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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老爹覺得兒子說的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可這村子里的書信都是找先生代寫的,    你的字是跟先生學(xué)的，肯定比不了先生。人家為啥要讓你代寫書信？”

    張老爹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額,    先生又不一定一直有時間。再說額可以要價低一些么。”

    張老爹揪了揪下巴上的胡子思忖片刻，終于點了點頭。

    “大,    額還有一個請求...”

    見張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張老爹一雙眼睛瞪得猶如牛鈴一般。

    “你說！”

    “聽說北方蠻子從草原來了，要攻打長安城。最近京畿道的各州縣軍隊都在向長安靠攏。可朝廷似乎覺得軍隊數(shù)量還是不夠，所以在大范圍的征集募兵。兒子一直跟著您打獵，練就了一手好射藝。兒子想去試一試，據(jù)說募兵一個月給二兩銀子軍餉。”

    好家伙,    張老爹聽到這里嚇了一跳。

    原來張朝不僅跟著村中的私塾先生偷偷學(xué)寫字，還動了從戎的心思。

    如果說替村子里其他人家代寫書信張老爹還能夠忍受的話，兒子從戎的心愿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受。

    “你在想屁吃。”

    張老爹啐出一口濃痰，差點吐到了張朝的腳面上。

    嚇得張朝下意識的往后一跳。

    “額們老張家三代單傳,    老子花了無數(shù)力氣才娶到你娘生下你。你現(xiàn)在給老子說你要從軍？還一個月二兩銀子軍餉？那個錢是好賺的嗎？你可知道那是拿命去換錢啊。戲文里咋子說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對，就是這句話。你是要給他人做墊腳石哦。”

    張老爹氣的胸口急劇起伏，就像是一張羊皮筏子。

    張朝卻也是來了脾氣道：“總之從軍比待在這深山里一直打獵有前途。”

    “你！”

    張老爹氣的眼冒金星。

    “額說不許去就是不許去，額是老子還是你個兔崽子是老子？行了，你也不用去替村子里寫書信賺錢了，最近老老實實的給額待在家里！”

    ...

    ...

    張朝之所以被吸引想要去從軍，是因為大周召集募兵給的條件太好了。

    一個月二兩銀子軍餉，還管飯，換做是誰都想要試一試。

    事實上，長安附近村子里有不少像張朝這樣的少年郎打算借此機會大展宏圖。

    這一切被書院山長看在眼里。

    “老三，你說說看，大周朝廷征集募兵此舉如何？”

    竹樓之中，俯瞰眾生的山長侃侃而談。

    侍候在一旁的三弟子龍清泉思索片刻，沉聲道：“回稟山長，以弟子愚見，此乃是飲鴆止渴。”

    “說下去。”

    山長似乎對自家弟子的這個判斷很欣賞，微笑著點了點頭。

    “大周軍制的核心是府兵制，之所以變成現(xiàn)在這樣藩鎮(zhèn)割據(jù)的樣子，就是因為開始募兵。”

    龍清泉對此舉深惡痛絕，恨恨道：“募兵先河一開，人人都可招募軍隊，在邊鎮(zhèn)尤其明顯。節(jié)度使有了招募軍隊的權(quán)力，其余權(quán)力便也隨之水漲船高，以至于成為了地方的土皇帝。”

    “大周皇帝也曾想要杯酒釋兵權(quán)，可效果并不好，最終也就是勉強起到了一些效果，但終歸不是長久之計。這次北方蠻族大舉南下，山長您看有哪個節(jié)度使賣力阻止了？這些節(jié)度使雖然都在邊關(guān)，理應(yīng)起到屏障的作用，可一個個畏手畏腳，因為他們在算計，算計得失。那些募兵都是他們養(yǎng)在手里的私兵，若是有了折損他們就會十分心疼。”

    緩了一口氣，龍清泉嘆聲道：“募兵不像是府兵，府兵是打心里有榮譽感的。而募兵有奶就是娘，誰給他發(fā)銀子他便認(rèn)誰。這也是朝廷權(quán)威日漸消失的一個重要原因。”

    當(dāng)然，龍清泉承認(rèn)，朝廷權(quán)威消失這只是一方面，跟顯隆帝本人不做人子有相當(dāng)大的關(guān)系。

    如果顯隆帝能夠起到表率作用的話，大周朝廷的權(quán)威性應(yīng)該還能保存一些。

    “但募兵制度一開，府兵就再也難以為繼。府兵制度如今已經(jīng)是名存實亡，看看那些臨時招募起來的關(guān)中府兵軍隊吧，跟一些普通的農(nóng)戶其實已經(jīng)沒有任何區(qū)別。指望著這些平日里種地，土地里刨食吃的家伙舉起鋤頭、糞叉跟敵人作戰(zhàn)嗎？”

    龍清泉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山長聽得很認(rèn)真，也感到很欣慰。

    想不到他的這個三弟子思考能力如此之強，想的如此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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