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端午節(jié),艾葉飄香,龍井村挨家挨戶包起了粽子。 今年杭州氣溫還算正常,記得去年剛一入夏,氣溫將近四十度,鬧得人連出門都成為一種折磨。 每年這個時候橘井堂都會免費為過路人開放解暑的藥茶,任何人都可以進藥堂喝水歇歇腳,天井里特地安排了給大家享用的座椅、茶桶和一次性紙杯。 梁小青每天上班前必定要去藥堂蹭一杯喝。 聽聞電影版《雷峰塔》已在橫店正式開機拍攝,演員們也陸續(xù)進組,因影方聲勢浩大的宣傳,話劇版也有幸蹭了一波熱度,這段時間演出已達到一票難求的程度,場次增加后,演員們的工作強度也與日俱增。 難得法定假日,話劇團放假,姑姑顧念大家辛苦,組織了千湖島旅游。 梁小青對旅游不感興趣,申請宅在家里躲太陽,姑姑也由她。于是她在家里過了三天醉生夢死的逍遙生活,期間隔壁橘井堂組織了一場戶外燒烤,她這時候倒不怕曬了,以鄰居的身份混跡其中,心安理得混了頓飯。 燒烤地點在九溪,離藥堂不遠,他們把車停在碎石路口,徒步再走半刻鐘就到。 許斯年設備齊全,帶了帳篷、吊床、燒烤架。幾個小學徒把燒烤架架在溪澗旁邊,炭火燃起來就開始烤。男生做苦力,主動承擔燒烤重任,女生則留在帳篷里,把全身噴了花露水風油精,幾個人圍著一個pad追劇。 梁小青是個貪吃的,見燒烤遲遲沒好,起身離開帳篷去幫忙。說是幫忙,其實卻是邊烤邊吃,等她伸手想再拿幾個雞翅時,卻被許斯年一把搶過了燒烤簽。 “也不怕吃多了消化不良?!? 梁小青撇了撇嘴,摸摸圓滾滾的肚子,想到假期結束還要演出,遂打消了繼續(xù)吃的念頭。 吃飽喝足,其他人都去溪邊玩水了,她好心幫許斯年收拾好燒烤架,就坐到了岸邊的大石頭上。 溪水清涼,底部的石頭粗糲硌腳,卻不妨礙她玩水的興致。 這個季節(jié)正是杭州游客多的時候,春雨剛過,臺風未至,一切剛剛好。 她一直都很喜歡杭州這座城市,這里是唯一一座讓她覺得山水田園和現(xiàn)代都市可以完美結合的城市,無論是西湖,還是九溪,又或者其他任何一個地方。 她記得在很早以前,她還在上大學的時候,表演課老師去杭州出差,回來時跟他們講在杭州的故事。 老師說,她去杭州最意外的就是西湖四周沒有防護欄。 她問工作人員,得到的答案是:“為了給游客近距離接觸大自然的機會。” “那萬一有人不慎掉進去怎么辦?” “我們有工作人員及時救助?!? “我怎么沒看到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得意一笑:“在暗處?!? 當時她只覺得有趣,直到她再度回到這座城市,才發(fā)覺,是這樣,沒錯。這里的一景一物都讓她油然而生一種感動,雖然說不清楚為了什么,但她只要站在杭州的任何一個街頭,都能打心底涌現(xiàn)出幸福感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這是連家鄉(xiāng)也給不了她的。 她不會游泳,遇到水從來都躲遠遠的??墒窃谖骱叄寡刂M小的一段通路從花港觀魚走到了雷峰塔,腳邊就是西湖,稍不留意就能掉下去,她卻一點都不害怕。 岳麓和大家正在遠處放肆地打水仗,遙遙能聽見笑鬧聲。 許斯年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坐到了她身邊,她莫名就有些緊張。 她想起那個喝醉酒的晚上,其實她醒后什么都不記得了,再遇見他,她想問那天她酒后都干了什么,做了哪些荒唐事,話到嘴邊,又實在覺得丟人,而他也什么都沒說,這事便那么過去了,彼此都當做無事發(fā)生。 “聽說你們劇團排的那部《雷峰塔》好像還不錯?!痹S斯年說。 “你怎么知道?” “藥堂有幾個學徒去看過,回來說看見你了。” “是嗎?他們覺得怎么樣?有沒有夸我?” 許斯年嗤笑一聲:“湊合吧。” 