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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農門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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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勇此次率領北征的先鋒軍,大都是從驍騎營選出來的,提拔了大郎做他手下的校尉,從一個小兵到先鋒軍校尉,這絕對只有戰爭的時候才會有的躥升速度,可碧青卻更為憂慮。

    先鋒軍聽著好聽,說白了,就是敢死隊,敵我交鋒的時候,先沖上去送死的就是先鋒軍,大郎這個先鋒軍校尉的犧牲幾率太高了,可大郎就是這種人,身先士卒,絕不退縮,這樣的男人才是漢子,要是個個都跟崔家一樣,大齊就真的沒救了,不用面對如狼似虎的北胡,恐怕一到北地就潰不成軍了。

    崔家最終塞了兩個進北征軍,崔慶元,崔慶平,論輩分是崔鳳林的堂叔,事已至此,也不是碧青能改變的,她能做的,就是盡量保證自己丈夫活著回來。

    五十個睡袋,讓他帶回去給趙勇,趙勇雖是赫連家提拔上來的,可碧青觀察此人,不是個爭名奪利之人,能帶著人偷襲敵營,并成功斬殺敵將,此人有出色的軍事才能,卻還能提拔大郎這樣沒有背景的小兵,說明他是個愛惜人才的領導,大郎在他麾下雖說危險,機會相對也多。無論什么時候,危險跟機會總是相輔相成的。

    至于三,棱,軍,刺,因為這個時候提煉精剛的技術太落后,時間又短,只做出了這么一把,還算合格的軍,刺。

    碧青把三,棱,軍,刺遞給大郎:“這個你拿著防身。”碧青本來還以為這廝肯定會驚喜,哪想蠻牛拿在手端詳了端詳就放下來:“這東西太短,不如俺的大刀好,俺的力氣大,掄起來,一刀就能砍下敵人的首級?!?

    碧青翻個白眼,也不跟他廢話,握著三,棱,軍,刺,一用力,直接插,進炕桌里,輕輕一扭,炕桌上就多了個大窟窿,破壞力相當恐怖,要知道,這個炕桌的材質可是堅硬的鐵木,尋常的刀斧砍一下,都不見得如何,桌子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試想這東西要是刺在人身上,會是怎樣的結果?

    這種霸道的威力,瞬間就俘虜了大郎,蠻牛眼睛都放光,急忙從碧青手里拿過三,棱,軍,刺,對著桌子又是幾下,他的力氣可比碧青大多了,頓時炕桌就被他肢解了。

    親手實驗過威力的大郎,對這個剛才還嫌棄萬分的武器,愛不釋手,碧青叫人把千瘡百孔的炕桌挪出去,讓冬月端了盆水上來,把木魚放在水里道:”北地所處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在營里的時候自然用不著這些,萬一跟大軍失散,只要有水,把這個放進去,魚嘴指著的方向就是南,記住了?!?

    大郎撥了撥水里木魚,果然,不管怎么撥,它的魚嘴都會最后指向南,大郎撓撓頭:“媳婦兒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碧青道:“你別管哪兒來的了,就記著我教你的法子就是了?!贝罄沙聊季茫骸跋眿D兒,你這一個月是不是都在準備這些東西,所以才不來京的?!?

    碧青瞪著他:“你說呢?!?

    大郎忽的把她拽到自己懷里緊緊抱著,都不顧盆里的水灑了一炕,大郎心里熱烘烘的,又歡喜,又后悔,歡喜小媳婦兒這么想著自己,后悔跟小媳婦兒賭氣。

    冬月滿臉通紅的跑了出去,心說,姑爺也真是,這好好的說著話兒呢,怎么又動手了。

    相聚的時候總是太短,別離的日子卻又過長,這大概是所有夫妻都會有的感慨,碧青跟大郎也不例外,兩天對于這對如膠似漆的小夫妻來說,實在太短了,大郎有太多的不舍,碧青更有太多的擔心。

    但無論如何,大軍開拔了,最后一晚,兩人都沒睡,言語已經太多,僅剩的一晚,她們抵死纏綿,仿佛沒有明天一般。

    即使做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完全的準備,碧青仍然忍不住害怕,越近離別,心里越怕,這種怕不敢說出來,更不敢哭,只能訴至于行動,她有些瘋,而大郎這一晚卻出奇的溫柔,從沒有過的溫柔……

    天蒙蒙亮的時候,大郎起來了,碧青仍在睡,大郎穿上行軍的鎧甲,回頭給小媳婦兒拉了拉被子,微微低頭,在碧青額頭親了一口,低聲道:“媳婦兒,你放心,俺記著你的話呢,會平安回家,你等著俺。”

    碧青沒睡著,卻不敢睜眼,她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個膽小鬼,懦弱的不敢去面對別離,聽見鎧甲的響聲伴著大郎的腳步漸行漸遠,碧青終于撐不住大哭起來……

    她害怕,她想讓蠻牛回來,她不想讓他去打仗,她怕這一別,就再也見不著她的蠻牛了,她不想當寡婦,她想跟蠻牛過和美的小日子,嗚嗚嗚……

    碧青哭的凄慘非常,窗外的冬月冬時,也跟著掉眼淚,江貴嘆了口氣,姑娘再聰明,也是個最平常女人,會害怕,會傷心,會恐懼,如果消弭戰禍,天下太平該多好,就像姑娘蓋的武陵源,大家和和樂樂的過日子,可惜這只是所有老百姓的一個夢。

