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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2章    甲子

    慧真道：“那時(shí)林靈素已接替敖無名，成了四海第一魔頭，也不知他從哪兒得知了郭動天的身世，將他劫救后，哄騙挑撥，說其生母原是慈航靜齋的嗣掌門，因與南海漁家少年相戀，悄悄生下了他，又說貧尼為了掩蓋師門丑聞，奪取嗣掌門之位，親手殺了他父親，逼得他生母跳崖殉情。

    “他信以為真，自是對貧尼恨之入骨，再次大鬧南海，激斗中反被烈火所噬，瞎了雙眼，從此不知所蹤。我原以為他已葬身海底，誰知他被林靈素與李師師蠱惑，執(zhí)迷不悟，隔了這么多年，仍一心報(bào)仇，哪怕同歸于盡，也要將我們打下歸墟。

    “為了盜取‘瀛洲封印’中傳說的上古寶物，敖無名以‘情’之一字，蠱惑慧心；林靈素又以‘恨’之一字，蒙蔽郭動天。哎，世間多少劫難，全都因這‘愛恨’二字而起，可嘆世人多少聰明豪杰之士，偏偏為之所迷，不能看穿……”

    三人這才明白前因后果。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蛇圣女只覺這番話含沙射影似在譏嘲自己，截口怒笑道：“老尼姑，原來這番禍都是你們闖出來的！你引狼入室便也罷了，還要放虎歸山，如今不但害得我拿不回白虎皮圖，還要受你牽累，困在這黃泉地獄似的歸墟里！”

    慧真念了聲“阿彌陀佛”，也不辯駁，道：“素晴，現(xiàn)在你可知為何我收你為徒時(shí)，本門許多人出言反對了？”

    素晴幡然醒悟，臉上驀地?zé)崂崩币魂嚐隣C，低聲道：“是了，弟子與慧心師伯都是帶藝投師，前車可鑒；而弟子生母又曾因情所困，誤入魔道，當(dāng)初眾位師姐定是怕我重蹈覆轍，鑄成大錯(cuò)，所以才……才……”又是羞愧又是難過，忍不住又撲簌簌掉下淚來。

    “你想錯(cuò)了，”慧真光影晃動，搖了搖“頭”，“碧霞元君是碧霞元君，慧心是慧心，你是你，更和帶藝投師與否毫無關(guān)系。慈航靜齋雖被視為江湖門派，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南海的一座庵廟罷了。出家人六根清凈，不可有半點(diǎn)凡心。你年方豆蔻，未諳塵事，又剛剛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的痛苦，被茅山所棄，如何割舍‘愛恨’二字？她們反對的不是你，而是愛恨未凈之心。”

    素晴心中一凜，想起葛長庚、李少微，想起那難以忘懷的少年許宣，還有這幾日對王重陽似有若無的異樣情愫，耳頰燒燙更劇，低下頭，更不敢瞥望身邊少年一眼。

    慧真道：“那你可知我又為何不顧眾議，執(zhí)意收你為徒？”她定了定神，輕聲道：“弟子聽說師門與我外公曾有因緣，想是師父不忍我被茅山所棄，所以……所以動了慈悲之心。”

    慧真又搖“頭”道：“葛仙人于本門確有恩德，但貧尼收你為徒，卻不是因?yàn)楣嗜酥椤Ｄ闼f的‘慈悲’二字，才是原因。當(dāng)初聽聞蜀山之事，貧尼原想前往相助，奈何事起倉促，山海茫茫相隔，終究還是遲了一步。我初見你時(shí)，你已在茅山門下，那日在成都府‘功德樓’用齋，見你被同門輕慢，受盡了冷嘲熱諷，始終溫柔和婉，沒有半點(diǎn)怨懟，卻因師兄呵斥撞翻了菜肴的乞丐，挺身相護(hù)；又對地上聚攏的螞蟻小心以對，生怕被眾人踐踏……這份慈悲之心，才是向佛之根本。”

    素晴“啊”地一聲，才知師父對她觀察已久。當(dāng)日小青依照葛長庚所托，將她送至茅山上清派，朱洞元雖礙于葛長庚情面，不好推拒，卻因李少微的緣故對她恨屋及烏，至為冷淡，同門道士、道姑看在眼里，自是百般排擠。那時(shí)她正為外公的慘死傷心，又記掛著許宣與白素貞姊妹的生死，對自己的處境反倒無暇考慮，若非朱洞元突然變臉，將她當(dāng)眾逐出上清派，她根本留意不到一直跟隨照應(yīng)的慈航眾尼。

    慧真道：“你年紀(jì)雖輕，修為亦淺，但有此菩薩之心，足成大器。我收你入門時(shí)，眾位師伯、師叔并不贊同，過了不到百日，卻都暗自達(dá)成共識，將來掌門之位非你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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