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聽說了嗎?就在前些日子,江家最有才華的女兒,被她父親大過年的罰去閉門思過……哎喲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腦子里都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你說的是那個江雪吧,是啊,街坊鄰里都是看著她長大的,是個伶俐的孩子,怎么就鬧出這種事情來了?” “哎,還不是有的人,自己當(dāng)了害蟲,一壞壞一代……” “且看著吧,這事兒還不知薛、江兩家準(zhǔn)備怎么收場呢。” 鄰居們茶余飯后的閑聊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傳遍了幾個小區(qū),讓花白禾想不知道都難。 但她本人表示對此毫不知情,尤其是剛跟薛承出-柜的那天,為了避免被他念叨,那日從早餐開始,花白禾就進(jìn)了屋沒往外出。 結(jié)果在屋子里吃了兩天零食之后,存貨宣告殆盡,她不得不趁著薛承上班的時候,推著輪椅出門覓食,正遇上被劉璐拉著出門買過年衣服的薛繼鳴。 對方剛走出走廊,視線內(nèi)闖入了她的身影,步伐跟著一頓。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見前面的劉璐在玄關(guān)處換鞋,薛繼鳴半道上拐了個彎去到花白禾的跟前,半蹲著身子,對她小聲說道: “姐,沒想到啊……我還以為你跟爸說的是開玩笑,為了幫我吸引火力,原來都是真的!” 花白禾有聽沒有懂,但這絲毫不妨礙她擺出高深莫測的表情來。 她點了點頭:“是啊,我本來說的就是真話。” 薛繼鳴對她比了個大拇指,臉上自然跟出了三分笑:“厲害啊,難怪我說最近江雪怎么老來我們家,原來你們倆……嘖,佩服,不過最近她家里都對她禁足了,你也別在這個風(fēng)口浪尖上,出現(xiàn)在江家人的眼皮子底下。” 說著,他抬手撓了撓臉,思索幾秒又接到:“但你要是實在想跟她見面,我年后幫你想想辦法吧。” 花白禾:“……” 明明這便宜小老弟說的每個字她都能聽懂,為什么湊在一塊兒她就沒法理解了呢? 她這出-柜,跟江雪有什么關(guān)系??? “繼鳴,快點啊,你這還什么衣服都沒買呢,今天還不知道能不能買到合適的,你在屋子里磨蹭什么呢?” 玄關(guān)那頭傳來催促聲。 薛繼鳴輕拍了拍花白禾膝蓋上的毯子,給她丟下一個‘你懂的’眼神,起身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嗯,來了。” 花白禾下意識地抬手想拉住他。 哎不是,先把話說清楚,什么叫做“實在想跟她見面”? 但薛繼鳴轉(zhuǎn)眼就邁著大長腿離開了,不多時,家中大門開合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室內(nèi)重歸安靜。 花白禾慢慢地抬頭看向旁邊角落里站著的幫傭,正好撞上對方暗中觀察的目光,她沉默了幾秒鐘,啟唇問道: “誰能跟我說一下,江雪那邊……是什么事情?” 聽見她的聲音,周圍的幫傭們面面相覷,紛紛對視一眼之后,明白了她這是想偷偷打聽江雪的消息,半晌后一個年輕的小女生怯生生地開了口: “自從小姐您跟先生吵過架之后,消息就在這片小區(qū)里傳開了,等事情傳到江家那邊,聽說正好是江家的小輩們在小聚,江雪小姐當(dāng)場就承認(rèn)了她跟您的關(guān)系。” “原本這只是小輩們知道的事情,但不知哪個晚宴時喝多了,起哄著讓江雪小姐請客,周圍長輩問起怎么回事,有人嘴快,就把事情給說出來了,這事情鬧的挺大的,我有個朋友在那個酒店當(dāng)侍應(yīng)生,就把這事兒告訴我了。” “后來事情傳的到處都是,什么樣的流言都出來了,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了您倆的關(guān)系。” 花白禾抬手扶了扶自己的腦袋,另一手比了個打住的姿勢: “等等,我頭有點暈——我倆的關(guān)系?我跟她什么關(guān)系?” 怎么她這就閉關(guān)兩天,出門就有了對象了呢? 花白禾整個人臉上都是大寫的懵。 她的反應(yīng)讓薛家的這堆幫傭也是不解,暗暗對眼的時候,視線里又有了新的內(nèi)涵: ‘你猜小姐這是真的還是裝的?’ ‘怎么回事?是小姐跟人家在一塊兒不負(fù)責(zé),還是那江家小姐在亂說?但是這事兒鬧的這么大,不像是假的吧?’ 幫傭們都有點糊涂。 但花白禾卻發(fā)現(xiàn)自己接收到了好幾道‘你好渣啊’的目光。 花白禾:“……???” 她無言半晌,操控著自己的輪椅重新轉(zhuǎn)了個彎,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又緩慢地駛回了自己的屋里,對外頭的人擺了擺手: “我想一個人靜靜。” 她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目送著她原路返回,擰上門把手的時候,她又用那種沉重地、不知在為誰默哀的語氣轉(zhuǎn)過頭來慢慢說道: “還有,你們給我去廚房點只窯雞過來,配一杯奶茶,還要草莓布丁和拿破侖蛋糕。” 