    大郎走了,碧青足足在炕上躺了三天才起來,也終于想通了,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人都走了,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家里打理好,等著大郎回家。

    碧青收拾妥當,走出門就看見崔鳳林跟二郎坐在院子里的桃樹下,開春了,干枯的桃枝上,發出了嫩嫩的新芽,估計再過不久,就會開出滿枝的桃花,想著這些,心情不覺好了起來。

    今兒是難得的大晴天,日頭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躺了三天,有些渾身無力,見她出來,倆小子急忙站了起來,眼巴巴盯著她,滿臉擔憂的神色。

    碧青心里一暖,叫冬月搬了把椅子出來,沒用冬月,崔鳳林跑進去搬了出來,二郎扶著碧青坐下,磕磕巴巴的道:“嫂子,您別太擔心了,我哥厲害著呢,在南邊打了五年仗,不也好好的嗎……”

    二郎雖聰明,卻不善言辭,勸人就更不會了,碧青點點頭:“你說的對,你哥不會有事,咱們都在家等著他呢,他要是敢有事,嫂子做鬼也不放過他,只不過關己則亂,你哥忽然一走,嫂子忍不住就會胡思亂想,以后不會了,嫂子想明白了,你哥一定會平安家來的?!?

    側頭見崔鳳林臉色黯然,不禁有些心疼,對于崔風林,碧青異常矛盾,不用往后看,現在就能看到,崔家一族敗落的結局,不應該說敗落,應該說毀滅,毀家滅族,甚至株連相關家族,唯一可以幸免的,大概只有師傅。

    因為師傅早早就跳了出來,從皇上對師傅的禮遇,就能看出來,估摸在這位圣君心里,崔家唯一的好人就是師傅了,甚至,對太后皇上恐怕也有諸多不滿。

    崔家作到如今這種份上,若沒有太后皇后在后縱容,絕無可能,即使母子也會因此產生嫌隙,畢竟在皇上心里,大齊江山要重要的多。

    而崔鳳林是崔府的嫡長孫,這個身份如今給他帶來無上尊榮,卻,崔家敗落之后,他也必死無疑,所以,碧青從一開始就不想跟他有牽扯。

    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說好聽叫良善,說難聽就是愛管閑事,跟這小子混出感情來,到時候她真怕自己沖動之下,會干出什么事兒來。

    可緣分這東西,有時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如果這小子跟第一次見他時那樣就好了,可他偏偏變了,收了驕傲的性子,跟二郎成了焦不離孟的哥們兒,而自己對這個驕傲的小子,也產生了好感。

    碧青控制不住自己喜歡這小子,這小子實在招人喜歡,出身崔家那樣的世族,卻仍保留著一顆赤子之心,驕傲的背后是命運多舛的少年。

    這小子極度缺少家庭溫暖,從他望著自己的目光就能看出來,即使自己的年紀比他還小,可碧青仍然清楚的感覺到,他望著自己的目光充滿孺慕之思,這很容易就激發了碧青的母性,也令碧青不想疏遠他,甚至想安慰他。

    碧青安慰的方式直接有用:“餓了吧,咱們今兒吃火鍋,冬月冬時,你倆把炭火盆子點著,二郎跟貴伯把桌子搬出來,鳳林跟我去廚房準備東西。”

    崔鳳林大聲應著,望著碧青的目光都發亮了,崔鳳林心里知道,師姑一直想遠著自己,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想往她跟前靠。

    從武陵源回來之后,這種感覺更為強烈,他喜歡在她身邊待著,他覺得,師姑身上有奶娘的味道,奶娘是把他從小看大的人,在崔鳳林心里,奶娘比母親要親近的多,可奶娘沒了,前年失足掉進荷花池子里淹死了。

    崔鳳林心里懷疑過,卻苦無證據,好端端的怎會掉進荷花池子里去,后來聽見母親跟前兩個婆子說私話兒才知道,是母親下的手,怕自己跟奶娘太過親近,而疏遠她,所以叫人把奶娘推進了荷花池。

    崔鳳林知道以后自責了很久,也開始憎惡母親,父親,祖父甚至崔府的一切,如果可能,他甚至不想回去,他喜歡師姑,即使她總想疏遠自己,崔鳳林仍然想待在她身邊兒。今天他尤其歡喜,師姑叫了他名字,讓他幫著干活,這讓崔鳳林異??旎?。

    崔鳳林是崔家的嫡長孫,身份尊貴,哪干過廚房的活兒啊,碧青叫他摘菜,結果菜摘完了,也基本什么都沒了,叫他削番薯皮,差點把手指頭削下來,割了一個老大的口子,突突的往外冒血。

    碧青嚇壞了,忙喊冬月拿藥,怕大郎在前線受傷,碧青特意麻煩李神醫配了不少傷藥,大郎不耐煩帶太多,剩下了不少,正好這會兒用。

    碧青用酒幫他清洗了傷口,涂了傷藥用紗布裹起來,交代他別碰水,抬頭,見他一臉頹敗的神色,不禁笑了起來,拍了拍他:“是師姑忘了,君子遠庖廚,男子漢應該干大事兒,灶房這些都是女人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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