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冉冉默默地凝視著他，忽然間聽得入了神。說起來，這也是自己當初想從事醫藥學的初衷。雖然自她小的時候，醫保就已經落實到了各個階層，可那些絕癥仍是無法克服的難題。國外進口的特效藥是有一些，但療效尋常還價格昂貴，而且這些藥根本不可能納入醫保的范疇。

    所以聽到程教授的話，她頗為感慨，并且也覺得認同……當然，這些純粹是出于字面上的意思，暫時忽略了他做過的那些糟心事。

    程教授繼續說道：“后來我從事了這一行才知其他的十分之一。他們都覺得這種藥費時費力，難出成果。所以都把錢投入了見效更快的項目里。而部分有才華的研究員，根本獲取不了經費，只能苦熬。就是這個研究所的前身，就是一間小小的實驗室。我們如何熬過來的，你們怕是都不清楚……”

    葛冉冉很想說，自己清楚，因為秦教授已經講過了他們那些極為艱難的過往。可是她不能提這個，只能生生忍著，繼續聽他的下文。

    程教授猛吸一口香煙：“也是因為這些原因，好多人熬不下去，直接轉行了，這個想必你們都清楚吧？”

    秦遠開口：“沒錯，如今我國賣得最火的藥物不是因為研發好療效高，而是因為銷售佳。我大學的那些同學，有幾個堪稱高材生。也是因為醫藥學研究不下去，跑去轉行做起了藥品銷售。”

    “這說明什么？”程教授激動起來：“這說明已經沒有多少人愿意去做研究了！說明我們再不改變，就會敗于大自然的優勝劣汰中，再無翻身的機會。一輩子也只能做別人的傀儡！”

    葛冉冉緩緩開口：“你們說的這些，我承認，這不僅是你們，也是我這種道，并不是科研人員不想研究，而是困難重重。我國雖然發展迅速，但研發特效藥的經費不足后輩從事這一行的原因。但是你們不覺得，咱們應該有自己的底線嗎？實驗不是應該在安全的前提下進行嗎？”

    “底線……”程教授呵呵笑了起來：“所謂的底線是拘束人進步的障礙，也是人類迂腐的源頭！哪有絕對的安全，大家只想著安全，為了安全，卻只會死更多的人！大眾對于遺體捐贈、特殊患者實驗又抱有偏見。以致于醫院的特例病人成群，但全都被閑置浪費，無法發揮作用……”

    “所以你就這樣不顧一切，先是以治療骨骼病和器官衰竭哄騙他們簽了生死狀，然后在病人與家屬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作用、成分不明的犀利蔴叮丸配發給病人嗎？你難道不知道這些會要了他們的命？那些病人可都是因為這個才死的！”葛冉冉越聽越生氣：“病人也有知情權，他們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

    “小葛說得沒錯！”忽然房門開了，秦教授從陰暗中緩緩走出：“老程，那些大道理的話人人都懂。可是再大的道理，也不能作為違背道德的理由。犀利蔴叮丸副作用極大，而且劑量過猛會致人死亡，你明明清楚的！咱們搞科研的再想進步，也不能置病人于死地啊！”

    “你懂個屁！”一直安穩坐在桌前的程教授在看見他后，猛地站了起來：“當初要不是你，真真也不會死！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信口雌黃？！”

    秦教授苦笑一聲：“你認為害她的真是我一個人嗎？如果不是你用藥猛烈，她是能痊愈的……”

    程教授面色一沉，整個人仿佛被一層濃重的陰霾籠罩著，他惡狠狠地看向秦教授：“你胡說！她就是你害死的，是你害死的！你裝什么好人！你既然退出了研究所，憑什么再來管我的閑事，你滾到你的大西北去！”

    “我為什么管？”秦教授不怒反笑：“你猜我為什么管……一個月前，我在l國做學術演講時，認識了一位叫威爾斯的藥商。我與他相談幾句后，從他的話里知道了某些東西。原來……你們一年前就開始合作了。”

    程教授聽后整個人僵住了，如同見了鬼一樣，死死地盯著秦教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秦教授往他走近了兩步：“你心里清楚，犀利蔴叮丸除了能修復人體受損的細胞外，還有一個最特別的作用，就是在一定劑量下，可以改變人的腦神經，將其打破重組，讓其變成一個毫無感官，只知道一味執行命令的變異人。所以當威爾斯向你拋出橄欖枝后，你馬上接受了金錢的誘惑，開始大規模地做起了實驗。”

    程教授憤怒地回懟：“你胡說！”

    “我胡說？”秦教授拿出了幾張單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我這里有你私藏的所有文件，并且還有你與威爾斯溝通數次的記錄，包括在藏匿之時就被我找到的十二號藥品，里面的成份我也已經剖析清楚了。你要一一查看嗎？而這些，我已經全部報上了國家衛生部，你馬上就會收到警方的逮捕令了！”

    程教授整個人癱軟下去，他這時才明白，什么都晚了，一切的狡辯都沒有意義了。他撐著桌面，好半天才抬起頭上，額頭上全是汗水，滿面的不可置信：“你這惡毒的老東西，你居然會這樣做……你究竟是怎么辦到的？就靠小葛嗎？”

    秦教授搖了搖頭：“小葛幫了我許多，可是還有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

    說到這時后，他轉頭看向門口，大家也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黑洞洞的大門處，竟是緩緩走出了一個身著黑色西裝、挺拔清峻的男人。

    “青、青山？！”程教授大驚：“怎么會是你？你不是說過，你會全力支持我的科研項目，會為了新藥排除一切阻攔的嗎？”

    穆青山皺起眉來：“沒錯，我曾經以為，我們都是同樣的目標，都是為了國家的科研項目奉獻出自己的力量，可是你……違背了當初的承諾。”

    穆青山往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真的以為你所作的一切都無人知曉嗎？要不是方琦的死，我可能對你還沒有懷疑……后來我一步步查到醫院，再與秦教授取得了聯系。才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程教授，你的錯誤已經不能挽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