她要化悲憤為動力,吃飽了再思考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五分鐘后。 噴香的雞肉味在臥室里彌漫,浸透皮肉的醬汁風(fēng)味十分濃郁,香氣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捏著人的鼻子在這只窯雞前沉淪。 花白禾帶著塑料手套,怒而撕雞。 扯下來一只雞腿之后,她對系統(tǒng)說道:“講個笑話,我有個對象,但我自己不知道。” 系統(tǒng)對她表以三秒鐘的同情。 花白禾咬下一口嫩滑的雞腿肉,搖了搖腦袋:“古有孔母出門游歷,踏過巨人腳印,有感于天地靈氣,繼而受孕生下圣人;今有薛苓憤而出柜,為表決心閉門不出,一片真心日月可鑒,以致國家分配對象?” 不然怎么解釋這個江雪小朋友夢游一樣的操作? 花白禾記得自己跟這人就只有幾面之緣的關(guān)系,撐死就被她撞破一次不可告人的活動,再拜托她給自己扔了下垃圾,怎么、怎么就成她對象了? 花白禾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覺得自己被碰瓷了。 心里有點急,又有點生氣。 恰在這個時候,手機‘叮咚’了一聲,提醒她有人找。 花白禾的憤懣頓時卡了殼,低頭一看,是那個‘流螢’:“我聽小雪說了你的事情,現(xiàn)在在家里還好吧?” “要不要我找人偷偷給你送飯?” 花白禾一看,這來的正好,她還有話要問:“薛承不至于餓死我,不用擔(dān)心,我就是有個疑問——請問你的朋友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成我對象了?” 她一邊敲字,一邊納悶: 這江雪跟流螢還真不愧是朋友,物以類聚,都對自己有意思啊? 流螢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避重就輕地開口道: “你的事情在外面?zhèn)鞯姆蟹袚P揚,不太好聽,傳到她耳中的時候,她有點生氣,想為你說話,最后就變成這樣了。” 花白禾:“……?” 雖然手上敲著問號,但花白禾心中卻已經(jīng)冷靜了許多。 外面的人會說她什么,她心中自然有數(shù)。 無非是說她從小家教不錯,可惜后來太過叛逆,長成了誰也不敢管的野孩子,要么是說她自甘墮落,要么是說她不思進(jìn)取。 這次的事情出去之后,她早知道自己會成為整個圈子里的笑柄。 但這些對她而言都無所謂,再難堪的境遇她都見過,何況這只是一個不屬于她的世界,她在意的,只有薛繼鳴頭頂?shù)倪M(jìn)度條。 其他,都不重要。 而江雪在這個風(fēng)口浪尖上,高調(diào)宣布的事情,就像是在對所有人說: 你們不是覺得,只有那些在你們看來是垃圾的人,才會選擇這條道路嗎? 你們不是嘲笑薛苓是因為家里沒教好,才要這樣丟進(jìn)薛家的顏面嗎? 不是這樣的。 這不過是大多數(shù)人愛吃蘿卜青菜,我獨好這口炸肉,僅此而已。 與教養(yǎng)、與身份,通通無關(guān)。 花白禾一時失神,等注意力挪回的時候,屏幕上跳出的最新內(nèi)容是流螢問她: “你……不喜歡江雪嗎?” 明明按理說,這兩人該是情-敵關(guān)系,花白禾卻不知怎么沒聽出幾分雀躍,反而試探的意味居多。 她又撕下一片雞腿肉放進(jìn)口中,鼓動腮幫子的同時,視線卻凝在上頭的那句話當(dāng)中。 不喜歡嗎? 花白禾問自己。 繼而她扯了扯自己的唇角,直到把手頭的這只雞腿消滅完畢,才扔下骨頭,褪下右手的手套,在手機屏幕上動了動: “小屁孩,談不上喜不喜歡。” …… 此刻的江家。 江雪正獨自在房間里坐著,看著手機上跳出來的那句話,她漂亮的眉頭不由擰了擰: 小屁孩??? 她現(xiàn)在的身份,只比薛苓小幾個月而已! 尊嚴(yán)受到挑戰(zhàn),江雪的眼底逐漸醞釀出危險的情緒,胸口一片氣悶,恨不能插著翅膀飛到薛家,讓某個人哭著喊她姐姐。 正當(dāng)時,“咚、咚”兩聲輕響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 江雪敏銳地朝外頭看去,見到自己的窗外趴著個人,正對她微微點了點頭,手里還拎著個食盒。 她有些驚訝,自己的房間可是在三樓。 江雪放下手機,走到窗前,把自己的窗戶朝內(nèi)拉開,對外頭一個笑的陽光燦爛的同齡男生高漸疑惑道: “你……怎么來的?” 高漸指了指自己腰間系著的安全鎖,又讓她看了看旁邊另一家陽臺上晾衣服的欄桿,將手里的食盒一股腦塞進(jìn)她懷里,小聲道: “雪姐,我之前宴會上喝多了,這嘴欠打的很!” 男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繼續(xù)壓低聲音:“聽說你最近被家里禁足了,為表決心還在絕食——唉,身體要緊,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xù)做斗爭,我今天特意去旁邊的京城飯店給你打包的特色菜,你趁熱吃吧,吃完把垃圾給我就行。” 