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根刺 第二章-《我終于失去了你》
第(1/3)頁
莫鋮帶許諾到靜安區(qū)的一個高檔小區(qū)。
房子不大,非常簡潔的兩室一廳,一個人住剛剛好,家具什么的都很新,看起來剛裝修不久。許諾換了鞋進去,莫鋮脫了大衣掛好,指著一間房:“阿諾,你晚上睡這里。”
房間一看就是主臥,有張鋪著男式床單的大床。許諾看了一眼,不說話,也不進去。
莫鋮從廚房倒水出來,看她還站著不動,笑了:“怎么?怕我?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么。”
他笑著,非常自然親昵地去揉許諾的長發(fā)。
許諾別開頭,抬頭看他。光線很足,燈下的青年穿著價格不菲的襯衫,領(lǐng)口的扣子已經(jīng)松開,挽起袖子,嘴角帶笑,桃花眼深邃幽深,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他年輕英俊,踩著一雙居家拖鞋,又把他襯得特別溫和無害。
許諾卻覺得有些看不懂他,以前的莫鋮總噙著抹壞笑,但眼神清澈明亮,一笑起來,眉眼彎彎,視線圍著她轉(zhuǎn)。現(xiàn)在的莫鋮,卻像只閑散的獅子,優(yōu)雅和煦得讓人忘了他也能傷人。他不會再是娘家團口中的“逗比型哈士奇”了,他變成了真正的王者。
她看他,莫鋮也看她。三年了,他還沒這么近距離看過她。
許諾還是瘦,脫了大衣圍巾更顯瘦,修身的毛呢裙子有點兒大,腰桿卻挺得很直,眼神清冷。剛認識她時,他并不覺得她冷,只是覺得遙遠,許諾習(xí)慣和人保持距離,現(xiàn)在這股冷意卻藏在眸子里。
三年,她也不好過吧。
莫鋮一邊想著,一邊把拉她進臥室,把她按著坐在床上:“坐吧。”
說完就出去了,沒一會兒,他又端著盆熱水,蹲下來給許諾泡腳。
他幫她脫了襪子,把許諾的腳放進熱水里,有點兒燙,但適應(yīng)之后,暖意順著腳心往上涌,說不出的舒服。莫鋮絮叨著:“冷吧,泡泡腳就好了。”
這些動作他做得很自然,仿佛他們沒有三年空白,還是那對別扭的情侶,甚至有點兒小夫妻的感覺。許諾看他,低聲問:“你怎么知道我住那兒?”
她才不相信偶遇,以前她和爸爸住相鄰小區(qū),都沒遇見過,何況她和莫鋮一個住在崇明區(qū),一個住在靜安區(qū),她上下班要兩個小時的時間。
莫鋮抬頭,眉眼清透,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阿諾,你把我忘了,我卻把你記得很清楚。”
他低頭給許諾擦腳,呢喃著:“你在哪兒,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許諾沒說話,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他什么時候出獄的,這三年有沒有受苦,過得好不好,卻發(fā)現(xiàn)任何人都有資格關(guān)心莫鋮,她沒有。可當(dāng)莫鋮起身,要把水盆端出去時,許諾還是沒忍住,問:“你戒煙了?”
“嗯,戒了,”莫鋮點頭,云淡風(fēng)輕地說,“監(jiān)獄里沒有煙。”
一句話,還是把那些血淋淋的過去展現(xiàn)在面前。
許諾不自覺地抓緊手下的被單,許久,抬頭看他:“莫鋮,你恨我嗎?”