梁小青原想送他演出門票,聽他這樣說打消了念頭,冷哼道:“瞎說,我在里面演青蛇,有一段需要吊威亞,從天而降,每次我都能聽見滿堂彩?!? “蛇?” “對啊?!绷盒∏嗯d致盎然道,“還是女二號呢,聽說網(wǎng)上都有我的粉絲后援群了,雖然只有二十幾個人吧……” 許斯年鎮(zhèn)定自若,打斷她:“我說的是,你身后有蛇。” 梁小青:“……” 飾演青蛇是一回事,畏懼冷血動物是另一回事,更何況她小時候還被蛇咬過。 此時她聽到身后嘶嘶的聲響,僵硬而緩慢地扭過頭,只見在蔥郁的樹叢底部,盤旋著一條手腕粗細的青蛇,正沖她吐著芯子。 她和它大眼瞪小眼,而后很沒出息地躲到了許斯年的身后。 “竹葉青蛇,咬人后,傷者會出現(xiàn)惡心、嘔吐、腹痛等癥狀,重者休克致死。”許斯年說。 梁小青一顆心七上八下,緊緊地攥著他的胳膊,手心都冒出冷汗來了。 看她緊張的樣子,許斯年嗤笑一聲:“不過眼前這條不是竹葉青?!? 梁小青:“……”這人說話怎么還大喘氣呢。 “這是翠青蛇,無毒無害,對人體沒有任何危害,蛇性內(nèi)向害羞,畏人,本身有藥用價值,可以帶回去宰了入藥,或者泡藥酒?!? 許斯年話音剛落,那條翠青蛇就好似聽得懂人話似的,哧溜鉆進樹叢里,沒影了。 “哎,怎么跑了?” 梁小青嘴角抽搐,心想還不是被你嚇的。 夜幕降臨,他們收拾東西往回走,小姑娘們抱怨自己被蚊子咬了,梁小青聽了這話也覺得渾身不自在,到了家門口,她在腿上發(fā)現(xiàn)了四五個蚊子包,越撓越癢。江南的蚊子殺傷力太強,一咬就紅成一塊大包,幾天都下不去。 許斯年變著法嘲笑她穿得太少:“這世道,連蚊子都好色。” 他在林子里待了一天,一點事都沒有。其他人雖然挨咬了,但就一兩個。屬梁小青最招蚊子喜歡,好好一條腿,登時被撓得通紅一片。 嘲笑歸嘲笑,回家后許斯年還是善解人意地拿了止癢的藥膏給她。 梁小青開門,看他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只古舊瓷瓶,她接過來,握在手里只覺得清涼如雪,拔開紅綢木塞,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什么味道?” “薰衣草、紫草和薄荷。” 她取出一些均勻地涂在被叮咬的地方,涼涼的,很舒服。 還有這么好用的東西? 她問:“給我的?” 許斯年伸出五個手指:“五十塊一瓶?!? 梁小青猶豫了一下,下一秒把瓶子攥在手里,生怕許斯年會搶走似的,匆忙后退一步,關了門。莫名遭此搶劫的許斯年無奈笑笑,返身回了藥堂。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來得及說。 這瓶藥膏雖然對蚊蟲叮咬有奇效,但是花粉過敏者,要慎用。 數(shù)日后,梁小青的身上平白長了許多小紅點,臉上也有。 她從小皮膚就好,連青春期都沒長過青春痘,突如其來的災難讓她束手無策。 她沒有對付這些不速之客的經(jīng)驗,把小紅點的出現(xiàn)歸咎于那頓油膩的燒烤,早知道要為此付出這么沉重的代價,她是絕對不會跟去湊熱鬧的。 她敷蘋果片、土豆片,用淘米水、白醋擦拭,又從網(wǎng)上看到許多偏方,逐一實驗過,卻通通不頂用。眼看周五的演出場次臨近,姑姑提議:“不然你去找許大夫看看吧?” 提起許斯年,她突然想起來,小紅點就是涂了他送的藥膏才出現(xiàn)的。 她好像找到了致使她身上出現(xiàn)小紅點的源頭,憤然從梳妝臺旁拿起白瓷瓶,兇神惡煞地奔著橘井堂去了。 她到了大門口,正好碰到岳麓出門。 看到她,岳麓傻眼了:“小青姐,你臉怎么了?” “都是拜許大夫所賜。”梁小青咬牙切齒,一副興師問罪的氣勢沖了進去,直接把正在后廚守爐煎藥的許斯年拽了出來,又捶又打。 許斯年一把抓住她的手:“怎么打人?”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