江雪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又看了看他臉上那慚愧的賠笑。 半晌后,她轉(zhuǎn)身將手頭的這份熱乎乎的食物放到桌上,因為是高檔飯店的食品,盒子還帶保溫作用,一時半會兒涼不了。 而后,江雪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盒子,很淡定地走過來遞給他: “你來的正好,這是陽河早上給我送的,你替他還一趟吧。” 那日參加晚宴的小輩許多,面前這個高漸和江雪所說的江陽河都是起哄的人群之一,最近這些男生各個對她身懷內(nèi)疚,輪流鍛煉蜘蛛俠的技能,就為了給她送飯。 聽林婉秀說,小區(qū)旁邊的攀巖俱樂部最近還多了好幾個鉆石會員——也不知道跟這事兒有沒有關(guān)系。 男生看到那盒子,不僅沒有半點詫異,反而眉開眼笑地對她保證: “哎,雪姐你放心好了,你不耽誤自己的健康就行——晚上我再壓著老四老五過來給你賠罪。” “秀秀跟我說了,她們今天晚上會讓家里長輩來勸勸乾叔,你很快就可以出來了。” 江雪:“……” 這種仿佛她正在接受改造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高漸沒注意到她臉上的無奈,揣著盒子正想走,不知想起來什么,又回頭對江雪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對了,雪姐,我忘了說了,祝你和薛苓百年好合。” 說完他就踩著空調(diào)機下的那片承重水泥,輕松地摸到了旁邊的陽臺,三兩下翻身進(jìn)去,消失在了江雪的眼前。 江雪耳邊還回蕩著他那句百年好合,原本眼底的那些黯淡盡數(shù)消失,化作了一片暖融融的笑意—— 這話,她愛聽。 反正她是不是小屁孩,總有一天能親自向?qū)Ψ阶C明。 …… 新年的腳步一天天近了。 從小年開始,各家各戶就開始忙著采購、打掃衛(wèi)生,許多人家還要回家進(jìn)行送神儀式,以及祭拜祖先和宗族祠堂。 關(guān)于薛、江兩家的流言慢慢被柴米油鹽的閑聊所取代,各家對今年雞鴨年貨還有大牌衣服的價格挪過去了更多的關(guān)注,于是最終,這件事終究只有兩家人去共同面對。 幸運的是,江乾和薛承并不在同一家單位上班。 否則這二位家長若是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弄不好哪天就要質(zhì)問對方: 說!是不是你女兒把我孩子給帶壞的! 饒是如此,兩家人最近的氣氛也有些不太對盤,聽說那江乾就成日里拉著薛小叔薛合,明里暗里地打聽,這個薛苓究竟是個什么病-毒人格,怎么還帶傳染的? 傳染也就算了,怎么還靶向傳染?專門挑著自己家的青年才俊下手? 薛合也很無辜,他平日里去自己大哥家十回,能有一回見著薛苓人就算不錯的了,其他時候,他估計薛苓眼里根本沒有自己這個叔叔。 于是他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老友的這個問題。 江乾那個愁啊,之前因為家庭合睦、兒女有為,本來生活極其得意,讓他比同齡人都少了許多操心的事情,模樣看著十分年輕,縱是在單位也有很多小姑娘樂意向他請教問題。 但這事情一出,他每天早上起來,都能從自己的枕頭上發(fā)現(xiàn)許多根早夭的黑發(fā)。 一夜間,中年危機就光顧了他。 江乾都不知道該怎么和這個叛逆期遲到十年的女兒談心。 他愣是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孩子,她怎么就不正常了呢? 為此,向來健壯如牛的他終于決定去單位醫(yī)院看一看心理醫(yī)生,想知道一下這是個什么情況,該怎么帶女兒治療比較好。 對方初時還以為他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雖然上班的時候了解過這個單位的所有人員,但是很少見到江處長過來,這會兒喝著下午茶突然見到他登門造訪,一時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兩人愣了幾秒鐘,那醫(yī)生才注意到江乾臉上的愁苦,趕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迎了過去: “江處長,這是怎么了?” “小王啊……”江乾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滿是一言難盡的表情,直到跟著他進(jìn)去坐下了,才醞釀著出口了自己的話。 他說:“你對同-性-戀怎么看啊?” 小王一聽,頓時聯(lián)想到這些天單位里那些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傳言。 他也沒多說,只從旁邊的架子上抽過了幾本書,對領(lǐng)導(dǎo)笑了笑:“江處,我知道您這會兒心急,但這個問題,我們確實得深入了解一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