莫鋮似乎愣了下,兩人隔著短短的距離,那么近,又那么遠,話語很輕,卻也很重。好一會兒,他才點頭:“恨,我當(dāng)然恨你。”
他把水盆放一邊,慢慢走過來,字字珠璣:“我恨你,把我甩了,卻過得這么不好。”
“我恨你,我怎么可能不恨你?”這句話,他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他出來有一年多了,在監(jiān)獄也沒斷過她的消息。
趙亦樹去看過他,他求趙亦樹告訴他,她的近況。趙亦樹不是多話的人,只說她留在白城,沒去上學(xué),出來工作了。他問她過得好不好,趙亦樹沒回答,只說,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悵然若失,沒再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出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遠遠地跟著,他看到她擠公交車,上班被客戶刁難,下班回家,忙忙碌碌,和這城市的人沒什么兩樣。
一年多了,他有空就來看她,很多次想走近,卻一次也沒有。
他的諾,變了。她拒絕每一個人,她的眼神冷冷清清,沒有多少情緒。他看到她參加公司的聚會,也禮貌地同熟人打招呼,會和客戶開玩笑,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她不快樂,她從來沒有快樂過。
他在獄中,想過很多,她會過得怎樣,她多驕傲,昂著頭離開,說會有人愛她,結(jié)果呢,大年夜她一個人走在風(fēng)雪里。
莫鋮走到許諾面前,眼神深沉藏著痛:“我恨我的阿諾,離開我,還是一無所有,那么不快樂。”
“不過,”他蹲下來,很溫柔地看著許諾,“你放心,我回來了。”
他輕輕地摸了下許諾的長發(fā):“很累吧,睡吧,這里什么都有。”
說完,他端著水盆走出去,順手把門帶上。
許諾環(huán)視臥室,確實什么都有。她換了睡衣,快十二點了,再過五分鐘,新年就要來了。她拉開窗簾,外面的焰火已經(jīng)開始燃放了,姹紫嫣紅,百花齊放,照亮了黑夜,連帶著把雪花也染得五彩繽紛。
真熱鬧啊,許諾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便關(guān)燈上床,只留了床頭燈亮著。
床很軟,不是租房里那一米二的小床能比的。許諾以為她會睡不著,可她睜著眼,被子殘留著他淡淡的氣息,像一個溫暖的懷抱抱著她,她竟不自覺睡過去。她什么都不去想,三年了,她很累,就放縱這一夜吧。
陽臺的另一邊,莫鋮也在看煙花,其實不是看煙花,他在看手機。
屏幕上,赫然是臥室的監(jiān)控畫面,許諾疲倦地睡了,她安然地躺在床上。
莫鋮看著她,靜靜地看著,眼睛一點點充血變紅。
三年了,一千多個日夜,他多想此刻沖進去,去親親她,哪怕只是坐在床前,握著她的手,看她安靜的睡顏。他真想,瘋狂地想,他會很輕的,她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可不行,會嚇到她的,莫鋮克制住洶涌叫囂的渴望,他輕輕地撫摸屏幕上她的臉龐,溫柔地親了她一下,阿諾啊,我們來日方長。
他進屋,拉上窗簾,把外面滿天的焰火關(guān)在屋外,他不需要這些一閃即逝的光。
他關(guān)了燈,坐在沙發(fā)上。黑暗中,陪伴他的只有手機屏幕微弱的光,把男人英俊的臉照得一半光明,一半陰影。
許諾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外面的雪也停了,雪不大,被早起的清潔工掃得一干二凈,露出城市原本的模樣。許諾看了一會兒,坐了起來,該走了。她開門,莫鋮坐在沙發(fā)上,一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她,他站了起來:“醒了?”
他一抬頭,眼底全是紅血絲。
許諾看他身上穿的衣服還是昨天那套,輕聲問:“你沒睡?”
“嗯。”莫鋮點頭,“睡不著,我想了一夜,想我們怎么辦。”
我們?許諾心一震,昨晚夜色迷離,她放縱了一夜,現(xiàn)在是青天白日,他們面對面站著,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她送他入獄,她失去了他們的孩子,她和莫鋮還能有什么嗎,他們?nèi)昵熬徒Y(jié)束了。
許諾去拿大衣:“我該走了,謝謝你……”
話沒說完,莫鋮按住她的手:“別急,吃完早餐再說。”
早餐是早做好的,他昨晚沒睡,一大早起來做的。白粥小菜,都是許諾喜歡的,說起來,他的廚藝還是特意為她學(xué)的。許諾好久沒坐著吃一頓像樣的早餐,租房離上班的地方太遠了,她要早起趕公交車。飯菜也很可口,不過兩人都有些食不知味,橫在兩人之間的不僅是三年的空白,還有無法抹殺的過去。
吃飯時,莫鋮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許諾,她吃得很慢,低著頭,眼角有點兒紅,不看他,也不說話,還是那么倔強,她總是這樣,刀槍不入的模樣,明明也是血肉之軀。莫鋮在心里嘆了口氣,輕輕叫她:“阿諾啊。”
許諾抬頭,莫鋮搖頭:“沒事,就想叫叫你。”
他又想到什么,笑了起來:“一早上就看到你,真開心。”
笑得有點兒傻,仿佛還是青春年少的時候,他在宿舍樓下等她,見到她就笑了,也是這樣說,見到你真開心。
許諾沒說話,她垂著眼瞼默不作聲,其實看到他,她也很開心,過去,現(xiàn)在都一樣。
吃完飯,許諾去拿大衣,莫鋮沒攔她,他送她回去。
車走了一段路,許諾覺得不對勁,她有些路癡,但也認得,這不是去崇明區(qū)的路。
她疑惑地望向莫鋮:“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有,”莫鋮側(cè)過頭,和許諾說話,“我們?nèi)ヒ粋€能忘掉一切重新開始的地方。”
“有這種地方嗎?”許諾失笑。
“有。”莫鋮很是篤定,他望著許諾,認真說,“阿諾,只要你肯跟我走,我們向前走,一直向前走,總能把過去扔在后面。”
真的嗎?這樣就能有未來嗎?
