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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shí)在難熬了，或縱聲怒吼，或大笑唾罵，到了后來，嗓子都喊啞了，垂著頭，奄奄一息，卻始終不肯求饒。

    鄭虎想不到這乳臭未干的少年居然如此頑強(qiáng)，又是驚訝又是惱怒，森然道：“格老子，你個(gè)瓜娃子死鴨子嘴硬，不上架烤烤不行。”抓起一根燒得通紅的烙鐵，“哧”地抵在他的小腹上。

    許宣大叫一聲，焦臭四溢，頓時(shí)暈死過去。

    昏昏沉沉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再次醒來時(shí)，水牢里空空蕩蕩，昏黑一片，鄭虎已經(jīng)不知去向。

    他全身浸在冰冷渾濁的水里，僅有頭頸露于水面之外，每吸一口氣，心肺便熱辣辣地一陣灼痛，腿、臂、胸、背……更是無一處不疼。所幸奇經(jīng)八脈并無大礙，筋骨雖傷，仍能動(dòng)彈。

    正想用“翠虛金丹法”驅(qū)寒取暖，腹中的乾坤元炁壺突然一動(dòng)，腦海里又傳來林靈素細(xì)弱的笑聲：“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小子，你若早聽寡人的話，又何須受這等鳥氣、吃這些苦頭？”

    許宣一凜，必定是剛才鄭虎烙灼腹部，震動(dòng)了葫蘆塞口，又讓這妖孽找到了一絲缺漏，足以對他傳音入密。

    好在乾坤元炁壺是上古神器，隔絕陰陽，只要封印未除，林靈素便逃脫不出，別人也難以查探到任何異動(dòng)。林靈素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傳話給除了他之外的第三人。

    又聽林靈素說道：“我早說過啦，你我現(xiàn)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老子縱橫天下幾十年，快意恩仇，什么本都賺回來啦，就算立刻死了，又有什么打緊？可是小子你就不同了，父母雙全，拖家?guī)Э谶€有幾百條人命，嘿嘿，等那狗皇帝一下詔令，稀里嘩啦全掉了腦袋，那可熱鬧得很哪。”

    許宣知他煽風(fēng)點(diǎn)火，不過是故意激自己放他出來，當(dāng)下閉著眼睛運(yùn)氣調(diào)息，只當(dāng)沒有聽見。

    林靈素笑道：“小子，你剛才昏迷時(shí)，沒聽見那兩個(gè)牢子說話么？許家勾結(jié)妖人謀反，十惡不赦，滿門抄斬就這兩天的事兒了。明日你爹就將被押解進(jìn)京，和你娘一起凌遲處死。嘖嘖，你看了一場病，害死一家人，算不上絕后，至少也是空前了……”

    “住口！”許宣心中一顫，再也按捺不住悲怒，啞聲道，“上有神明，下有朝廷，就算老天不開眼，我爹有趙官家御賜的牌匾，大理寺也絕不會(huì)任這些奸賊胡來！”

    這句話說得虛軟無力，與其說是駁斥林靈素，倒不如說在安慰自己。

    林靈素哈哈笑道：“提點(diǎn)刑獄司都來審你的罪了，你還以為能夠翻供么？天下烏鴉一般黑，罪名莫須有。別說你區(qū)區(qū)一個(gè)臨安府的藥商，就算是耿直如蘇東坡，忠義如岳少保，狗皇帝還不是要貶就貶，要?dú)⒈銡ⅲ扛阏撨@些狗官和道士了，個(gè)個(gè)道貌岸然，心腸卻狠毒如蛇蝎，在他們手里，老百姓輕賤得就如同螞蟻，生死予奪，不過在覆掌之間。你既已落到他們手里，交出老子也罷，不交出也罷，一樣被捏死滅口，全家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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