揉手心,伸手扳過她的手板湊至眼前。曾雨因為他的碰觸,氣息一頓,看他察看自己手心的模樣,突然鼻間微酸。他見她手心只是因為超市袋子壓得血流受阻而有些紅痕,于是握著她的手,用拇指在她手心幫她按按揉揉,她覺得不妥,掙開了,說了聲“沒事”,便匆匆轉(zhuǎn)過頭看車窗外。 回去的路上,有一小段路不是十分的平坦,但是這種車子在這樣的地方行駛,顯然十分的適合,曾雨似是自言自語地咕噥道:“你這車,跑鄉(xiāng)下才適合,不過其實現(xiàn)在鄉(xiāng)下的路已經(jīng)十分好走了,村村都通了水泥路。” “我不知道,上次來時這邊的路還有很多未鋪好,回去時掛了底盤,本以為還跟我老家那路一樣,想著還是換輛這樣的好些。” 曾雨想起他老家那路來,似乎明白了他的考量。兩年前這路也確實爛,但是她來這兒不久后,那路就已經(jīng)修得很好了,現(xiàn)在蓮花鄉(xiāng)可比他老家的路好多了,她極少再暈車。說起來,她竟然不知道他來看她的那晚,回去時將車子掛了。 “你又不是經(jīng)常回老家,也沒有什么機(jī)會跑鄉(xiāng)下,買這車其實不實用。”曾雨嘀咕。 韓孟語瞥了她一眼,抿唇不語。 回到她的住處后,韓孟語將氣卡插好,嘀嘀嘀響了三聲,數(shù)字網(wǎng)上跳到了一百,曾雨洗了手,重新圍上圍裙,氣灶一打火,一股藍(lán)色的火苗呼啦冒出來,曾雨執(zhí)著鏟子,往燒熱的鍋里下油,將用水泡過的土豆絲撈出來下鍋時,那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十分的熱鬧,她有條不紊地放佐料,放調(diào)味品,飄出的香味漸濃時,她掂著鏟子嘗了嘗味道,三兩下翻炒后,關(guān)火裝盤。 韓孟語一直靠在流理臺旁抱著胸看她,看他曾經(jīng)那么擔(dān)心的小姑娘,最終也因為生活,學(xué)會了如何打理自己。離開她的這兩年,時間并不長,可是對于某些時刻的他來說,曾一度覺得是那么的漫長。時光將她慢慢地改變,從開始到現(xiàn)在,他都能敏感地察覺出她的點滴變化,從開始到現(xiàn)在…… 在這兩年內(nèi),曾雨將炒雞蛋這個菜,炒了足足有上百回,她往他的碗里夾了一筷子的雞蛋,笑著說:“哥,只有這個還算將就,你多吃點吧,雞蛋是我媽專門去挑的土雞蛋。” 她并不想像媽媽一樣婆媽,只是她覺得沉悶的餐桌上實在缺少話題,她什么都不敢問,又什么都不敢提,甚至,她害怕他會主動提起他在國外的生活,或者他的女朋友來。 看著他與自己同坐一桌吃飯,她總生出一種恍惚的感覺來,似乎中間分別的那兩年,根本沒有發(fā)生過,他們?nèi)匀粐谕粡堊雷舆叄淖慵獾钟|著她的,他一如往常的食而不語。盡管時間地點變化了,可是他仍然是那個他,讓她生出時光未長情感未變的錯覺來。 只是錯覺便是錯覺,曾雨緩慢地扒著飯,人會變,世事變,她對待他的心態(tài)也明顯不一樣了。從前,她從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到在他面前肆無忌憚,那些態(tài)度都與現(xiàn)如今她對他的態(tài)度迥然不同。兩年間,她一開始對他怨恨、氣怒,后來自我反省,慢慢地明白他、思念他。然而到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往事已成追憶時,她對他生疏、客套,甚至,為了消除他回家的顧慮,而刻意在他面前卑微地示好。 他似乎吃得很香,當(dāng)然,她也明白他根本不挑食。他愿意留下來與她一起吃飯,證明他對她以前的態(tài)度其實不是那么介懷的,這點讓曾雨有些小感動,她想,他們要是維持這樣的關(guān)系,其實也不太難,只要他愿意。 飯后,曾雨清理完畢,他問:“今晚回家嗎?” 曾雨聞言,便斂下眼來,他僅問她是否回家,而沒說他們一起回家,他愿意見她,卻不愿意跟她一起回家。憶及他已另安新家,剛剛那些似已看淡的情緒突然又糾結(jié)起來。 “我明天,有朋友來找,所以不能回家。”想起小七還給自己安排了一場相親,小雨放棄搭乘他的便車回家的想法,決定繼續(xù)留守。 韓孟語看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就飄向她身后掛歷的方向,曾雨見他起身,狀似打算離開,便也起身相送,他走到門邊時,突然一頓,曾雨跟在他身后,見他頓住,于是一愣,然后聽他低沉地道:“你要戴著我送你的求婚戒指,去跟別人相親嗎?” 曾雨好一會兒沒有反應(yīng)過來,明白他在說什么時,低頭一看,看到她用鏈子套在脖頸間的戒指,已溜出到了衣服外面,戒指上的小鉆,瑩耀的光芒十分的顯眼。 曾雨以為他說那話,是介意這枚戒指,于是想也沒想就伸手繞到脖子后解下鏈子,喚道:“哥,這個還給你。” 他僵立在她的門邊,曾雨在他的背后,看不見他的表情,看他微抖的肩,覺得他似乎是生氣了,她縮回手,想想那枚戒指之于他來說,也是一敏感物,還與不還,想必都會刺激到他,畢竟對于他來說,這是個傷害。 韓孟語未再轉(zhuǎn)身,頓了一會兒后,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她的住所,曾雨看他走進(jìn)漆黑的夜幕中,上了那個龐然大物,他發(fā)動車子時,乍然亮起的車燈打在她的身上,她覺得視線被那道光線刺得一片白茫,她用握住鏈子和戒指的手擋了擋光線,那束光卻久久未移開,她瞇著眼想看清楚是不是車子出了什么故障時,光束一移,車子調(diào)了個頭,駛了出去。 第二天,曾雨是被小七的電話吵醒的,前一天晚上她很晚才睡著,曾經(jīng)的失眠伴隨著他的離開而離開,如今伴隨著他的回來又回來。 “快點起床刷牙洗臉化妝打扮!”小七在電話里下達(dá)著命令。 曾雨依令起床,洗了一把臉才感覺沒那么迷糊,清洗完畢時,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九點多了。 小雨看著鏡中黑眼圈嚴(yán)重的自己,開始往臉上撲粉,遮了遮后,仍然感覺臉色不佳,索性還上了些胭脂。 書上說女人一過二十五歲,就走向衰老。 她看著鏡中化了妝的自己,就覺得自己衰老了,多成熟的一張臉啊! 收拾妥當(dāng),小七的催命電話又打了來,道:“你還在單位呢?我讓他來單位找你啊。蓮花鄉(xiāng)實在沒啥地方適合約會的,要不然,你帶他去‘非巖’玩玩吧,他還從沒去過。” 小七幫她出著主意。“非巖”是蓮花鄉(xiāng)一個有些名氣的巖洞,兩年前才被開發(fā),然后由所在地的集體經(jīng)濟(jì)組織承包給了一個老板,那個老板在上面花了不少錢,附近很多的人都進(jìn)去游玩過,曾雨在接待一些外地單位的同事時,曾帶他們?nèi)ミ^幾次,對那里還是比較熟悉的。 “可是那種地方,烏漆麻黑的,我跟對方還是第一次見面呢。”曾雨覺得那里用來第一次約會見面,不是太好。 “你還怕他吃了你不成?你放心吧,小伍堂哥為人還挺本分的,不然的話,我們也不會撮合你們,而且黑的地方才適合考驗一個人的真實品性啊,呵呵……”小七在那邊笑得神經(jīng)兮兮的。 “知道了,你安心地去檢查吧,掛了。”電話一掛,曾雨的心又沉重了起來,每次相親其實都很沉重,不是忐忑揣測也不是多么的期待,不管是別人主動替她做媒,還是她要求姐妹們替她張羅相親對象,每次要見面時,她就莫名地感覺到沉重,壓在心頭的那份力量,也不知道是自艾自憐的悲哀,還是不能言說的不甘。 聽到有車子進(jìn)來的聲音,看看時間,剛好十點,她猜應(yīng)該是對方找來了。于是在鏡子面前再整理整理自己,就匆匆出去開門。 門外的那輛車與前一天韓孟語開的那一輛車的外形一樣,只是青天白日下,她才看清它的顏色,她看著韓孟語從車子上下來,眉頭便擰了起來。 若說前一天他來看她是因為闊別很久后在所難免的重逢,這僅隔一夜的第二次見面,就讓她看不出他的用意了。 “你朋友呢?