他們負債累累、茍延殘喘的愛情就會得到拯救嗎?
許諾不知道,但下車時,莫鋮去牽她的手,她沒拒絕,她甚至微不可察地屈起手指。
莫鋮帶許諾到雪城,一個常年下雪的地方。
一下飛機,許諾就明白了,為什么來這里,沒有什么比皚皚白雪更能遺忘過去。整個世界被白雪覆蓋,過去的不堪、仇視、憎恨全都被掩埋,莫鋮是想為過去找個安眠之地,然后重新開始。
莫鋮幫許諾穿上厚厚的大棉襖時,許諾看著他凍得通紅的耳朵,忍不住說:“你真幼稚!”
怪不得有句話說,男人只會變老,不會成熟。他以為這樣,就能把過去忘得一干二凈嗎?
莫鋮莞爾一笑,拉著她的手往前走:“你會喜歡的。”
許諾確實很喜歡這里,一年四季她最不喜歡冬天,她體虛,一到冬天一雙手冷得跟冰棍似的,但又非常喜歡雪,小雪星星點點,大雪紛紛揚揚,她都很愛,何況這樣一個睜眼只見白的天地,她看第一眼心就亮了,仿佛來到世外桃源。
北方的雪不是小春城白城可以比的,厚厚的積了一層,踩下去像踩在棉花糖上,腳都陷進去。兩人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莫鋮帶著許諾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
“我們?nèi)ツ膬海俊痹S諾一說話,就是一團白色。
“阿諾,你信我嗎?”莫鋮回頭問。
許諾想了想,說:“信!”
莫鋮笑了,抓緊她的手:“那就跟我走。”
他帶她到一間小木屋,屋子簡直要被雪埋了。四周也沒什么人煙,被刷成紅色的小木屋很顯眼,紅白相襯,讓人眼前一亮。推開門,外觀看似很小很簡陋的屋子,進去卻別有洞天,撲面而來的暖氣,把身上的寒氣驅(qū)得一干二凈。
許諾一進門,脫了鞋,環(huán)視一圈,眼睛都笑了,真的好美!
像把小時候看到的童話書里的世界搬到現(xiàn)實里,厚厚的地毯,松軟的沙發(fā),復(fù)古的小煤油燈,還有花苞帶著露水的白玫瑰,安靜地插在紅色的花瓶里。許諾怎么也想不到,這冰天雪地藏著這樣一個小窩,小小的,暖暖的,就像逃到童話世界。
許諾回頭,莫鋮正在脫大衣,見她看他,微笑問:“喜歡嗎?”
許諾沒回答,卻掩飾不住眉眼流露出的歡喜,她問:“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看雪啊。”莫鋮理所當(dāng)然地答道,他拉著她的手坐到窗旁的沙發(fā)上,沙發(fā)很軟,旁邊放著條很厚一看就很暖和的羊毛毯。莫鋮隨手把毛毯蓋在許諾腿上,“我答應(yīng)過你的,帶你來北方看雪。”
看雪?許諾猛地想起,三年前訂婚前夕,他就是這樣蹲在她面前說——
等孩子大了,錢也賺夠了,我?guī)闳ネ妫ケ狈娇囱ズ_吙慈粘觯粭l毛毯包著你和我。等你老了,走不動了,我就陪你曬太陽,我一定要比你晚死,晚一兩天就好了,這樣我的諾,一輩子都不會孤單。
一條毛毯包著你和我,他們緊緊相依,多好,可沒多久,她親手送他入獄。
許諾被雪照得明亮的心一下子晦澀了,她下意識地抓緊毛毯。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达拉特旗|
虞城县|
台北市|
益阳市|
平罗县|
扎兰屯市|
体育|
内丘县|
安平县|
本溪|
精河县|
金阳县|
浦北县|
绿春县|
武宣县|
新泰市|
洮南市|
敦煌市|
崇义县|
迁西县|
巩留县|
乌拉特前旗|
兴化市|
砚山县|
泗水县|
甘孜县|
牡丹江市|
平罗县|
洪泽县|
施甸县|
荣成市|
黔西县|
密云县|
汤阴县|
河源市|
都安|
调兵山市|
渑池县|
孟津县|
石渠县|
南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