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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盡-《西嶺雪一回一回解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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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熙鳳與賈珍父子斗法

    鳳姐為了拆散賈璉和尤二,費盡心思,使盡手段,明里熱情賢惠,暗里心狠手辣,必致尤二死命而后矣。

    她聽說賈璉偷娶尤二姐一事后,一反常態(tài)地按耐性子且不發(fā)作,反讓人裝修起房間來,照著自己居處打點了個一模一樣的面子工程,然后渾身縞素地來到小花枝巷登門拜訪,刻意提醒“國孝家孝兩重孝”這個大前提。

    她瞞天過海花言巧語將尤二姐騙進了大觀園,然后自己再大鬧寧國府,捏了個滿理,盡興發(fā)揮。不禁讓賈珍父子和尤氏面子掃地,還一步一個坑地把尤二姐越陷越深,終至喪命。

    表面上,她大獲全勝。可是《紅樓夢》里多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多事之人,王夫人如是,王善保家的如是,王熙鳳亦如是。致死尤二的整個過程中,鳳姐貌似占盡上風(fēng),其實“賠了夫人又折兵”,是舍了財又釀了禍,給自己留了無數(shù)后患的。

    我們先算筆銀錢賬。

    尤家向張華退婚,是“尤老娘與了二十兩銀子”。之后賈璉賃屋買家俱,迎娶尤二過門,每月出五兩銀子做開銷。雖然舍財縱欲,也還所費有限。

    之后鳳姐命旺兒找了張華來,又封了二十兩銀子,著他寫張狀子往有司衙門告去,罪名都替他想好了,“就告璉二爺國孝家孝之中,背旨瞞親,仗財依勢,強逼退親,停妻再娶”,這幾條哪一條都是大罪。連張華也知利害,不敢造次,是旺兒硬逼著他告的。鳳姐還命旺兒如何配合,如何做供,如何舉出賈蓉來。

    待到真告了起來,再又向察院行賄,令其“虛張聲勢警唬而已”,且拿了三百兩銀子去打點——換言之,三百兩請察院幫自己演了出戲。

    察院依計行事,賈珍聽了,只說:“我防了這一著,只虧他好大膽子。”之前也想過此事不妥,但不當(dāng)一回事,現(xiàn)在出了事也不怕,即刻封了二百銀子著人去察院打點。

    一來一去,察院白得了五百兩銀子,不過是上堂說幾句臺詞,仍舊著他們各自過活去罷了,真是一筆輕閑生意。

    官司平歇后,鳳姐再又生事,使人暗中調(diào)唆張華,令他只要原妻,又再度許他銀子安家。

    賈蓉聽說,打發(fā)人來對詞說:“張華先退了親,我們皆是親戚,接到家里住著是真,并無偷娶之說。皆因張華拖欠了我們的債務(wù),追索不與,方誣賴小的主人那些個。”察院遂也不收狀子,反將張華打了一頓;賈蓉扳回一局。

    但鳳姐并不了事,仍讓慶兒繼續(xù)調(diào)唆張華:“親原是你家定的,你只要成這親事,官必還斷給你。”于是又告。察院亦收了錢,批道:“張華所欠賈宅之銀,令其限內(nèi)按數(shù)交還,其所定之親,仍令其有力時娶回。”張華父子便來賈家領(lǐng)人。鳳姐又往賈母處巧舌砌詞,賈母便命:“又沒圓房,沒的強占人家有夫之婦,名聲也不好,不如送給他去。”只交與鳳姐料理。鳳姐贏一局;

    但是賈蓉深知鳳姐之意,“若要使張華領(lǐng)回,成何體統(tǒng)”,便又去威脅利誘張華,許他路費,讓他有多遠走多遠,勿再受鳳姐唆擺。張華前后得了近百兩銀子,大清早逃之夭夭。賈蓉便來回賈母:“張華父子妄告不實,懼罪逃走,官府亦知此情,也不追究,大事完畢。”又扳回局面來,到底留住了尤二姐。

    這一番寧榮兩府斗法,各出機杼,來來回回打了個眼花繚亂,表面不相上下,然而打點察院,唆使張華,白花花六百兩銀子打了水漂兒,為的,不過是家人窩里斗的一出潑醋大戲罷了,且是兩府當(dāng)家擂臺唱戲,自殺自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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