還沒來?”他在她面前站定,問道。 曾雨點頭,他又道:“我?guī)湍惆寻殃P(guān)。” 曾雨一聽,愈加別扭,心里有些小不快,她叫他“哥”,是她想滿足他至少還能與他做家人的想法而討好他的舉動,事實上,他們以前的那些曾經(jīng),并不能因為她對現(xiàn)在關(guān)系的定位而被忽視,他真的能以她家人的身份來替她把關(guān)? 曾雨雖然不以為然,卻也不好拒絕,小伍的堂哥在韓孟語到來后不久也將車子駛進(jìn)了小雨單位的停車坪。 小雨自大伍下車就打量起他來,還好,他外形雖然不算高大,但已足夠與自己匹配。大伍直接朝他們的方向走了來,腳步有些匆匆,在他們面前站定時問:“曾小姐?” 互打招呼后,大伍一臉歉意地道:“實在不好意思,本來約到十點,但是今天路上堵了好一會兒,我提前半小時出發(fā),可還是遲到了。” 曾雨側(cè)頭看了一眼韓孟語,從市區(qū)的家到這里,至少需要開兩個鐘頭,按照大伍的意思,路上至少堵了半個小時,可他十點到達(dá)這里,那么說他在七點時就從市里出發(fā)了。 他還真熱忱! 小雨跟大伍介紹道:“這是我哥,說要替我把把關(guān),你不介意吧?” 大伍有些愕然,卻馬上笑著伸手向韓孟語,道:“不介意,不介意,曾大哥對妹妹很重視啊!” 韓孟語伸手回握,道:“我不姓曾,我姓韓。” 曾雨額冒黑線,她知道他來把關(guān)的意思,其實就是來找對方的碴,看著對方疑惑的神情,她笑得尷尬,解釋道:“我們各隨父母姓。” 大伍頓悟地點頭道:“了解了解。” 曾雨覺得三個人忤在這里,實在尷尬,于是想擺脫掉韓孟語,便依小七的主意,跟大伍先生道:“伍先生,七七跟我說你還從未去過‘非巖’,讓我?guī)愫煤糜斡[一番,現(xiàn)在時候也還早,不如現(xiàn)在去如何?” 大伍覺得這主意不錯,欣然同意,曾雨轉(zhuǎn)頭看向韓孟語,想對他道讓他留守,剛一開口說道:“哥你……” “我也沒去過!”他斬斷她的話,淡漠地向她一瞥,然后看向大伍,浮上些客氣的笑來,道,“我們一起吧!” 曾雨無奈,便隨他去。三人決定只開一輛車去,曾雨瞥了一眼大伍先生的車,道:“伍先生,還是開我哥的車去吧,你那車子的底盤有些低,有一段路不是十分的好。” 大伍先生沒有異議,曾雨看韓孟語時,看到他眼里多了抹淡淡的得意來。 他得意什么?得意他的破二手吉普比大伍先生那輛锃亮的小車強? 曾雨坐上副駕駛座,以便指點路線。韓孟語發(fā)動車子時,瞥了她一眼,她莫名地回望他,就見他傾身將她的安全帶拉好,扣上。 大伍先生坐在后座,不斷地夸著這車,說他一直想買這種車來著,開著很帶勁,只是這車在城里轉(zhuǎn)轉(zhuǎn),不大實用,他出于經(jīng)濟(jì)考慮才買了轎車,叭啦叭啦叭啦…… 男人喜歡說車,曾雨不大懂,興趣也不大,倒是覺得這大伍先生的話多也不是一件壞事,總比三人都沉默著強。 “韓大哥是做什么職業(yè)的?似乎不大愛說話,韓大哥不笑時看上去挺嚴(yán)肅的,肯定是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吧?”大伍比小伍大,卻比曾雨沒大多少。 曾雨見韓孟語不大搭理人家,趕緊圓場道:“我哥他是職業(yè)病,見誰都一臉的嚴(yán)肅,連我妹都怕……”一不小心又將曾媛扯進(jìn)了話題,曾雨覺得自己這樣說有些不妥,于是煞住了話。 大伍一臉好奇地道:“韓大哥是什么職業(yè)啊?小雨你還有妹妹?” 他將稱呼變?yōu)椤靶∮辍睍r,開車之人突然按了兩下喇叭,其余兩人看向前方,一條攔路狗被喇叭聲嚇得撒腿跑開了。 “這喇叭真強!”差點嚇?biāo)廊耍? 兩人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曾雨答道:“我哥在法院上班,話可少了,你別介意。”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