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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寬道：“宮城此時形勢不明，為免兩位殿下受到波及，不如在此稍候，由臣先去打探一二。”

    如果此時宮里換作其他人，而非文德帝在的話，也許賀泰就同意了，但老爹剛剛準(zhǔn)備冊封自己為太子，弟弟就犯上謀逆，還很有可能對老爹下手，賀泰越想越是良心不安，決定親自將老爹給救出來，于是一口否決了李寬的提議：“算了，我要親自入宮，確?？吹奖菹掳踩粺o恙，還請李侯帶路！”

    他轉(zhuǎn)頭對衛(wèi)王與賀穆道：“你們留在這里?！?

    衛(wèi)王想也不想就道：“大哥以身犯險，弟弟豈能獨善其身，我們兄弟既已同生共死過了，弟弟又何懼其它！”

    賀穆也道：“兒子愿隨父親同往！”

    賀泰神色欣慰，還未來得及多說兩句感言，便有士兵形容狼狽，匆匆趕來奏報。

    “殿下，將軍，程悅帶人將魯王府和衛(wèi)王府的人押走了！”

    在場眾人臉色大變，賀泰急急追問：“押去哪里！”

    士兵道：“瞧方向應(yīng)該是往宮里押，卑職當(dāng)時上前阻攔，奈何不敵對方人多勢眾，只能先退回來稟報！”

    李寬神情凝重：“我曾擔(dān)心齊王走投無路，會對兩位殿下的家眷下手，將其挾為人質(zhì)，逼迫兩位殿下投降，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走到這一步，雙方已經(jīng)是退無可退。

    往前一步，也許是通天大道，也許是萬丈深淵，然而他們已經(jīng)沒了別的選擇。

    ……

    紫宸殿內(nèi)，齊王端坐在皇位下首的位置，冷冷看著他對面的人。

    “我已說過，衛(wèi)王圖謀不軌，喪心病狂，在太廟刺殺魯王，陛下原本龍體就不適，聽聞這個消息之后，直接就被他們氣倒了，讓我全權(quán)接管宮中內(nèi)外一切事宜，周相是年老耳聾，聽不清了嗎？”

    按照本朝規(guī)矩，除夕之日起，各個衙門開始休沐，假期會一直持續(xù)到上元燈節(jié)之后，齊王選擇正月初一發(fā)動宮變，正是看中了皇帝臥病，魯王離城，周瑛等重臣休沐在家的時機。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這場宮變，目前看來，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

    若不是程悅派人將魯王府和衛(wèi)王府的人都帶入宮的那一番動靜，周瑛他們恐怕還無法察覺異樣，急急忙忙趕入宮來。

    周瑛面色如常，拱手道：“謀逆乃本朝大罪，非同小可，魯王衛(wèi)王，本是天家子孫，衛(wèi)王也向來恭謹和氣，如何會忽然殘殺手足？他手中無兵，就算殺了魯王又能如何？此事蹊蹺得很，老臣等人，想要面見陛下，聽陛下親口將其定罪。”

    兵部尚書范懿是兩朝老臣，更是個暴脾氣，老爺子須發(fā)皆白，嗓門依舊洪亮，周瑛那頭話音方落，他沒有周瑛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好耐性，立馬直言不諱：“殿下，恕老臣直言，您這一步，走得實在昏聵！殿下自封王以來，仁厚孝順，朝野有目共睹，何以到了此刻，卻將自己辛辛苦苦經(jīng)營的清名毀于一旦！”

    事到如今，齊王也懶得再作出一副溫和儒雅的假面孔了，他冷冷道：“我的名聲為什么會被毀，難道張尚書不知道嗎？”

    偌大殿宇之內(nèi)，他仿佛聽見周瑛無聲長嘆，但齊王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覺得自己業(yè)已立于懸崖之上，四面八方俱是狂風(fēng)暴雨，無底深淵。

    他的眼前無數(shù)次閃現(xiàn)出父親臨死前不肯瞑目的樣子，內(nèi)心仿佛被風(fēng)浪高高卷起，又重重拋下，充滿了無處發(fā)泄的彷徨與狂躁。

    “我那個沒用的大哥，流放房州多年，就算是父親，也早就忘記他的模樣，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從房州寄到京城來的信件，卻能一封封地直達御前，被我父親看到。一介流放庶人的信件，居然能通過層層關(guān)卡，上達天聽，這難道不值得奇怪嗎？”

    齊王嘲諷一笑：“大哥回到京城之后，入了工部，差事竟也一帆風(fēng)順，沒有人給他下絆子，沒有人暗中為難他，即使貴為皇子，以我大哥的資質(zhì)，沒有他那幾個兒子幫忙，就能管好工部那一攤子爛事，這還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太常卿劉思齊皺起眉：“殿下到底想說什么？”

    齊王冷笑：“我想說，這一切，背后都有人在默默使力，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座諸位！”

    在場一片靜寂。

    范懿忍不住斥道：“一派胡言！”

    “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卻因眷念故太子而遲遲未立儲君，你們洞察了他的心思，特意設(shè)法讓大哥的信件能夠被父親看見，勾起他的惻隱之心，大哥那幾個兒子，又的確是能干，幾方合力推動之下，大哥果然就回到京城，走得一步比一步穩(wěn)。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父親對我，漸漸沒了贊賞之意，反倒是諸多挑剔，直到陳無量案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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